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的吉普车又是一路狂飙,春子的油门踩得比刚才更狠,似乎是那个叫王启的青年影响了他的心情,我问春子:“你认识那个叫王启的?”
春子点了点头,然后抽出两颗烟,递给我一颗。他点着香烟之后狠狠的吸了一口,说:“他哥哥叫王生,是我的兵,前年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死在我怀里。”春子弹了弹烟灰,有深吸了一口,“他嘱咐我照顾他妈妈和弟弟,但是我没做到,他妈妈一直认为是我们害死了她的儿子……”
春子还想再说什么,他那只夹着烟头的手举起来晃了晃,最终还是没有都没说出来,手也放下了。
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我真的理解。
我们很快就到了新城部队宾馆,到吧台春子掏出证件,拿了房卡,我们就上楼了。
房间很宽敞,装饰也很好,看得出来春子开的房间规格很高。放下行李,春子非要拉着我去汗蒸,这时候天都快亮了。
服务员带我们到了贵宾洗浴室,简单的冲洗之后,我觉得很舒服,酒劲过去了一大半,身体很轻松。
当从洗浴室出来,和春子一起去汗蒸的时候,他看见了我满身的伤痕。我还记得我告诉他我身上有多少处伤的时候,他震惊的表情。当他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一副愣住的神情。懒得理他,走进了汗蒸的房间。
我们并排坐着,他还在盯着我的伤疤看。可能他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挤出来一句:“我要是有这些伤疤,得拿多少军工啊。”
我看了看他,郑重其事的和他说:“春子,以后别讲笑话了,你讲的笑话,我一点也配合不起来。”
他反应了一下,我们一起笑了起来。
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模了模一个尤为显眼的伤痕,那个伤疤是军刺刺穿肩膀留下的。
“疼么?”他问。
我像是躲瘟神一样跳起来,躲开老远,笑着说:“春子,你小子他妈不是GAY吧?”
春子没想到我会又这个反应,骂道:“滚蛋,你才是GAY呢,别说老子不是,就算是也不找你这花脸猫。”
回了房间,春子说他要回去了,让我在这休息,还说不管我回来有什么打算,这几天必须听他的,用他的话说,就是节目他都安排好了。
送走了春子,我也累了,就躺在床上打算睡觉。可是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但是外面已经越来越亮。强迫自己入睡,就好像把身体里所有的开关都关了一样。
我听见一个声音在叫我,“钢刀,快走,你快走。”
我爬了起来,眼前一片血红,什么也看不清,可能是眼睛进血了。我又听见了“钢刀,快走。”于是提起改良的麦克米兰TAC-50狙击步枪,背在背上,一手抽出队长专门给我打造的刀,疯咬。
躲进树林,架起狙击镜寻找声音的来源。我看见了发出那个声音的人,是队长,他被吊在一棵树上,一条腿已经没有了,一个人站在树下用刀正在割他的另一条腿。
他身后还有其他队友,剑齿虎,小白,西瓜,笔记本,手表,其他的我都看不清面目,他们都被吊着,但是表情不一,有的在笑,有的在沉思,还有的在睡觉。
又听见队长的一声惨叫,他大喊:“快走,快走。”
我抬起狙击枪开始瞄准,突然发现身后有人,这是一种强烈的直觉,没看见没听见,但是就是知道有人站在那里。
我抓住疯咬(我的军刀),暴起向身后劈去,身后果然有人,他用枪托架住的刀。
我呆住了,是队长,我正打算救他,他却出现在我身后。
猛地惊醒了,从床上坐起来,原来是一场梦。
外面天已经大亮,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上午十点了。我已经睡了将近五个小时。
没有起床的打算,因为不知道到去哪里,还是等春子来比较好。于是又迷迷糊糊的打算入睡。
又开始做梦,不过这次我的意识清醒一些,知道自己是在梦中,与其说是做梦,不如说是大脑的自动回忆。我回到了曾经去过的地方,一幕幕。缅甸,越南,泰国,老挝,俄罗斯,东欧,巴基斯坦,非洲……
无论到哪里,都是红色的画面,都是用一双沾满鲜血的双手,握住疯咬。到处都能闻到腐烂的气息。手指无意识的扣动半斤,远处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身体似乎不受我的控制,在回放曾经发生的一切。我看见自己的眼睛布满血丝。
我感觉到危险靠近,身体弹起的瞬间发现我手中什么都没有,于是飞起一脚踢了出去。然后听到沉闷的撞击声。
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春子背靠着墙站着,他抬起手去揉后脑勺。刚才那一脚没有收力,但是因为春子是海狮队员,还有在这软软的床上没有好的着力点,所以这一脚没有让春子怎么样,估计是头撞了一下。
看见是春子,就一坐在了床上,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刚才梦境让我觉得非常疲惫。
“FUCK,不会敲门啊?”我先向春子发难,转移话题。因为实在是不想和他在我经历的这个话题上多做讨论。
事实上这样的情况已经有两个月了。刚刚打理好一切的时候,我能够像正常人一样,可是慢慢的就是一个接一个的梦境。每次醒来都非常暴躁,有时甚至觉得,该吃一个子弹,然后去找我的队友。本以为回国会有所好转,但是现在看来没有。
春子似乎没有打算多问,他一手揉脑袋,一手扔给我一个袋子,“给你,衣服换上,嘶,**下手真黑。”
我开始换衣服,春子点了颗烟,一边看我换衣服,一边说,“余胖子知道你回来,都快乐疯了,我上楼的时候给他打的电话。估计正在赶过来。”
余胖子,大名叫余项年,看着大咧咧的,其实非常有心计的一个人,对兄弟倒是没话说。我和邓春,余项年是幼儿园就在一起的铁哥们,说从小玩到大一点也不过分。在所有朋友圈子里,我们三个是最铁的。
很期待和余胖子见面,他和春子不同,和他在一起,你心情多闷,他都能让你觉得轻松。只是不知道十年后还是不是这样。
一边扎腰带一边问:“余胖子现在怎么样?”
春子靠在床上吸烟,“还他们是那个熊样,开了两个舞厅,做起了混混。要不是你回来,我真懒得见他,看见就他妈烦。”
“混混?呵呵,看来我不在,你们没有好好的相亲相爱啊。”我打趣说。因为想起余胖子,就想起了以前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我心情也好了很多。
“爱他妈个大头鬼,这小子整天不三不四的,前一段时间新城出现了一批海*因,很多酒吧舞厅都成了买点,我找这小子打听这批海*因的事,他他妈屁都没放一个,就知道喝酒。”春子说完,就掐了烟头。
“估计是他不知道吧,胖子是良民,没占白面呢。”我说。
春子坐了起来,“他占没占我不知道,不过这小子现在和良民可搭不上边了。去年有人砸余胖子的场子,我被通知过去救场,结果我到的时候,这小子仗着身手不错,把来的六个都放到了,其中一个差点被打瘫痪了,我去了就负责打一120。”
“呵呵,看不出来,小胖子生猛很多啊。”期待看看这个搞笑的胖子。
春子起来去洗手间,走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门铃响了。春子一开门,就看见一个椭圆形的身影飞奔而入,一下子把春子扑倒在地,春子更直接,顺势一个兔子蹬鹰,小胖子就扑通一声摔在了床上,我听见床腿咔的一生,估计是裂了。
余胖子毫不在意,连滚带爬的起来,一把抱住我,“二哥!”他是真哭了。
我们三个邓春最大,然后是我,最后是余项年,所以他叫我二哥。
就在余胖子抱着我哇哇大哭的时候,春子爬了起来,嘟嘟囔囔的,“你们两个扫把星,我见谁都得摔一跟头。”
然后回头一把拉住余胖子的领子,把他扔到床上,开始骂:“别他妈哭哭啼啼,跟个娘们似的,我他妈新买的衣服,全他妈是鼻涕。”春子指着我肩膀上被打湿的一块。
余胖子在我和春子面前,还是那副委屈样,去洗了洗脸,拉着我和春子的手就往外走,“走,去兄弟的场子去乐呵乐呵,给二哥接风。”
春子不干了,“小胖子,不能去你那,我去了算怎么回事。”
我看看春子,不大理解。
余胖子一拍脑袋,“对啊,我忘了!”然后神神秘秘的跟我说:“老大最近在缉毒,去我那吃饭,影响不好。”回头对春子说:“大哥,我没占那玩意儿,你不放心的话,随时去查。”
春子伸手指着余胖子,想说什么有没说,摆了摆手,对胖子说:“我他妈改天再和你算账,你开车,我选地。”
三个人就晃晃荡荡的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