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了树林之后,我们接近了村庄。
这几天乔伊他们在我提供的信息下已经调查这个村子很久了,这是原来属于列普宁家的五个村庄之一,是其中比较富裕的一个,拥有自己的磨房和牧场,不过近来领主收回了磨房,并且准备对牧场征收过去两倍的税,这让经营牧场的几十户农夫每年要多提供六十枝火把、十二桶蜂蜜或者蜜饯、一袋子的琥珀、七大包的羊毛以及十九轮的女乃酪。
这几天,领地上面一片鸡飞狗跳,领主家从仓库里面推出了一辆多年没有用过的囚车,还在另外一个有绞刑架的城镇里面申请了使用刑具。在过去,列普宁家族负责行刑,但是现在,伯克人的郡守剥夺了领主家的执法权,需要行刑的时候,领主家的人需要向伯克人提出申请,然后到指定的地方去登记施行。
好在对于审判,伯克人并不会插手太多,只要波雅尔们判决了之后,伯克人一般都会认可,除非是涉及伯克人的犯罪,那个时候,维基亚人就不能随意地处决了,而要把犯人交给伯克人的法庭,对于伯克人的裁判,维基亚人只能接受。
在伯克人占领初期,伯克士兵奸污了大量的维基亚妇女,一开始的时候,维基亚人保持了克制,但是后来由于有一名维基亚的伯爵的小女儿在出嫁的路上被伯克士兵绑架,几个星期后才疯疯癫癫的回了家,这才让维基亚贵族开始抗议起来。而莱赫也觉得这样的确难看,时值伯克人开始撤退之时,于是莱赫便派出了顾问,将部分判决权利交还给了维基亚人,最终,有七名伯克士兵和一名伯克破产骑士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莱赫将此宣传为两国的平等合作:“我们是去帮助维基亚人消除陋习、走向文明的朋友。虽然现在有人会误解我们,但是总有一天,维基亚人会感谢我们的,”
这一次,涉及维基亚的贵族随从被刺杀,而且是在领地上面公然的行刺,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伯克人很快就批准了这个维基亚波雅尔家族的申请。
其实说起来的话,这个家族和伯克人的关系相当的亲密,在战争开始之前,这个家族就开始接触伯克人,并且为自己的主人服务了。伯克人进攻河间地的时候,一路顺风顺水,也多亏了许多这样的忠勇之家的大力配合。这样的家族一般都是没有土地的小贵族或者武士贵族,他们在现在的环境下面无法取得发展,便索性投奔了伯克人,希望通过战争取得发展良机。
战争告一段落之后,伯克就有必要开始奖励这些维基亚家族了。斯托尔家族就是这个时候崛起的,他曾经在战争开始之前向伯克人准确的报告了维基亚议会军队的动向,在战争开始的时候便煽动士气本就低落的士兵逃跑,并且引起了更大的动荡。这个本来以做女乃酪和陶器为生的家族,在战争开始的时候不过有几十倾的土地和一两个作坊,还有几千只绵羊,但是在战争结束之后,这个家族就一跃而成为周边几个村庄的领主了。
由于没有充足的士兵和熟练的事务官接收土地,斯托尔家族不得不选择与伯克人分享权力。统治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学会的事情,这是周围的老牌最贵最厌恶、轻视斯托尔家族的一点。这些古老的家族在过去一直以兄弟互称,而他们对于斯托尔家族的族长,则向来只称呼为‘爵士’以示冷淡。
乔伊打听来的消息大抵如此了。他认识几个在伯克军中服役的士兵和军官,不过那些人现在都不在河间地,好在这些人过去的战友有不少都在这里,乔伊不费力就找到了其中的那么几个。这些人对于乔伊的来历不无兴趣,因而有所顾忌,但是乔伊打听的事情并不涉及重大机密,所以他们也乐得帮助这个伯克籍的佣兵。
我本来以为斯托尔家族这种不得人心的做法会让他们的统治无法长远的,但是事实上则是,由于斯托尔家族的弱小,所以他们只能选择全面的靠向伯克人。所以伯克人可以容忍领土上面的人对于斯托尔家族进行挑战,从而让领地陷入混乱,但是伯克人却不会允许这个家族被人推翻,因为那样的话就会反过来影响伯克人的统治了。
这一次的案情很清楚:一个外乡人,由于受到了领主少爷的教训而怀恨在心,最后在葬礼上面击杀了一个老实上进的年轻事务官作为报复。判决也很简单,绞刑。
那个绞刑架还是东维基亚的国王送给河间地的,东维基亚王登基的时候,恰逢维基亚远征军在卡拉迪亚大陆叛变,整个东部世界人心惶惶,东维基亚王用最好的木料制作了十多台绞刑架,送给各地的城镇,以示威慑。这些刑具拆成了零件,到各地再组装起来。在许多年前,无数的人就是在这绞刑架上面丢了性命。
时过境迁了,绞刑架上面绞死过西维基亚的奸细,绞死过叛乱的铁盾河骑兵,绞死过拒绝纳税的自由民,还绞死过伯克被俘虏的士兵,最终,东维基亚王自己和整个王室的男人也最终上了绞刑架。
现在,这里的绞刑架要绞死乔万尼了。
绞死一个外乡人并不是什么大事情,但是对于周围的小商贩和农夫们来说,这却是一个大日子,因为在行刑的当天,在刑场所在的村镇里面交易是不用缴纳税款的。这是从远古时期传下来的一个传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是这种时候征收税款不吉利。不过也有人怀疑这是禅达时代的智慧,以此来让各地的总督减少处决犯人的数量,因为那样的话会减少税收。
当我听到乔万尼要被绞死的时候,心情非常的羞愧,因为我和乔万尼本来在一起的,但是现在他要上绞架了,而我却逃出生天了。不过乔伊安慰我说,“如果上帝想让你逃出来,让他上绞架,就会这么做,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而且,如果没有你来告诉我们关于乔万尼的事情,我们可能要晚几天才能知道乔万尼被行刑的事情,那样的话,就赶不上了。”
乔伊的话让我想起了那个牧师,把一切都推给上帝,这样的确能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也能减少一些罪恶感。但是我总觉得这种做法其实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好逃避自己的内心折磨。
这天早上,刑场周围就聚集了不少的人。
绞刑架在一个村镇广场里面,这里距离乔万尼被抓捕的村子有十多里,我们专门打听清楚了在这里行刑,才赶过来,免得到时候扑空。
我们要在行刑的时候解救乔万尼。
最早是一些农夫,他们背着自己不多的粮食和手工制品,开始在绞刑架的周围站好有优势的地方:比如岔路口啦,旅馆边啦这样的人多的地方。乔伊的马嚼了几口一个农夫的燕麦,那个农夫跳起来要乔伊给钱,但是乔伊不愿意,他说这些燕麦里面掺着干草,里面最多只有半袋燕麦。这让那个农夫大为光火,这个时候,维护市场的检察官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那个农夫突然害怕起来,背起自己的袋子就跑掉了。
还有一些农夫牵着山羊,抱着鹅,提着鸡不断的从森林里面赶来。这些人居然在两天之内全部得知这个地方要执行绞刑,我都好奇是谁把命令告诉这些人的。
而且既然这个消息两天前就发出了,那么对于乔万尼的审判根本就没有经过多长时间,很可能就是在他被农夫们逮捕的当天晚上,他就被处以死刑了。
“这些人都不审判就直接处死人吗?”我问乔伊。
“按你的说法。”乔伊说,“估计是这样。那些农夫和牧师巴不得乔万尼早点死呢,时间越长,他们自己的谎话的破绽就越大,到时候他们自己就收不拢了。要是乔万尼被杀死了,他们就随便怎么样都可以了。”
“那个牧师呢?”我问乔伊,“他未必就一点廉耻都没有吗?他可是在干杀人的事情呢”
“哈哈,”乔伊和另外一个伯克弩手笑了起来,“你知道吗?在西部,和ji女睡觉最多的是谁?在战场上面鼓励杀人的是谁?是谁抽走了最大的税额?是谁每天喝着啤酒、吃着牛肉、用苹果酱浇在全麦面包上面?都是教士呀。东部教会之所以没落,可能就是因为你们的教士太弱势啦,你说的这个牧师到有几份咱教士的风范。”
我有些诧异,“要是那样,他们直接穿上盔甲去做骑士算了”
“嘿嘿,”乔伊笑了起来,“教士的袍子可比骑士的盔甲更安全,当年要是我家有足够的贡献,我本来也可以去修道院的,可惜那些教士一来嫌我难看,而来嫌我家里没有足够的礼物,所以不收留我,让我做了两年的食客就把我撵了出来。不然的话,我现在可不会跑到乔万尼这个老色鬼的手下帮忙,现在还要去救他不过,我倒是很期待等会看见乔万尼吓得直哆嗦的样子呢”
周围的人都很紧张,乔伊是在故意说轻松的话去安慰他们,但是似乎效果不明显。倒是那个克里尔人,他听到关于东西部教会的事情的时候,露出了很不屑的表情,那感觉就好像是说,“和安拉比起来,上帝真是可悲。”
周围的农夫越来越多,空气里面飘满了动物粪便的味道和劣质烧酒的气息,很多的布匹、粗线、木头家具还有成袋成袋的豆子、蜜枣、果脯还有蘑菇和木耳堆满了街边的走道。
然后,一阵喧闹声传来,一队城镇民兵赶着一辆牛车,从街角边上走了过来。
那是一辆囚车,乔万尼站在囚车里面,周围还有几个面相凶狠的男人,这些人今天要被一同处决。
市民们丢着萝卜头和烂菜叶,还有一些丢着土块。
其他的几个人都垂头丧气,只有乔万尼目光炯炯的四下里探看着。
乔伊低低的一扬手,“隐蔽好,不要让老色鬼看见了。要让他以为我们没有来```多吓唬他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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