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陌上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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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谢道韫的一对四不同,谢玄也只是在和一个护卫对打罢了。即使是这样,在场上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向着一个既俊俏又瘦小的男孩出拳,看起来也像是单方面的欺负。可是真正熟悉这一幕的却绝对不会如此认为,因为大家都知道,谢玄小郎君和他那极为变态的姐姐差不多,都是决不可小视的。若是犯了轻敌的错误,那最后只会换来好几天的腰酸背痛。
最开始提出对打这个项目的时候,一同训练的护卫们自然是面面相觑,都觉着这两位小主子可真真不是省油的灯,非要找大家的不痛快。
一面是主子,一面是负责护卫的下人,这要怎么打?如何打?要怎样才能让两位小主子又打的尽兴,又不会真正伤到二人?这个问题可难倒了场上的护卫们。有那心思活络的,便屁颠屁颠的拿着这个问题去向郗路请教,但得到的答案却是:“该怎么打,就怎么打。”
这下子护卫们可就挠头了,那道您就不怕我们真的把两位小主子打伤?
抱着这样的困惑,第一次对打开始了。不过三拳两脚,谢道韫就把那个不敢用力的护卫,摔了个向后平沙落雁式。谢道韫耸了耸肩,扭头就走,一句话不多说。
第二天,上场的护卫用上了三分力气,依旧被谢道韫一拳直接打在鼻梁上,血流如注。
第三天,那该上场的护卫和众人嘀嘀咕咕了半天后,决定用上五分力气,结果还是被谢道韫一脚踢中胯下……在谢道韫不好意思的笑容中,这位倒在地上哼哼的护卫,被震惊中的护卫们七手八脚抬回了屋子,据说整整服了半个月的药,才让这位可怜的护卫“再震雄风”……
第四天,上场的护卫已经学乖了。一面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一面是从谢府护卫中被除名,仔仔细细衡量了一下二者之后,大家一致觉得,还是前者更加吓人一些。于是乎,十分的力气被用上了。
最终的结果是,谢道韫捂着自己肚子蹲了下去,半晌之后,才面色苍白的冲着那个胆战心惊的护卫笑了笑,说了声没事儿,而且还赏了那护卫一贯钱。
至此之后,护卫们终于放松了心情,而谢道韫也终于开始了这一世的修身生活。
谢玄是在受了谢道韫两年的摧残后,才开始和护卫们对打的。毕竟是谢道韫亲自教出来的,出手的精准和其姐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唯一的区别是,谢玄的手段没有谢道韫那么狠辣罢了。
或许是性格决定招数,谢玄一直走的是有些温柔的路子。谢道韫在观察了半个月后,决定还是好生的教谢玄太极,玩玩那以弱胜强的招数似乎才比较适合他。
四年的特训下来,谢玄也早已不再是往日那个小病秧子,如今在场上也能打得有模有样。
谢道韫在一旁沉默的观察着,直等到谢玄将那人撂倒在地,笑嘻嘻的冲着她走来之后,才开口数落着谢玄手段的差错和不适,当然了,最后也不忘柔柔谢玄的小脑袋,微笑着说上一声“不错”。
“清玉哥,我和玄儿回去换身衣服,麻烦你等一下。”谢道韫回头道。
宋清玉淡笑着微微躬身,权作答应。
不过半刻钟之后,一架牛车就缓缓驶离了晋陵太守府,自向着城外驶去。
牛车的装饰十分华丽,行人远远看去就知是非常人家,再听从中偶尔传来的笑语晏晏,就猜想着,这应当是谁家的小郎君、小娘子出城踏青去了。
陌上有花,却是轻红浅白的素雅,小溪清泠,偶有老翁悠然垂钓。这随意的掀开车帘望去,便是满目皆可入画的田园风光。
在晋陵势力最大的士族应是顾氏,也就是出了画圣顾恺之的顾家。谢道韫跟随父亲来到晋陵四年,自然见过顾恺之的,只不过,现在的顾恺之还是一个穿着满地跑的小屁孩。虽说谢道韫曾经好奇的跟在他后面,看着他拿着尖细的画笔在佐伯纸上胡乱勾勒,但无奈谢道韫只会欣赏东方式的写实山水,却欣赏不了小顾恺之笔下梵高似的抽象画派。
南方四大士族顾陆朱张,这顾姓是排在第一位的,晋陵四周的土地,十中有九也都在顾家的囊中,那余下的一分中,倒有九成在晋陵太守的手中。这晋陵太守自然就是谢道韫的老爹,谢奕谢无奕了。
而今谢道韫几人所驻足的土地,却并非顾谢二家所有,而是一些没有依附士族大家的百姓的土地。
不要以为这样的百姓要比士族的佃户更自由、更富有,实际上,他们的生活要比那些佃户不知辛苦多少倍。因为没有士族可以依附,他们就成了市井小吏们盘剥的对象。士族自然是小吏们得罪不起的,他们想要动手也自然要挑软柿子捏。
晋人喜好给事物划分品级,就连这土地的好坏也是如此。国家有规定,土地划分成九品,每一个不同的品级收税也不同。好地多收税,薄田少收税。
想出这个收税方式的人或许是好意为之,但这政令传达下去之后,就立即被下面的官员找到了空子。因为土地的品级是由当地官员说的算的,而收税也是当地官员的责任。也就是说,若是某一家农户不给当地官员好处,那他们就大可以将中下品的地应说成是上上品,到得秋收之时,这家农户怕是会被税务拖垮。
在这样的境况下,大部分的农户都选择依附士族,甚至有很多农户不需要士族大家来并购自己的土地,就自动自觉的将土地低价卖给士族,只希望得到一个佃户的身份。不是他们想要低人一等,实在是他们需要生活。
但士族所定下的佃户数量是有限的,虽然一直有一些不能摆上台面、但却人人都深谙于心的隐户存在,但仍有一些农户落单,被迫遭受当地官吏的盘剥。
比方说,谢道韫几人如今面对的这户人家。
走下牛车后,目之所及便是一片贫瘠到有些荒凉的土地。谢道韫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为何在这片与荒地无异的土地上,为何还有人在耕种。
在此耕种只有一人,他费力的挥舞着手中的犁,趁着春播的时节还没过去,而分外的努力着。
谢道韫只能看到他的背影,那仿佛是个久耕作于田间的中年人,没有被衣服遮盖住的皮肤泛着十分健康的小麦色,不知是耕作久了还是天生的缘故,他的脊背有些佝偻,这使他看起来更加瘦弱了。
宋清玉从牛车上跳下来,上前两步,冲着那人高声道:“罗兄,谢家的小娘子和小郎君来看你了”
那位“罗兄”闻言,身形明显一僵,他背对着谢道韫几人飞快的用袖子擦了一把脸,又上上下下的一顿整理了自己的衣襟后,这才将犁随手一扔,笑着转过身来。
“在下罗福,见过谢家小娘子、小郎君”
谢道韫看着那两排明晃晃的白牙,眨着眼睛点了点头。
看到谢道韫的容颜,罗福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些,连同他那两排白牙都更加拥抱空气了几分。
若是放在魏晋南北朝,罗福真的不是什么好看的男子,因为他的肌肤不够塞霜胜雪的白,他的面容不够雌雄莫辩的美,他的身体不够不胜罗衣的病。但是在谢道韫眼中,他可就不大一样了。
罗福的皮肤是十分健康的小麦色,虽然人很瘦,但却可以看出那十分阳光的健康感。看他的样子,不过只有十六七岁,但背脊却微微佝偻着,却十分难得的佝偻的并不难看,反而有种颓颓的美感。尤其是那口白牙,以及脸上那带着讨好感的笑容,跟这个时代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还没等谢道韫开口,小谢玄已经凑到了宋清玉身边,神秘兮兮的低声问道:“清玉哥,你确定你没弄错?这位就是你口中的数术高手?”
宋清玉早就猜到会有此种反应,他苦笑道:“小郎君放心,清玉同这位罗福罗兄一同长大,他有多少斤两清玉最为清楚不过。十里八乡的掌柜店家,到的年终盘算的时节都会拿着账簿来找他。小娘子想要找精通术数之人,找他定是没有错的。”
罗福闻言也咧着一嘴白牙走了上来,目不转睛的盯着谢道韫,讨好的笑道:“是啊是啊这方圆百里谁不知道我罗福的大名?啊这位美丽的小娘子,请准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罗名福,晋陵人,虚度光阴十六载,平生最精通数术之道上算得天文历法,下算得税收账目家中除一年迈老母外再无他人,至今未婚……”
“你确定,你不是穿越过来的?”谢道韫打断了罗福广告一般的征婚启事,忍不住出言问道。
“呃……”
看着罗福那痴呆般莫名其妙的模样,谢道韫在心中微微叹息了一声,旋即又问道:“你确定你叫罗福,而不是叫罗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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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猫腻大大跳票了……影子我仰天长叹啊……)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