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桥本得到一条“妙计”,决定按计施行,他认为成功的可能性较大,可以神不知鬼不觉除掉赵青山及其党羽,如此一来现在也就没有必要作出激化矛盾的手段来了。
旁边的监工竟然不识趣,表示对这一计策的怀疑,他支愣着脖子不屑的看着朴吉松鄙视道:“这位警官未免想得太容易了,赵青山哪有那么好糊弄,稍一不慎就露出马脚。”
朴吉松岂肯让这家伙破坏计策,哈哈大笑着给桥本打气道:“管他好糊弄不好糊弄,我们这一次就是光明正大给他们玩阳谋,就算他知道又怎么样?不出两天我们就挑起火并,光明正大的打死他,其他不明真相的劳工只能认为是内部争斗,让他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六神有了主,桥本镇定下来。先派人将遍体鳞伤的王兴民与陈思放掉,又当着赵青山等人的面将“蓄意破坏秩序”的权斗焕当场逮捕关押,迅速平息了这一场即将爆发的大骚动。
午饭后,在监工的破锣嗓子中,一队穿着本地常见服饰的补充劳工走进了赵青山的大屋子中。监工嚎叫着说将这队人补给赵青山以代替不断因各种原因死亡的劳工。
赵青山心中有预感,刚才自己带头鼓动要闹罢工与绝食,声势搞得那么大,桥本竟然忍了?没有对自己这方的人再动粗甚至还将打人的几个监工关押起来,虽然关押权斗焕不过是做样子,但桥本能如此忍气吞声,太反常了。
果不其然桥本送了一队劳工到自己居住的大屋子里来,肯定是没按什么好心眼,需要提高警惕防备这里面有桥本的人。
大屋子里众多的劳工在监工们粗暴的吆喝声中纷纷爬上自己的铺位,然后伸出脑袋带着好奇仔细的观察这一队新人。
这队人营养状况良好,大胆的劳工七嘴八舌之下很快就搞“明白”他们的“身份”,据说都是被临时抓来的,这些主儿平时还能吃上饭,看着当然比关内来的已经服了一个多月苦役的劳工们健壮。
新来的人明显也有头目带领,他们看着一个矮个子的眼色行事,矮个子穿着半旧薄棉袍,戴着五成新的兔皮帽子,面容和善。
待监工们安排其住宿位置捏着鼻子走后,矮个子月兑下兔皮帽随手给一个身体冷的打着哆嗦的劳工扣上,神态极其自然就像那个淌着鼻涕的劳工是自己的弟弟一样。
接受帽子的劳工不禁低声感谢,矮个子毫不在意摆摆手回道:“给你了,有事儿吱声。”
矮个子是10支队参谋长卢炳瑞,随老搭档朴吉松进入这个营地当卧底,不过按马迁安的计划,这卧底的时间只有半天,明天凌晨天一放亮必须将劳工们鼓动组织好,这些劳工能随抗联杀敌最好,顶不济也要在卢炳瑞的指挥下形成安静的团队不得乱跑。
卢炳瑞的人看似随意走动,但不一刻就站好了方位,监视外面的,“防备”屋里原劳工的,默默形成了有利的出击阵位。
赵青山警惕起来,对自己周边的县大队的战士连发指令,抢占其余有利的位置,无形中两群人展开了对峙。
气氛很紧张,赵青山判断这群人来者不善,恐怕是来斗殴的。刘密林攥紧大拳头,紧紧跟在赵青山的身边,愤怒的看着默不作声盯着己方的那群人。对方有30余人,己方的县大队战士有20余人,其余的普通劳工指望不上,那属于看热闹的人。
卢炳瑞慢慢走到赵青山眼前,张着嘴巴稍微抬起头看着赵青山的眼睛,看着看着忽然扑哧一笑,立刻把屋中的紧张气氛破坏殆尽。
“赵青山是吧?真是个爷们!交个朋友吧?”卢炳瑞友好的伸出手来。
赵青山不握手,警惕而严肃的问卢炳瑞:“你是桥本派来的吧?我就知道桥本不会善罢甘休,你们想玩什么花样?我警告你们不要轻举妄动,这里一打起来别的地方的工友一定会来支援我们的,相打无好手我劝你趁早别打这个主意。”
赵青山先声夺人,使出诈计。
卢炳瑞好像笑得更开心了,趋前一步逼近赵青山,赵青山不退两人紧贴在一起,卢炳瑞悄悄道:“哎呀你这小伙子,警惕性还怪高的,说我们是桥本送来的也对也不对,你告诉我这个屋里的人是不是都听你的?要是你能保证不走漏消息,我就告诉你真话。”
赵青山飞快点点头。
“哦!这就好!”卢炳瑞松口气随即对赵青山眨眨眼依然低声道:“你把手放到我的右腰处,使劲模。”
这是什么要求?变态!赵青山愣了两秒还是忍不住探究的好奇心,伸出左手按在卢炳瑞的右腰腰眼处,用尽全部力气狠狠一抓。
“嘶……”卢炳瑞痛的吸了一口凉气,哎呀妈的,这小子练过鹰爪功是咋的?
“咦?”赵青山惊讶的咦了一声,透过薄棉袍凭手感他一下子判断出来对方腰里别着一支手枪。
“没轻没重的,嘶……,小子知道了吧?我们要是对付你还能告诉你我有枪?”
是呀!按常理如果这帮人是来对付自己的,怎么会轻易告诉我他们身上有武器?莫非这些人是友非敌?且慢!
“把你的枪送给我我就信你!”赵青山的左手依然死死的抓在卢炳瑞的右腰上。
“成!不过是我自己解袍子扣子还是你给我解?”卢炳瑞的意思是送枪给你可以,但为了不引起赵青山怀疑,这解开棉袍露出手枪的活儿还得商量好,不要引起误会。
解扣子?赵青山又被闪了一下,对面这家伙说话总是这么暧昧。
赵青山眼睛闪动着光芒,右手搭上了卢炳瑞的棉袍扣子三下五除二解开两个,右手一闪没入棉袍中。
卢炳瑞一点担心的样子都没有,善意提醒道:“上了膛的,别把保险弄开。”
赵青山右手嗖的一下从卢炳瑞棉袍里抽出来,又飞快的没入自己的衣襟下摆,快如闪电。
手枪到手了,赵青山心中大定,对卢炳瑞的观感立刻好了起来,若不是朋友谁能将杀人武器随意交到对方手中?
“大哥贵姓?”赵青山的语气发生了变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大群人看见两人靠在一起模模索索将近一分钟,眼慢耳慢的根本就没看出来这两人在嘀咕什么在搞什么鬼。
见已争取到赵青山的好感,卢炳瑞此刻才露出身份,他退后一步坐到旁边的下铺上,正色道:“我们是抗联。”
声不高却像在众人头上打了个炸雷一样,劳工们一下子懵住了。赵青山不敢相信这个喜讯,嘴唇哆嗦着紧盯了一句:“当真?”
“当真!”卢炳瑞轻拍坐着的大通铺示意赵青山坐到自己身边,随后又对着自己带过来的战士们轻喝一声,“同志们打开衣服给他们看看!”
带枪的战士们纷纷扭开钮绊,敞开棉袍或短袄,将腰里的手枪匕首亮给众人看。
这是真的了!赵青山与自己的战士还有其他普通劳工发出一阵轻呼。
“嘘!”
“抗联!抗联!可下把你们盼来了,你们要是不来,我们都得死在这深山老林。”赵青山噙着泪喃喃的道。
刘密林没有赵青山的丰富感情,趁赵青山沉浸在感慨中不备,从他的腰里模出那把托卡列夫T33,拿在手里把玩。刘密林把卢炳瑞送枪的动作看得清楚,心里早就痒痒。
“很漂亮的枪,给我吧?”刘密林腆着脸皮握着手枪不放,眼珠还骨碌碌乱转,唯恐赵青山不答应。
“枪有的是!”卢炳瑞轻轻摆摆手,“来,让我们认识一下吧,今夜我们就将并肩战斗,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兄弟,就是同志,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我们将把后背交给对方保护!生死与共不离不弃,如何?”
赵青山对卢炳瑞竖起一根大拇指,就冲这么煽情的话,跟上他们一起干也值了!
“我是文县县大队大队长赵青山,这是刘密林中队长,我们全队有100多人被俘押到这里来,力量太小所以还没组织起爆动,这个……”赵青山为难的咂咂嘴,自己可是俘虏啊,还没做出什么成绩呢,加入到抗联人家会不会……?
卢炳瑞紧紧握住赵青山的双手,他知道赵青山想要说什么,每个战俘都有一些心理负担。
“我是抗联10支队参谋长卢炳瑞,欢迎你们回到革命队伍,回到我们的大家庭!今晚就是洗刷你们身上耻辱的时候了,我相信你们肯定不会令人失望的。”
贴心的语言,温和的笑脸,卢炳瑞很快做通了大家的思想工作。其实这些人能与鬼子坚持斗争到现在,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起码证明他们还有反抗精神,还没有屈服于鬼子的婬威,也没有卖身投靠出卖自己的战友,这就行了。
关系理顺后,卢炳瑞召集大家研究凌晨的行动计划,按照马迁安制定的攻击方案,战斗将在凌晨3点准时打响,卢炳瑞的任务就是联络所有劳工形成说得过去的团体,与外面部队内外夹攻首先击破向井中队把守的劳工营关口,率领劳工有秩序的退出山谷。
“参谋长,有监工向我们这里来了!”门口监视情况的抗联战士小声报告。
听到鬼子监工来了,所有人都将目光对准卢炳瑞等待指派。
卢炳瑞轻松的笑笑,对付鬼子监工的方法有好几套呢,咱不怕他。
“大家注意了,我们两伙人要装作相互看不顺眼的样子,演戏给他们看。”
卢炳瑞一声令下,屋内的人迅速行动起来,原本气氛融洽的人群忽然摆出了“怒气冲冲”马上就要打群架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