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夜半出逃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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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下的屠城令?”
此时此刻,邺城的一处不知名的官邸中,一位披带着软甲,大马金刀的坐在首座上的威武男子,一把将手中的酒碗摔了个粉碎,睚眦**裂的喝问跪在自己身前的属下。
“是谁下的屠城令?说”他又是一声大喝,右手随之在身前的食案上一拍。那金丝楠木所做的高贵食案,竟是有些经不住这男子的一怒,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来。
“大人息怒是……是陛下他……”那属下显然是经受不住男子的威吓,声音发颤的吱吱呜呜着。
听到陛下二字,那主座上的男子冷笑一声,并没有丝毫意外的情绪。他只手拿起身边重约三十余斤的酒坛,从侍女手中夺来新的酒碗,倒满之后,一饮而尽,随即便是一声冷笑。
一碗酒,一声冷笑。就这样反复着,就让房中的下属以及身旁的侍女胆战心惊。
酒终是有尽的时候。
男子发现酒坛中再也倒不出后,便将酒坛往食案上一按,闷闷然的发出一声响动。
他的双目有些发红,却不知是因为心中的怒气,还是因为酒醉的缘故。屋内陪他一同用饭的下属有七人,再加上身边伺候的八名婢女,这么多人在同一个房间中,却没有敢发出分毫的声音,针落可闻。他看着窗外的月色发了一会子呆,陡然起身道:“更衣,备马。我要出去转转。”
只是这起身的瞬间,他脚下的食案,连同那个酒坛,便在一声摧枯拉朽般的响动后变成了一地碎片……
不多时候,邺城中达官贵人所住的区域中奔出七八匹快马来。为首的那名英武男子一身黑衣,在身后众人的拱卫下,向着邺城酒肆客栈最多的城南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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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被绑在食案旁的谢道韫在一片黑暗中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若是此时有人得见,那必定会被那双眸子里的冷漠和平淡惊住。
每个人都会有面无表情的时候,而这个时候的眸子必定也是平静的。但是很少有人的眼眸会像她这样,仿若千年的古井深潭,又仿若万年不曾改变的星汉灿烂。
谢道韫淡漠的看了一眼睡在卧榻上的阴冷男子,又看了看早在一个时辰前就嘟嘟囔囔歪倒在一旁的老2,微微露出一丝冷笑。
今时今夜,正是逃跑的最佳时刻她并不知道逃出绑匪的手掌后,要如何才能回到建康城的家中,但是她必须走,除非她想见识一下古代xing工作者的职业生涯,并且深入的体会一下。
虽然对那些可怜的女子不会有什么歧视,但是谢道韫重生之后并没有如此的人生规划和打算。她只想当个混吃等死的米虫,可惜老天爷耍了这个米虫一把,派人把米虫从粮仓中拐骗了出来。作为一个敬业的米虫,谢道韫要做的,就是用幼小的身躯,翻山越岭的重新拱回粮仓……
她默默的等待了三天三夜,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手中那扁平的小石子早已在日复一日摩擦中变得稍有棱角,虽然不大却足可以割断绳子。但用那么小的石子来割断绳子,的确是一项极为费力的工作。她本可以在这几天中循序渐进的执行这个计划的,但她并没有那样选择。因为在这几日的接触中,她十分的清楚这个为首的男子有多么细微的心思,若是一旦被发现,她的处境将会更加危险。
所以,她选择的今时今夜,这个距离绑匪的成功只剩下一步之遥的今时今夜。在这样的时刻,人们的神经总是容易放松的。
谢道韫没有着急,她默默的等待着那阴冷男子睡着,又等待着那个傻乎乎的老2斜歪在卧榻上,渐渐的打起了呼噜后,便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之前被灌进的半碗沭酒,的确对谢道韫有些影响,纵使是现在,她的头脑也有些发晕。但她能忍得住,她能够将这种影响控制在最低的限度别人或许不能,但是她能因为她是谢道韫,她是谢清。
一旦开始,手上的行动就没有丝毫的停滞。
不论是在哪个角度看去,正常人都不会看到谢道韫身体的动作。因为她的动作很小,紧紧的控制在一厘米半的限度内。她的头仍然是低垂着,静谧的就仿佛睡着了一般。浑身上下,除了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外,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
她精准并且有些狠辣的找到了绳子的薄弱处,她知道,只要这处的绳子被割断,整个束缚在自己手上的绳结将很轻松的被打开。
前一世,对于双手反绑的绑法,她曾经仔细的研究过一十七种。每一种绑法就对应的至少一种的解月兑方法,而这些解月兑方法早就成为了一种身体的本能,死死的印刻在谢道韫的骨子里。而现如今这些绑匪所用的手法,实在是太过陈旧了。
小石子在右手的指引下不住的上下滑动着,看似简单的动作,但时间一长也让谢道韫的额前涌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来。
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在幽深的巷子里回荡着,仿若千年都不曾停歇。不知是何处的孩童喃喃的呓语。谁家被梁上君子光顾,木门轻嘎着被打开。似有雪声簌簌的落下,不知是飘雪,还是树枝上经不住那积雪的沉重,洒落下来。
屋内有鼾声,身后那微小到了极致的指尖的响动,似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知过了多久,谢道韫的眼睛亮了亮。她仍将手中的石子紧紧的攥着,身后的双手做着极其微小、却又十分有效的动作,仅用了不到两秒的时间就悄无声息的挣月兑了出来。
她微微活动手指和手腕,将它们从麻木中唤醒,之后便静悄悄的站起身来。
谢道韫微觉庆幸,还好这帮绑匪早就将自己身上的玉石佩件搜刮了去,否则的话,即使她再怎么小心,每走一步路,身上都会发出细微的响动的。
脚落无声,不是因为她会那传说中的轻功,而是因为前世日复一日的训练让她清楚,什么样的地面配合上什么样的走路方式,才能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终于到达门口,谢道韫微微吸气,让自己放松了一下。不为别的,只为了压制住心中的紧张之情。
在所有的一整套计划中,最让谢道韫担心的,其实就是这道门锁。她解过很多复杂的锁,不论是原始的金属锁,还是高级一些的密码锁,甚至是指纹锁、瞳孔锁,但他从来没有解过木制的锁……尤其是客栈中常用的这种,原始到不能再原始的木门锁
说它是锁,实在是有些太过抬举它。因为它所拥有的,不过就是一个横着的木头,以及两个竖着的、用来放横木的耳而已。
许多的古装剧里都有过类似的门,亦有许多破门而入的法子,最常用的那种就是伸一柄长刀从门缝中进入,轻轻的向上一挑,门自然是轻松加愉快的被打开。
而如今,谢道韫是在房间里面,这方法似乎就更加简单了。但谢道韫怕的却是这木门的响动,一旦有声音传入那两人的耳中,她策划了几日的逃亡便会在瞬间成为一个笑话。
但她毕竟不是那种迟疑不定的人,而从绳子里逃月兑出来的她也没有就此放弃的道理。谢道韫舌忝了舌忝有些干裂的唇,微微眯了眯双目,那双漆黑的眸子更加平静了。
没有技巧那就不用技巧赌孤注一掷的赌
谢道韫平心静气的出手,将那门栓翘起、取下。很好,没有发出分毫的声音。
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屈着开门。客栈内永夜亮着的灯火从不大的门缝中洒落进来,在谢道韫的脸颊上勾勒出一道竖着的光菱,让她不由自主的微眯了双目。光芒也透过谢道韫的头顶,洒落在她身后的榻席上。还好光线很熹微,并没有惊醒房中正睡得酣然的两人。
木门的吱嘎声很小,谢道韫的脚步声更轻。一切就仿佛只是夜风吹动窗棂的响动,没有一丝的不谐。
很好,真的很好。谢道韫心想,自己若是成功出逃,是不是应当赏这个客栈的掌柜一笔银子,来感谢他不忘给木门上蜡的伟大贡献。
成功的出门后,谢道韫甚至都没有回身关门,因为她觉得,这是一种极度的时间浪费,而且谁能保证关门的时候门不会再响?所以,她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滞,异常轻灵但却极为快速的向着梯口走去。
一是用来打尖的地方,如今已是夜半,自然不会有什么客人。因为中间有天井的缘故,在二的甬道里可以十分清楚的看到一的景象。
谢道韫走上梯,下。每走出一步,她离自由也就更进了一步
就在她已经走完了三分之一的时候,客栈的大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不知有多少人齐齐下马。其中有人上前扣响了客栈的大门,用力之大几乎要将大门敲碎一般,足以将客栈中所有熟睡的客人都唤醒,口中还高呼着“开门”之类的字样。
外面的声音震耳,似乎方才的一切小心都成了笑话。
谢道韫苦笑,暗道一声苦也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