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生存之道
打开家én,刚踏进屋内时,欧阳兰便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围在一张桌上吃饭的外公、外婆和豆豆不约而同地停止吃饭,一起朝她看过来,那些眼神,犹如很惊讶,使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擅闯别家的陌生人。
外公叹了口一气,收回视线,对豆豆说:“吃饭吧,豆豆继续吃饭。”
外婆很快放下手中的碗筷,几步过来,接过欧阳兰肩上的皮包:“兰兰,累了吧?快过来,先吃饭”
欧阳兰松了肩上的皮包,换了拖鞋,转身走向卧室:“我在班上吃过了,你们吃吧。”
其实,她只是没有心情吃饭罢了。
一时间,处于夹缝中的她,在重压之下,已然频频撒谎掩饰,尽管曾经无比厌恶谎言。
是的,她几乎没有尝试过徘徊在夹缝中的滋味,也并未意识到自己正在体尝这样的滋味。
是的,在自我意识已经高度泛滥的当下,几乎每一个平庸的个体,都要有意无意地把自己幻想成一个无所不能的英雄,并坚持用幻想的艺术,指挥现实的生活步伐。殊不知,养育英雄的土壤里,没有那些làng漫绚丽的幻想,而是苦bī一般的绝境历练。平庸的个体,只有将其高贵的头颅置于锋利的铡刀之上,才会明白自己距离英雄的距离是如此遥远。因为,到了那时候,其表现出的是肝胆俱裂的深度绝望,而非视死如归的坦然微笑。
当然,这样的比方,同样适用于婚姻关系,仅需一道扪心自问的琢磨而已。
实际上,婚姻中原本没有那么多是非,不过是些后来想想就痛心疾首的遗憾罢了。
欧阳兰走进了卧室,刚关上房én,就发现了那团被窝。于是,她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上去,一把掀开:“你个懒丫头,昨晚回来倒头就睡,从早睡到晚,像话吗,你?起来,起来吃饭去”
这一掀,便将一身睡衣的欧阳菊惊醒,也包括她那未经“修饰”的脾气。她猛地弹起,一脸惊慌落魄的神sè,当即一把抢过欧阳兰手中的被子,捂被蹬脚地嚷嚷:“姐,你干嘛呀?神经病啊”
欧阳兰气得满脸刷白,伸出手来,颤抖着手指,戳向éng被的欧阳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欧阳菊当即猛掀被子,虽然依旧闭眼,却郁闷无比地对着天huā板一通嚷嚷:“我干什么你都要管,不睡觉要管,睡觉也要管,还让不让人活了啊?你实在看我不顺眼,我明天就走,再也不住这里了我不吃饭,不想吃饭——”
于是,这通嚷嚷直灌耳膜,欧阳兰心如刀绞。
是的,她又遭遇了一个没良心的,又一个。
此时此刻,范坚强正在新区的兄弟饭店。
这顿饭局,列座的并非只有他和刘荣贵,还包括黄月生和张茂。
值得一提的是,这顿饭局的气氛相当融洽,不时还传来欢笑声。
刘荣贵没了往日的高深莫测,更没有那些礼数,酒喝了不少,话也说了很多。
范坚强自是敞开心iōng,摒弃早先成见,局首第一杯便是站立敬酒,并在其余三人起身端杯之际,铿锵致意:“坚强此番公务之行,莽撞生事,多有得罪。这些天来,发生了很多事情,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其实,坚强有自知之明,如果没有刘哥以及诸位兄弟的帮忙,坚强不过逞匹夫之强,脆弱不堪折。所以,这第一杯,便是罚,我先干为敬”
便是在这样的开场白之下,满座逐渐热闹开来。
中局之时,刘荣贵感慨良深:“坚强兄弟,不瞒你说,我这一路走来,大道iǎ道,或疾或徐,很少jiā往官道中人。一来,我是个喜欢自由的人,受不了约束,自然也就不喜结jiā圈外。二来,官道中人,多半鼠目寸光,盲目于眼前利益,尔虞我诈,相互倾轧,没那点好汉做事好汉当的气魄。三来,便是jiā往官道中人,也是泛泛之jiā,自是出于情形所迫,互为利用。四来,便是关键一点,着实也没遇见像坚强兄弟这般敢于孤注一掷的热血之人。我向来也没什么凌空的志向,不过hún世求生罢了。不过,鉴于这些日子以来的jiā往,我今天贸然jiā一句底——便是坚强兄弟回到市区,他日若有用着刘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初始,范坚强一再咬牙道谢,言辞恳切庄重。转而,略微思考后,他抬头笑道:“其实,我忽然觉得,大道,iǎ道,官道,匪道,不过都是生存之道。只要有情意,只要不失为人良知,道道便相通。坚强不过俗人,á病多多。但是,咱懂得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刘哥刚才说了句jiā底的话,坚强也想这样说,奈何至今都平庸无奇啊。可是,我刚才还在想,咱不会永远都这样的,绝对不会”
事实上,在这顿饭局中,大家都没有提及敏感的话题,似乎都觉得没有必要再提,而极尽开怀畅饮之言。于凌晨一点多时,满脸涨红的张茂突然站起来,一把抓过一只空酒瓶,奋力砸在地板上,并冲着范坚强大声嚷嚷:“坚强兄弟,你要是真看得起我们新区这帮兄弟,咱四个一起拜了,必须拜了”
范坚强未听仔细,皱眉问:“什么?你再说一遍”
张茂摇晃了两下,口舌不清了:“拜了——拜了——咱拜了——”
范坚强疑huò地看向刘荣贵:“拜把子?是拜把子吗?”
刘荣贵仿佛也有些吃惊:“你别看我,是你张茂兄弟说的。”
黄月生笑道:“坚强兄弟,我可以对天发誓,刘哥一心想结jiā你。而且,我们新区这帮兄弟,向来只为生存,从不干鱼ròu地方贫弱的破事。坚强兄弟若是信得过我们,可以考虑张茂兄弟刚才的话。当然了,一切都不存在强迫。坚强兄弟倘有半丝不自在,只当没听见。来,我们喝酒,喝酒,呵呵——”
哪知,听了这话,范坚强慢慢腾腾地站起来,深锁眉眼,咬牙唐突道:“拜了为啥不拜?为啥不拜啊?都愣着干嘛?怎么个拜法子?说啊”
于是,刘荣贵猛地站起来:“坚强兄弟,你当真要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