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讨公道
既然是装病,总要有个装病的样子。虽说这病乃是惊吓过度所致,并未真的受什么伤,但郗氏并同那几个小丫鬟却是紧张的不行。这不,就在郗路与罗福商量好了大概细节之后,郗氏就面色不善的走进了谢道韫的房间。
“身子不好就好生呆着,这持家的事情又不急在一时。更何况,这些事情我来操心就是,你说你一个半大不大的孩子,成天把心思用在管家上,传到外人的耳朵里,还以为我这个做母亲的不会持家”郗氏进门后没好气的看了郗路和罗福一眼,上前牵起谢道韫的手,苦口婆心的说道。
谢道韫急忙起身相迎,闻言笑着道:“瞧娘亲您说的,您也知道我,身子骨可是比那些傅粉熏香的男子好得多,哪里是那么容易不舒服的?”
郗路和罗福也早已躬身行礼,见郗氏没好气的瞪了自己一眼,不由得急忙悻悻然的躬身退下。他们两个都是知晓当日之事的,也都明白谢道韫可是一丁点的伤害也没受到,此时见此情形,也不由得不佩服其谢道韫做戏的能力来。
待得两人离开,谢道韫一面轻扶着郗氏在竹席上坐下,一面继续温言宽慰道:“不过是报报账罢了,正巧已经完事儿了。”
郗氏仔细打量了女儿半晌,见后者的面色红润,神态自然,这才勉强相信了,但也不由得又说了几句,谢道韫自然是唯唯应下。
当日做戏的事情,谢道韫并没有告知旁人,而那些训练出来的护卫们,自然也不会在外面乱嚼舌头根子。
郗氏自然是不清不楚的,但谢道韫的父亲当日归家后,却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了谢道韫好久,看那模样,估计是已经猜出来了一星半点。
未免女儿说多了话而疲乏,郗氏也没有在谢道韫房中呆太长的时间。说起来,她本就是来撵人的,既然已经撵走了郗路和罗福,又发下话去,让府中的下人们这几日少拿琐事来叨扰自家女儿后,便也达到了所有目的。~
郗氏离开后不久,小谢玄才面色有些不自然的扣响了谢道韫的房门。
见他那模样,谢道韫就知道,谢玄定然还是在想着那走私军粮的事情。
毕竟是正统教育出来的衣冠士族,对经商这种事情就已经很嗤之以鼻,更何况是走私,还是向他国走私。
看着跪坐在自己对面,低着头摆弄着手指头的谢玄,谢道韫也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向劝服罗福那样,说了一大通的故事和道理。
虽然是被谢道韫一手带大的人,但谢玄骨子里还是无法挣月兑历史时代的束缚,更不可能像谢道韫那样,将胡汉都平等的看待,不分亲疏。
说不分亲疏是假的,毕竟是重生为东晋的衣冠士族,受了十余年的侵染,心思毕竟要偏向汉人一些。但她行事终是以亲疏来论的,与民族无关,与大义无关。
抬手倒了一盏清茶,谢道韫将茶盏推到谢玄面前。额前的发丝悠悠荡荡的勾勒着她那仍旧稚女敕的容颜,只有那双眸子,平静的不似孩童,古井无波。
谢玄低头看着茶盏中缓缓漫溯开的波纹,张了张口,却又无从发问了。
谢道韫淡淡一笑,柔声道:“我不劝你什么,只对你说四个字——有恩必报。”
谢玄在心中品咂了一下,忽然心念一动,抬起头来,下意识的道:“是冉……”
谢道韫抬手止了谢玄的话语,眸中带笑的看着他。
不愧是日后兵临淝水的能将,不过是四个字的提示,他就已经将谢道韫要做的事情弄了个清清楚楚。~
“其实后面还有四个字,”谢道韫淡笑着道:“只是现在不好让你知晓,十年后,等你长大了再。”
有恩必报,后四个字自然是有仇必报。只是玄儿还小,谢道韫不希望让他这么小一点,就对这个世界产生什么怨怼之心。
谢玄是孩童心性,自然又缠了谢道韫半晌,希望从她嘴中套出话来,但结果自然是不必多说,他只好悻悻作罢。
想到谢道韫在冉闵那里受到的恩惠,又想到冉闵那汉人的身份,以及那让汉人挺直了腰脊的杀胡令,谢玄的心思也慢慢平缓了起来。不仅如此,那张稚女敕却美丽的脸蛋上,还隐隐有了些跃跃**试的模样。
谢道韫猜到了谢玄的心思,不免失笑,道:“想得美,你才多大一点,还想经手这些事情?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千万别把这件事情透露出去,否则的话,家中会有多少麻烦你也是清楚的。”
谢玄闻言不免失望,却也重重的点了点头,只是小嘴却不可抑制的撅了起来。他思付了一下,还是有些不乐意的道:“阿姐,可是你也只是比我大三岁嘛”
自小谢玄长得大了些,他也已经不再玄儿、玄儿的说自己,而是将自称改成了我,少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谢道韫哑然,心想还好魏晋之时少年天才繁多,总是不多自己一个的。
“哪能和我比?”谢道韫白了谢玄一眼,“我是不出世的天才哩”
谢玄不甘心的挠头,小嘴撅得极高。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了呵斥的声音,那声音听得耳熟,倒像是护卫李兴,也就是思儿女乃娘林氏的丈夫。
隐隐约约听到几个“放肆”、“不知大小”的词汇,以及夹杂在其中那女孩子家唯唯诺诺的声音,谢玄不由得蹙起眉来。
谢道韫看着谢玄的模样,笑的有些意味深长。封建家族害死人啊,看自家弟弟这护着丫鬟的模样,若是再多沾染些脂粉气,可不就成了个魏晋版的宝二爷?
听到那隐隐约约的哭泣声,谢玄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向着外面走去,脸上的怒气隐现。
谢道韫看着谢玄的背影,不觉有些好笑。
院子里面有些狼藉,破碎的瓷碗散落在众人的脚边,汤汁也在地上四散的飞溅开来。
李兴满脸怒气的站在那里,身上的衣服沾染了不少的汤汁。他的余光一直在不为人知的四处转悠,看到谢玄冲出后,他不由得心中一喜,又加重了几分怒意,二话不说,抬手就向着对面梨花带雨的红樱扇去。
啪的一声脆响,在场的人都惊得呆了。不管怎么说,红樱也是谢玄身边的大丫鬟。这大家里的大丫鬟,平素也跟小户人家的娘子没什么区别,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又哪里受过这样的欺辱?
红樱自己也愣了,她也知道这件事是自己的不对,是自己不小心将要端给小郎君的汤汁,洒到了李兴的衣服上,但自己已经道歉了啊,为何他还不依不饶,反而还要打自己呢?怀着这样的心思,红樱捂着左脸,再看向李兴的目光,就带上了两分畏惧,三分不甘,五分怨怒。
世人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但李兴却没有这种心思。掴了红樱一掌之后,李兴不退反进,更加说起那些羞辱人的话来。不外乎是类似“你们这些丫鬟不过是下人,不要仗着主子的脸面就到处嚣张”之类的话语。
“够了”谢玄终究是看不下去了,大概也弄清楚了情况,上前两步脸色冷寒的看着李兴,道:“她们是下人,难道你就不是么?知道你是我阿姐赏识的人,但也不要仗着这点赏识,就到处猖狂尤其是不要在我的人面前甩什么脸子”
从小跟在谢道韫身旁,别的东西也许没学会,但护短这一点,谢玄却是学了个淋漓。
见是谢玄发话,李兴顿时便没了底气,和围在院子里的其他人一起上前见礼。
谢玄看着红樱那微肿的脸颊,以及那含泪的眼眸,眉头皱的更深,开口问起事情的经过来。在听得不过就是红樱不小心将汤汁洒到李兴身上后,谢玄怒极反笑,一双眼睛直盯着李兴看,直看得后者心中发毛。
“小郎君,小的……”李兴心中没了底气,声音早已不复方才的嚣张。
“还知道自己是小的?知道自己是下人?”谢玄指着李兴的鼻尖就骂了起来,“方才是谁口口声声说旁人是下人的?说的时候怎么没想着自己的身份?不要以为我阿姐赏识你就如何如何了,你以为你这护卫的身份是如何来的?还不是靠着思儿的乳母?要知道,这内宅里的人敬的不是你,而是你的妻子你在这里猖狂个什么劲儿连我的人都敢打了?再过几天,是不是连我都敢打了?”
谢玄从小到大最喜欢红樱这个丫鬟,如今也真的是气极,什么话都往外说。待最后一句话说完后,周遭的下人仆妇都骇了一大跳,稀里哗啦的跪了下来,李兴更是单膝跪着,将头颅埋得极低,口中惶恐的说着不敢。
到了这个时候,谢道韫才用龟爬的速度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看着院中的场面眨了眨眼,打了个哈欠后,好奇了问了句“什么事儿啊”。
谢玄气哼哼的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后,咬着牙恨恨的道:“阿姐,李兴是你的人,今天不管怎么样,阿姐你得帮红樱讨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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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啦考完啦~大家假期快乐啊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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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