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迁安正想打招呼的嘴张了一下又闭上了,表面强作镇定,心里却一个劲的嘀咕,怎么这样?这个刘清源与自己想象的人物差距也大了点。有心推辞,但转念之下,忍住了。杨靖宇他们不可能给自己派一个不合格的人选,且看看,听听再说。
杨靖宇如何不明白马迁安想什么?这刘清源耍怪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向刘清源打趣道:“老刘,别没个正型,我们小马同志还不知道你的作风,你给人留点好印象不行?”
马迁安见杨靖宇对这个家伙态度和蔼,说话随便,心知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果不其然,曹冠捷在夺回自己的烟荷包,拍打两下仔细掖好后说道:“小马,这是我们特科科长,别看长的磕碜了点,可是一个老特务了,当年司令和书记他们在哈尔滨工作的时候,这老家伙可救了他们好几次呢。”
刘清源翻了翻白眼,表达对这话的不满。随后一挺身站了起来,态度极其严肃,变脸之快令马迁安措不及防,他对马迁安说道:“小马,司令都跟我说了,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马迁安觉得这是一位受到器重的老同志,资历比自己老得多,可为什么是给自己打下下手呢?还是有些糊涂。
杨靖宇接着介绍到:“老刘是一个坚定的战士,你完全可以信任他,他擅长跟踪,爆破,下毒,暗杀,伪造证件,老曹说的没错,在哈尔滨是要不是有他,我们可能早就被捕了。所以我相信,他能保护好你。”
这么完美?那就更不对了,自己绝对没有他有经验,怎么领导他?这领导做的,不踏实啊!
“司令,刘科长是老同志了,那要不,这次送信,让老刘为主?”马迁安心里没底,试探着问。
魏保国带些诧异的看了马迁安一眼,说道:“小马,年轻人谦虚点是好,可也得分什么事儿,这次让你为主,我们是充分讨论过的,在革命工作上不能论资排辈,应该是能者居之,你就不要有顾虑,这老刘,嗨,以后你就会明白。”
马迁安现在就明白了,这老刘绝对有着这些长处也不能弥补的短处,以至于有些重大的事情不能够交给他来做,这其实就像一些参加过长征的老红军,忠诚勇敢,兢兢业业,解放后论功行赏,虽说在待遇上很好,但是在行政职务上却很低。无他,一是后辈人才辈出,一出现就越了他们,二是他们自己心中有数,不去争。一群人聚在一起,能力高下立分,如果硬是视而不见,论资排辈,拔苗助长,受损失的可就不是一个人问题,而是整个团队。像常靖宇魏保国这样的人精,不可能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那么这么说,我综合能力比这老小子厉害?这我就放心了,马迁安心中的小算盘噼啪乱响。
刘清源急了,叫了起来,“哎,书记,您可不能编排俺,俺不就是你们说的那个理论水平低了点吗?俺还会背诗呢,你们听着啊,梦回吹角连营,沙场秋点兵……那个下面是啥来着?”刘清源憋了半天没弄出来,向曹冠捷求援,曹冠捷扭过脸去不理。
这背几句诗和理论水平是两码事,老同志你不要搞混好不好?马迁安心里道。
“算了,俺再给你露一手,司令忘了说。”刘清源说着说着一个趔趄摔倒在马迁安怀里,马迁安下意识的伸手去扶,却见刘清源已经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将一支驳壳枪拿在手里,手指头伸在扳机处,舞的风轮般。嘴里还念叨着,“这不是司令的枪吗?俺认识。”
马迁安一捂腰间,枪没了,大衣扣子被扭开两个,枪套大开。
原来还是高手,马迁安笑了。
杨靖宇将马迁安和刘清源送出洞口,银白色的雪光刺得大家都微微眯起了双眼。分别在即,马迁安正待说一些告别的话,就见杨靖宇从大衣里拿出一包东西递给他说:“拿着,这是我管炊事班要的,最后一块了,老刘都掂心好久了,带上吧。”
“什么东西?”
刘清源吸了吸鼻子,有些惊喜地说道:“兔子肉?司令,您可真下本钱,好嘞,收到。”不待马迁安反应,一把抓过来,藏到怀里。
“别吃鬼子肉了,那东西吃多了不好,反胃。”杨靖宇笑眯眯的说道。
嗨,您提这个干嘛呀?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点生猛的事儿,让人听到可不好。马迁安心虚的看了一眼刘清源。
刘清源耳朵尖,听后立刻后退一大步,惊讶的打量了一下马迁安。
马迁安无奈,作势向他呲了呲牙,知道就知道吧,不过得解释清楚,那是非常情况,我平时是不吃人的。
两个人上了路,马迁安在后,小心的踩着刘清源的脚印走,刘清源偶尔回头看一眼,会心一笑。
马迁安在出前就将自己一身的鬼子皮都换给了一个身材与他差不多的战士,那战士欢喜极了,就差连裤衩都换给他,连贴身小肚兜一并交割。现在马迁安身上可不好受,一些奇怪的痒痒令他分心,一会儿后背,一会儿腋窝,一会儿裤裆的,肯定是那些该死的小爬行动物在作怪。
哦的个天呀,越想越痒。
看着马迁安不停地隔着衣服抠抠模模,刘清源摇头晃脑的说道:“心静自然凉,别想了,等到了那边,俺请你洗澡,买一套干净衣服。”
我也想不想,可不想不行啊,这帮玩意又动了,没个消停时候,哎呀,当初换衣服的时候怎么挑了这么一套,马迁安后悔极了。
“注意隐蔽!”刘清源扑通一声卧倒。马迁安一惊,连忙趴下,等了一会儿,没见到任何可疑的情况生才知道上了刘清源的当,当场就要给刘清源好看。
刘清源拼命挣月兑马迁安的手掌,喘着气道:“不痒了吧?还是俺这着管用。吆,小马,劲儿还挺大,俺要是年轻二十岁,也跟你差不多。”
这人太皮了,还能吹牛。现在马迁安看他顺眼了许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自己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两人比赛般的开始吹牛。
过了一会儿,刘清源败下阵来,决定以后也不跟这小子比着吹牛逼了,什么吃过比西瓜还大的辣椒,坐过比飞机还快的火车,模过能开上月亮的船,还有一小指甲盖那么多的白糖就能甜一大锅水,这小子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点。比起自己吹的一口气能跑上二十里,晚上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模到石寡妇床上去这些,好像高档了点,更不着吊。
刘清源闭紧嘴巴,气呼呼的走在前面,马迁安得意的笑着,心说,小样跟我比吹牛,你见识还不够。不过你输了,就冤枉我也不应该,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老刘,你走那么快干嘛?男子汉大丈夫心眼可不能那么小。”马迁安惬意的要命。
刘清源站住,眼珠转了转,说道:“小马同志,我们这个身份得伪装一下,不能这样小马老刘的称呼。”
“哦?那你说怎么伪装?”
“俺呀,年龄比较大,就是你舅舅了,你呢,就是俺外甥,跑小生意的。就这么定了吧。”
什么呀,就这么定了?马迁安心里不满意,不过也无所谓。
“老刘,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哪?”马迁安不是个闷人,不说话难受,这才过了一会,就忍不住打听人家家事。
“唉!都死了,你以为俺为啥当抗联?觉悟不觉悟的俺可没那么高,俺就是要报仇。”
马迁安能感觉到,刘清源语调低了许多,想必回想起了伤心事。不能再问了。
闷头又走了一会儿,到了李凤山的老巢,马迁安冲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现。拔步继续前行,刚走两步,就听到山坡上有声音喊他,“马队长,干啥去?”
马迁安转过脸,就见李凤山连滚带爬,吵吵嚷嚷的跑下来,“等一会,等一会。”
“干嘛去?”
“秘密!”刘清源说。
“切!你个老头,没问你,你能有啥事,不就成天上门头沟白寡妇家吗?”李凤山白了刘清源一眼,不屑的说。
“吆,你个小兔崽子,没大没小的。老子煽你这破嘴。”刘清源不干了,自己吹牛模白寡妇床可行,兔仔们说可不行,传到人家耳朵里,让人家咋活呀?人家可是地下交通员,跟自己根本没那事,虽然自己对白寡妇有好感,可人家还没答应呢。
马迁安当然不能告诉他,就说,“不干啥,出去侦查一下,打个大户,快没粮了。”
“我也去。”
“不行!”
“凭啥不行?我们也快没粮了,你想让我们饿死呀?我还就跟定你了。”
马迁安怎么说也不行,李凤山就是不走。马迁安不想墨迹,急中生智,说道:“我给你出一道题吧,答上来,你就跟着,答不上来,你就回去。”
“行,没有我答不上来的。”
“一个地下交通员被捕了,敌人知道他要传递一句很重要的话,千方百计想问出口供,无论用了多少酷刑,那个交通员就是一句话,‘打死我也不说。’我问你,那个交通员到底说没说?
李凤山张嘴就要来,忽然嘿嘿一笑,扭头向老窝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说,“别走啊,别走啊,我拿点东西马上回来。”
马迁安才不会那么听话,拉起刘清源就跑,跑了一会,看看李凤山没有追过来,两人才放慢度。
刘清源还在想刚才那个问题,他充满敬佩的说,“那个交通员真是个汉子,好样的。”
“屁!他早就叛变了,因为那句重要话就是‘打死我也不说’。”马迁安笑嘻嘻地说,这种游戏真的很好玩,挺能唬人的。
刘清源一愣,恍然大悟。
走了两里,李凤山呼哧呼哧追了上来,跑到跟前一顿埋怨马迁安说话不算,自己开溜了,他自豪地说:“那个问题我想出答案啦,他说了。”
马迁安目瞪口呆,催问谁告诉的?李凤山只是拍着胸脯说自己想出来的。马迁安无法,只好自己咽下自己酿的苦酒,答应带上他一起。
“你那么聪明,真自己想的?”马迁安还不死心。
“费什么话?你大哥能是笨人吗?笨人怎么能当掌柜的,哎,老头,你胸口鼓鼓囊囊的是什么?”李凤山眼睛也不老实,滴溜溜乱转。
刘清源瞪了他一眼,随即按了按胸口的那包肉,喃喃地低声说:“得,又来一大肚子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