大宋权将 第六十八章 扬州慢(14)

作者 : 蝶兰

()第六十八章扬州慢(14)

“杀。~”王达满脸血迹,几乎分不清鼻子和脸,快刀划过眼前的蒙古汉军,犹如轻描淡写的水彩画,然而没有人知道,他身上也已没几分力气。

“爽快啊,爽快啊。”王达用手抹了一下飞溅到脸上的血迹,看了看如蚂蚁一般蜂拥而上的蒙古汉军,脸上竟然没有半点害怕,或许是说已经看不到任何表情,王达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可惜的只是他不知道黄州还能坚守多长时间,他心中早已下定了决心,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此刻,王达的身边,竟然没有蒙古汉军靠近,他每前进一步,都会在城墙之上留下一路的残缺不全的尸体,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他觉得他随时可以死去,然而却没有死去。

他已不记得自己多少次将要死去,然而他最终却是活了下来。

这些蒙古汉军,其中一大部分说到底也是刚改了旗帜的宋军,张弘范的张家军,在樊城战役中死的死,伤的伤,也没能剩下几个,剩下几个也如宝贝一般看护起来。

“胡小队长,老子过来帮你一把。”王达大喝一声,快步向被蒙古汉军围困在中间苦斗的胡明伟跑过去,胡明伟及其他九个所谓的教官,用他们实际的行动征服了王达,征服了黄州的守军,他们调兵遣将有方有度,他们懂得如何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伤亡。

他们身手敏捷,他们用最小的力度,杀伤最多的蒙古汉军,他们懂得包扎伤口,救治病人,他们满月复经纶,会写出动人的书信,他们会给每一个受伤的将士讲故事。

他们会唱让人激愤的小曲,他们会表演最动人的舞蹈,他们会骑最凶狠的马,他们的箭术无双,王达实在想不出,他们还有什么不懂。

或许还有一点,他们太年轻了。然而就是这什么都懂的后生,张贵怎么就舍得让他们过来,张贵就怎么舍得让他们过来送死?

王达常狠自己,狠自己不能保存这十个年轻的生命。

胡明伟哪里还有空答应,听到王达的叫声,心中更是苦笑,这不是提醒了他身边的蒙古汉军加紧攻击,取自己的性命?在他身边至少围了五个敌军,甚至还有不少在外围蠢蠢欲动。

胡明伟手中拿的是一把薄而长的锋利的长刀,长刀很轻,再加上胡明伟的身手敏捷,在人群中游动,根本不和蒙古汉军拼刀。

“杀。”胡明伟突然吆喝了一声,长刀在眼前划过一道痕迹,一个躲闪不及的蒙古汉军被削破了喉咙,一股鲜血向胡明伟直扑过来。

胡伟明急促后退,仿佛身后长了眼睛一般,身体一矮,竟然躲过了从后面偷袭过来的大刀,大刀险险的从他背后划过,甚至带走了几块盔甲。

“杀。”矮体的胡明伟竟然没有空闲下来,身体让人不敢相信的侧了一个九十度的直角,长刀划破了右边蒙古汉军的双脚,这人再也站不稳,一个不留神,竟然从垛口掉了下去,留下一阵悲惨的叫声。

胡明伟见蒙古汉军掉下去之后空了一个位置,长刀往左一轮以吓退蒙古汉军,等站起来时已经抢占了一个有利的位置。~

“好。”奔跑过来的王达,忍不住吆喝,胡明伟连续几招,反应之快实在出乎人意料之外,其实王达却看到,胡明伟之所以连续两招都占有先机,无非是占了武器的便宜。

他这把长刀应该是特别制造,比平日常见的马刀、大刀要长十公分左右,然而就是这十公分的长度,让对阵的蒙古汉军失去了本来应该有的警惕,原本在范围之外的攻击,却毫不客气的落在了身上。

胡明伟长刀护身,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要知道他连击两人,表面上看起来轻松,暗地里却不知费尽了多大的心机,他年纪不大,身体当然比不上处于巅峰的王达。

“杀了他。”一个像是蒙古汉军的小头领,老羞成怒,大叫了一声,这人正是刚才想偷袭胡明伟而失手之人,他想不到一个乳臭味干的小屁孩,竟然轻而易举的逃月兑自己的包围,还杀了他两个部下。

小头领说完,大刀向胡明伟横劈过去,他已看清楚胡明伟的缺点,只要他和自己碰刀,输的绝对是胡明伟。

胡明伟嘴角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左手突然对准小头领,一支锋利的弩箭,瞬间化为索命的魔鬼。

小头领大惊,虽然一直听说均州军将士有一把珍贵的手弩,这种手弩可以连射三箭,而且只需要一只手就可以控制,唯一的缺点就是手弩的力道不够,穿透力不强。

然而自己已经扑到他眼前,就算是穿透力再不强的弩箭,亦可轻易取走自己的性命,想不到对方竟然狡猾如斯,小头领死不瞑目,看着弩箭轻插进自己的脑门,然后直入脑髓,没有痛苦,因为弩箭插进脑髓的瞬间,小头领已经死去。

“好。”胡明伟屡出奇招,就算是自己应付起来也没有这样轻松,王达实在忍不住,大喝一声,出奇意外的是胡明伟并没有停止,手弩一转,连发两箭,把两个目瞪口呆的蒙古汉军射到。

随后长刀舞动,在蒙古汉军还没回过神之前,尽量多杀伤。

等王达赶到,胡明伟已经把身边的蒙古汉军杀了一干二净,在他身边,至少倒下了六人,其中还不算掉下垛口的那个,除了手弩射死了三人,其他都是被长刀砍死。

“好小子。”王达忍不住拍了拍胡明伟的肩膀,大笑:“小子,敢不敢再杀一场。”

胡明伟笑了笑,提刀跟在王达身后。

不远处的王惟义,脸色发黑,双手不停发抖,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微微发颤。他跟从张弘范多年,向来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就算是樊城的失利,最多也只能给这个百战老将添上一分不光彩,然而王惟义始终都是张弘范身边独一无二的大将。

“大人,请准许末将再次攻城,就算是拼了末将一条性命,末将也要为大人取下黄州。”王惟义忍不住大声说道:“末将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能让黄州如此逍遥。~”

“汉阳、黄州、蕲州、江州、安庆还有庐州。”张弘范的脸色变得越发不自然,淮西这几个大城,自己要一个一个去取,该等到何年何月?

吕文焕带走了一半将士,张弘范知道吕文焕心急,自从归顺朝廷一来,寸功未立,无论鄂州还是朝廷都对他颇多异议,说吕文焕不是真心归顺朝廷,心中还惦记大宋的恩义。

吕文焕有口说不清,幸好之前向南方购买了不少军粮已表露了他的一心效忠大元的心思,要不然早就被朝廷闲置起来,不过该死的大宋边防,那些边防统军,竟然都忘记了昔日自己和大哥是怎样对他们?吕文焕的不忿,并没有换来更多的成绩,阳逻城堡的僵持,正阳的大败,还有樊城的大败,都已给蒙古泼上了污水,这些聪明过头的边防统军,他们在还没彻底看清局势之前,是不会做出他们的决定。

粮食是给了,但是总吃不饱,若说到归顺朝廷之事,都是顾左右而言他,反正一个字就是:等。

张弘范也拿吕文焕没有办法,况且他带走的又是他自己的直属部将,张弘范只好一边上书朝廷,一边恳求吕文焕给他多留一些兵卒,要知道淮西夏贵,手中也有十万大军。

十万大军虽不一定为真,但是一半却是有的,然而仅是一个黄州,就把自己堵在淮西将近两个月,这个消息若是传到汗八里大汗哪里,恐怕自己吃不完兜着走。

吕文焕不顾大局,跑到扬州抢功劳,难道老子就一定要窝在淮西吗?张弘范有点愤愤不平,然而吕文焕是孤注一掷,但是他却不能不顾全大局。

不过,攻下扬州引起的轰动必然会比攻下淮西要大,而且要大很多,怪不得自己上书朝廷将近一个月也没有回复,恐怕朝廷是默认了吕文焕的举措。

再说吕文焕在大宋军中颇有威信,有吕文焕前往扬州,说不定会瓦解扬州抵抗的意志,若是这样,说不定吕文焕前往扬州,走的还是一步妙棋?

扬州下,淮南不保,淮南不保,淮西必然也是板上之肉,说不定夏贵还没等到大宋灭国就已乖乖投降。

汉人,明哲保身,吕文焕就是很好的例子。

但,自己也不能落后,自己若能赶在扬州之前攻下淮西,功劳未必要比吕文焕少,甚至有可能还能赶上扬州战役,给自己多立一份功劳,况且扬州已有自己的弟弟张弘虎协助攻城,无论怎样,他张家的功劳决定是少不了的了。

“惟义,本将说了多少遍,还不到时候。”张弘范皱了皱眉头,看着残破不堪的黄州,向身边的副将询问了几句,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张弘范突然说道:“明天,明天在下答应你。”

“明天是最后一击,你小子若拿不下黄州,就拿人头过来见老子。”

######

董家军教人看不明白,只是发狂了两天,然后又陷入了沉静之中。无论苗再成怎样辱骂、取笑和挑衅,董家军就像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扬州城下,只是远远看到军营晃动,才知道城外是董家军的地盘。

苗再成揉了揉双手,他年纪虽然不大,只是一辈子呆在军旅,自己也记不清楚他受了多少处伤,过了十一月,天逐渐变冷,苗再成的老毛病又发了,只是身上的伤再多再痛,他也不会露在脸上。

“范将军可有办法?董家军也太安静了,让人不安心啊。”

范友信是一个文人,是文武双全的武将,他把多愁善感的情绪带到了军营之中,然后又把军旅的慷慨带到文人之中。

他吟诗作对,他甚至喜欢看张贵写的《石头记》,他的《星月湾》曾经在文人之间传颂,而现在,他只不过是城墙的一名战将。

然而他并不后悔,张大人以前曾经说过,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范友信很喜欢这句话,因为他觉得这句话写得就是他自己。

他曾经恳求张贵为他写下那句注定了要流传青史的话,然而张贵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后来才听到传言,说张贵的字不堪入目。

范友信只有苦笑,谁也不会想到一个能写出《石头记》那样优美的文字的人,竟然写得一手烂字。

“苗将军多虑了?”范友信笑了笑,道:“董士选这人狡猾得很,无时无刻不是想着保存自己的实力,这两天打得狠了,估计是心痛了。”

“他祖母的,他心痛他又这么拼命干什么?就只许他心痛,老子还心痛呢?”想起那些死在城墙之上的将士,苗再成就忍不住骂道:“女乃女乃的,打什么打?打不过又不打。”

范友信沉思了片刻,看着安静的军营,担忧说道:“张大人曾经说过,暴风雨之前都是平静的,在下认为董家军前两天应该只是给人做一个样子。”

“如果在下没有猜错,吕文焕老贼应该快到了。”

“不会这么快?”苗再成大吃一惊:“这老贼在宋军中颇有威信,此人到扬州,对扬州将士恐怕影响不?”

“这多少肯定会有一些。”范友信也点了点头,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吕家是大宋军中的威信,不是一两天可以消除:“只不过吕文焕降元已将近两年,扬州目前又没有危险,估计影响不会很大。”

“苗将军若不放心,多留意一些就行了。”

“听说朱焕原来是吕文德的部将?”范友信迟疑了片刻,突然问道。

苗再成挠了挠头,点头道:“不错,朱大人原是吕文德的部将,只是,只是都过了这么多年,恐怕、恐怕……”

范友信突然笑了笑,道:“那个胡老三又来了,在下先下去了。”

“那个胡老三又来了。”这句话把苗再成吓了一跳,等他转过身,一个憨厚的汉子已站在他身后,脸上陪着笑:“大人,我胡老三又来了,昨天跟大人说的事,大人考虑得怎样?”

董家军大营不止一个,自从两位老人被刺杀之后,董士选知道,将军然来是不一定死在战场,然来还会窝囊的死在大营。

他还不能死,至少不是现在死,他的大仇还没报,他的理想还没实现,他要看着张贵死在自己面前,至少也要看到张贵的尸体。

然而前两天军营被潜入宋军之事,已经把董士选吓得半死,当天当值的副将,第一时间被拉出去砍了头,还有就是当值的士卒,也受了罚。

董士选又命令新造了几座大营,决定要让宋军分不清东南西北,如此一来,董士选才安心了不少,又挑选亲信的族人,和自己共住,这样才把高高挂起的心放到中间。

两天的强攻,只给他带来了尸体之外而没有任何消息。

张贵,没有任何动静。

而两天的强攻也证明了一件事,扬州坚不可攻,至少目前不可攻。

“大人英明,吕将军果然加快了行军速度。”邸浃一脸微笑,猛拍马屁:“听说吕将军的前锋已经到了高邮。”

张邦直有点担忧问道:“小儿张宏听说还在高邮,会不会被吕将军误会?”

“张老爷子,这又怎么误会呢?”薛军胜连忙说道:“那个所谓的吕将军的亲信不是过去迎接吕将军了吗?”

张邦直点点头:“没有误会就最好,只是山中的那些小贼实在让人讨厌。”

“小打小闹而已,撑不了大气候。”董士选摇了摇头,问道:“张老,前天潜入之敌军,现在可有消息?”

张邦直摇了摇头,道:“老夫问了军中将士,说影子也没看到,这些人实在是狡猾得很,老夫怀疑是山中的那些小贼所为。”

“嗯,”董士选挥了挥手,这两天他也没敢熟睡,任何风吹草动就被吓醒,实在是疲倦,声音也有几分沙哑:“那张老认为,那天出现的那条火龙,跟扬州可有联系。”

张邦直年老成精,见多识广,沉思了片刻,道:“宋军拼死进入大营,又费劲心思摆起了火龙,老夫认为他们是想向城内传递某一个重要的消息。”

“传递消息?”董士选疑惑的看着张邦直。

张邦直点点头,道:“那条火龙,其实认真看去,隐约可以看到有一些波斯文字,只是老夫不懂波斯文,所以猜不出来。”

“有什么消息值得对方如此冒险?”董士选不由沉思起来,突然抚掌笑道:“必定是吕将军援军到来之事。”

“这样就明白了,吕武前天遇到袭击之事必然不假,如果吕武说的话也不假,那就是说潜入军中大营的人就是袭击吕武的那批人。”

“也就是说,潜入大营之人,有可能就是张贵身边的亲信。”

“那、那是说张贵到了扬州?”邸浃实在佩服,想不到仅仅是一丝线索,董士选就可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推断出来。

“不,这恰好证明了,张贵并没有来到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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