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显风流 第三十四章 谢幼度

作者 : 骊影

()第三十四章谢幼度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晋陵花。”

洒月兑不羁的文字用浑厚的洛生咏吟咏而出,不得不说,的确为这首诗增了几分狂放的味道。

画卷舒展,诗作吟来,从头到尾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可人们的表情却在这片刻时间里,变得有些精彩起来。

醉的一塌糊涂的谢奕,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清旁人的吟咏,只是张着嘴极为不雅的打了个哈欠,动作里却带了些“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意味。

谢玄在偏厅里面脸红,不敢抬头去面对旁边的十足女郎们望向他时的目光。

谢道韫微微笑了笑,忽而发现自己如今的脸皮似乎有些越来越厚,这诗词文章竟是有些抄的顺手了。

郗氏十分安慰的微笑着,轻轻的模了模谢玄的小脑袋,那稍稍上扬的嘴角里,写满着母亲大人特有的骄傲。

正厅中的人们面色各不相同,赞叹者有之,惊艳者有之,怀疑者有之,沉默者亦有之。但更多的,却是将这四种感情都糅杂到了一起,分成不同的比例调和后,在自己的面容上展现出来,所以一时间,也是万分的精彩。

顾恺之的父亲顾澹微微笑了笑,心想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这谢奕家的两个孩子,的确是惊才绝艳。

角落里的顾祯面色极黑,似乎是狠狠的骂了两句什么,只是刻意的压制着声音,没有人能够听得清明。

顾炎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厉色,但也迅速的消失不见,他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微眯的双目中,心中安慰自己道:“闹闹这时候闹得越凶,一会儿你们谢家的脸面就摔得越重”

不得不佩服这位顾炎之的养气功夫,先行被人打脸了之后,竟然只是面色微白,表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诗句被吟咏完毕,谢玄的画作“春风春意图”就开始在众人的手中相继传看。

不论画作传到谁的手中,持画之人都不怎么敢妄加点评。若是夸画好、诗好,那岂不是在打顾家的脸面?但若反过来,又是在拆谢家的台。所以一时间,众人都只好谁都不表态,只是哼哼哈哈的传看着。

只有传到顾澹手中后,顾澹仔细审视一番,笑着点评道:“这布景着墨还有待加强,但技法却是好的。玄儿这小家伙果然不凡啊但若说起来,这最为惊艳者还要数这字这字里行间的,竟是将无奕公的笔意学了个七七八八无奕公真是后继有人啊”

谢玄在偏厅里听到顾澹的点评,最初还心脏一阵狂跳,有些隐隐的期待,但又害怕受到顾澹叔父的批评。听得前面几句,谢玄的心思顿时一松,两排小牙齿也漏了出来。但一听后面几句,谢玄立刻苦了脸,一脸颓唐的看了自己的阿姐一眼,心想自己和阿姐的书法怎么就差的这么多呢?

小孩子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虽说谢玄那可怜的命数,自小就已经习惯了屈居于谢道韫之后,但如今也不由得暗暗下了决心,决定回家之后一定要努力习字,下次再作画,一定要自己题诗

几句话激起了谢玄的斗志,谢道韫若是知晓,当分外感谢顾澹叔父了。

听到顾澹这样的积极评论,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顾祯就在背地里狠狠的瞪着自己叔父的后脑勺,寻么这自己这位叔父怎么偏偏胳膊肘往外拐?不但不相信自己的话,还在这样的场合下维持谢家的脸面?

画作最后传看到顾炎之的手上,为了表示自己的风度,顾炎之自然是点头称赞了一声。但也只是赞了声“确得无奕公之风”而已,并无他言。

其实,不论他们的评价如何,在座的每个人都是有主见的人物,谁又能听不出那诗的绝妙,赏不出画的雅致?只是这声赞叹都放在了心中,碍于顾家脸面,无法直抒胸臆罢了。

若是相较起来,在外院饮宴的寒门子弟们反而没有了这么多的顾及。厅内的事情也早已传了过来,而当他们这信潜心想学多年的学子们听到那“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晋陵花”后,那钦佩的感情都自然而然的流露了出来。他们不由得开始好奇,是哪一位世家子弟做出了如此逍遥放达的诗文。

“赋诗之人,姓谢名玄字幼度”有好事者打听出了姓名,开始向周遭的众人传扬。

“谢玄谢幼度?没听说过啊?却不知如今是几品官人?”有人问道。

有那知晓些实情的人道:“那谢幼度今年不过九岁,又怎么能去参加中正选评呢?”

这一句“九岁”却是引得周遭的众人惊呼出声,各自都在心中叹惋着,自己九岁的时候,还不知在跟哪个青梅玩绕竹马,怎么会有如此才情?做出这样的诗文?

人性有一个妙处,自古皆然,有些人就是听不得别人的好,这不,有人带着酸意出言道:“不会是别人代写的”

“代写?这位兄台可真敢想难道兄台不知,那句流传甚广的‘未若柳絮因风起’就是出自这位小郎君之口么?听闻谢幼度小郎君咏雪之时不过五岁,四年之后做出‘春风得意马蹄疾’之句又有何人敢疑?”有人立刻嘲讽道。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唏嘘,一时间感慨者、唏嘘者、自卑者、无语望天者多矣。

很可惜的是,这样的慨叹的场景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们这些自诩苦读数载的寒门子弟,就被另一个消息再一次冲击了神经。

“天啊‘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无奕公到底是如何教导自家子弟的?竟然能将姐弟二人都教授的如此才华横溢”已然有寒门学子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感慨之余竟是颓丧的不能自已,仰首望月,只觉悲从中来。

“寒窗苦读十二载,竟然不及一个十一岁的女郎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是何等的超然月兑俗啊即便甘罗重生,王弼反世,亦当喟然而长叹矣”

不得不说,谢道韫随手抄来的两首诗实在是攻击力大了些,一时间,外面的寒门子弟们竟是一个个失魂落魄,叩问起生命存在的意义来。

“为姐者月兑俗而浩远,为弟者入世却狂放。世间有如此姐弟二人,我们这些人又怎么敢再出来丢人现眼呢?哎罢罢今年的雅集小弟不去了先行回家再苦读几年,剩着出来贻笑于大方之家”

不知是谁说了此等言论,竟是赢得了多数人的同意和赞成,而最后的结果是,在月余之后的中正评选上,前去参加雅集的人竟是创下了有史以来的新低,让前来晋陵的中正官好一顿黑脸。

当然了,数年之后,这些下了大力气,想要与谢道韫姐弟二人比肩的学子们也都纷纷出了关,而后在雅集之上一鸣惊人。数年之间,晋陵之地学子所评品级之高,一时间冠绝全国。

当然,这一切都是谢道韫随手抄两首诗造成的,怨不得她,怪不得她。

如今坐在偏厅中的谢道韫,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对未来造成的影响,甚至都不晓得自己的诗作在外院引起的轰动,只是一味闺秀般的跪坐在那里,温柔宁人。

谢道韫那幅浩远与孤渺同存的画作,终于传到了顾炎之手上。以顾炎之的阅历和定力,也被谢道韫抛出的这首诗憾了憾心神。不得不说,谢道韫这两首诗选的极好,都十分符合晋人的心境。前一首满是狂放肆然之气,后一首更是孤绝料峭,极其符合晋人的审美。

顾炎之看着画卷上气势磅礴的布局笔法,又看了看右上侧那极为锋利的笔意,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若是自家子弟中,也能有这样冠绝之才,那该有多好?

顾炎之毕竟不是一味争强好胜之人,他自己也知道,真正能为顾家赢得脸面的方法,不应当是打压谢家,而是让自家子弟的才学之名横流于世。但他清楚,顾家自己这一辈,并没有什么特别出挑的人物,而下一辈的子弟中,也没有发现什么惊才绝艳者。

打压谢家,一方面是南北士族长久积恨之必然,而另一方面也是顾炎之在嫉妒。凭什么你们谢家就可以生出这样的不世之才?凭什么我们顾家就没有?

恨意和妒意从来都是一朵两生花,顾炎之越恨越妒,越妒越恨,终是在此时此刻完全暴发于自己所准备的阴谋中。

顾炎之看着旁边醉的如同烂泥一般的谢奕,伸手向仆从要来谢玄的那幅画,将其铺开。他若有所思的比对着两幅画,半晌才抬起头来微笑道:“无奕兄拿这样两幅画为我贺寿,炎之实在是有些担当不起啊”

谢奕听得迷迷糊糊,但也知晓顾炎之是正在对自己说话,便含含糊糊的应了几声。

“只是……”顾炎之脸上的笑容更加盛了一些,“炎之有些不明白,这两幅画即是不同人所画,为何会由同一人题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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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催的影子啊~昨儿个七夕佳节,影子滴电纸书竟然就那么干脆的坏掉了,也不知是跟哪个挨千刀的‘生不同床死同穴’去了……5555……求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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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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