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写呢?”弗拉索夫的眼睛直盯着赵强看,想要看清他的心肝脾肺肾,又像是想要看清面前这个是不是人,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如果你不写的话…”赵强两手一摊,一脸遗憾道:“那就如刚才我所说的,总督阁下的脑袋将成为摆放在盒子里的展示品。”
“我是沙皇陛下亲自任命的尼布楚总督,按照交战法则,我已经向你们投降,你们不可以再伤害我的性命!”
听了弗拉索夫的话,赵强下意识的就想战俘公约是什么时候诞生的,怎的这家伙可以如此理直气壮的,在成为俘虏后还可以要求自己保证他的生命安全,这他娘的真是个笑话!
“对不起,总督阁下,按照我们关宁军的规矩,俘虏必须要服从我们的要求,如果不服从,我们就立即处死他。”说到这里,赵强转身朝外叫了一句:“来人!”
话音一落,帐外立马进来四名士兵,赵强指了指地上的弗拉索夫:“把他的脑袋砍了,拿木盒装起来,本帅有用。”
“是,大帅!”
四名士兵闻言上前按住弗拉索夫就将他往外面拖,弗拉索夫虽然听不懂赵强和士兵们说了什么,但看关宁兵脸上的模样,分明就是要杀人,当即吓得哆嗦一下,再也顾不得什么尊严了,连声叫那翻译:“告诉他,告诉他,我写,我写!”
听了翻译后,赵强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弗拉索夫:“你早点说不就行了吗,何必非要装大尾巴狼,真是应了我们的老话——不见棺材不落泪。”当然这话赵强没让翻译翻给弗拉索夫听。
望着扔在面前的纸和笔,弗拉索夫痛苦的闭起了双眼,然后难过的睁了开来,脸上表情十分不自主,僵硬得很,在犹豫一刻后,终是叹了口气,有些发抖的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下去。
赵强和刘德一直在旁边看着弗拉索夫写信,刘德对于这个罗刹总督一点好感也没有,但也是知道这人十分重要,他写的这封劝降信对关宁军也是事关重大,因此在边上很有耐心的看着弗拉索夫书写。半柱香后,弗拉索夫才写好了劝降书,赵强扫了一眼,上面总共不到一百个字符,但却用了半柱香时间,可见弗拉索夫在写的时候内心是何等的纠结,何等的矛盾和痛苦。
“总督大人果然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表示对总督大人的谢意,在城内守军打开城门投降后,我将私人赠送总督大人一百两黄金以表谢意。”
赵强看不懂俄文,不过有翻译确认,也没什么好怀疑的,当下将弗拉索夫书写的这封劝降书递给了刘德,然后让士兵看好这个尼布楚总督,这可是个宝贝,赵强还想着靠他再到别的地方敲诈一笔呢。有了尼布楚总督在手,区区一个杜吉根思克赵强还真没放在心上。
刘德接过弗拉索夫写的劝降信后,跟着赵强出了营帐,一到外头,就迫不及待的在后问了赵强一句:“属下方才在内听大帅和这罗刹鬼谈话,对罗刹国内之事知之甚多,却不知大帅何以对罗刹国内情如此知晓的?”
“噢,我听邓肯他们说的。”
赵强随口应付了刘德,不想就这个问题深入下去,以免刘德产生其他什么想法。
刘德知道大帅与那几个佛郎机教士有过几次深谈,听后也没有起疑,只道大帅所知罗刹国内情确实都是从邓肯他们那里得知。
齐壮等人在外面等了这么长时间,这会见大帅出来了,几人忙都迎了上来。赵强叫来马龙,让刘德把信给他,对他道:“这是罗刹总督写给城内守军的劝降信,你这就安排人将信送进城去,越快越好。”
“是,大帅,末将这就去办!”马龙一听是罗刹总督写的劝降信,不由高兴万分,忙唤来自己的亲兵对他们交待了起来。
这边刘德随赵强和齐壮等人往大帅帐内走去时,却突然问了一句:“大帅打算如何处置这个罗刹总督?”
赵强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问他:“你可知当年也先掳了明英宗后是如何做的?”
刘德一怔,想了下才道:“土木之变后,英宗沦为瓦剌俘虏,也先随后就派人去怀来城,告诉守将英宗皇帝被俘的消息,并索求金帛。然怀来守将不敢开门,以绳子把也先的信使吊上城,马上转送京城。消息传到京城后,英宗的皇后钱氏急眼,尽括宫中宝物,派人送至也先营中,想赎回英宗,然也先并未放人。”说到这里,刘德停了下来,赵强却是让他继续说下去。
“还有呢?”
刘德是因《明史》一案被发配关外的,所以对明史是相当熟悉的,见大帅像是有意在考自己,当下回忆一番,慢条斯理道:“也先见赚不开怀来城,又拥英宗去宣抚,以皇帝名义传谕守军开城。当时,宣大巡抚罗亨信在城内,派人向下喊话:“我们所守者,乃皇帝陛下城池,日暮不辩真伪,不敢开城。见此计又不成,也先又率部众拥英宗返回大同索求金币,表示说只要金银送得多,大明天子即可归还。负责大同城守的都督郭登坚闭城门,令人传达信息:“臣奉命守城,不敢擅自开闭城门。”
“英宗惶急,说:“朕与郭登有姻亲关系,他怎能拒朕与门外呢?”侍从英宗的校尉袁彬见守将不开门,深恐也先拿不到金银会因怒杀人,就用头触门,大哭号叫。城内广宁伯刘安、都督佥事郭登等数人见状,出谒皇帝,伏地恸哭,奉上黄金二万两以及宋瑛、郭敬等人的家财“孝敬”英宗。英宗把金银“转赐”也先以及救自己一命的伯颜贴木儿。”
见刘德说得如此详细,内中人名都记得如此清楚,赵强不禁感慨这个半吊子果是真人,以前那万万分分是藏拙了。齐壮等将领是大老粗一个,要是让他们听先生说课那是百般无聊,但听刘德如讲故事般的叙述,却都是听得津津有味,众人在心里皆道这英宗皇帝做得也太惨了点,让人掳了去不说,还被人拿来勒索敲诈自己的臣子,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朝刘德赞许般点了点头,赵强将自己的意思讲了出来:“也先如何拿英宗做事,我们就如何拿这罗刹人的尼布楚总督做事,但凡是能敲到的,不管城池也好、金银也好、粮食也好,但凡是对我关宁军有用的,我们都要靠这尼布楚总督从罗刹人身上榨来。”
“哈哈,大帅这法子好!”
齐壮忍不住拍掌叫好:“俺听老人说过,三国时的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占了天大的好处,大帅今日挟总督以令罗刹鬼,端的是又一个曹孟德啊!”
“曹操哪能跟咱大帅比,那可是大奸臣。”一旁的伍枫秋听了齐壮的话,立马给纠正了下:“三国里说得可是明白,曹操是汉室贼子,咱大帅是什么?那可是顶天的大英雄,和鞑子干的好汉,齐千户怎能拿曹操和大帅比呢…”
刘德听齐壮和伍枫秋说起曹操来,好像他乡听故音一般,立马就想拉上这二人好生说一段,不过嘴皮一动,却是及时打住,有些不解的对赵强道:
“大帅这法子是好的,但属下困惑的是,那英宗是大明天子,也先得了他就如得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借此可肆意敲诈大明,而明朝却不得不答应他的条件。但这弗拉索夫不过是罗刹人的一个总督,又不是他们的沙皇或者皇子什么的,大帅依也先故计,怕是得不了英宗那妙用,万一罗刹人不理会这个总督,我们岂不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么?”
“先生知史,但却不知罗刹。”赵强笑着解释道:“先生可知这罗刹国极大,东西相隔足有万里,所以这交通来往极为不便,从他们京城莫斯科的消息传到这里最少也要大半年,故而罗刹人为了统治方便,就在东方设了个官,由此官来管治整个东方的罗刹人,就好像钦差大臣一样,而这个官就是尼布楚总督,也就是我们所抓的这个俘虏弗拉索夫。”见齐壮他们也听得入神,赵强暗自点头,继续说道:
“俗话说天高皇帝远,现在这罗刹人的皇帝离此地可远得很了,如此一来弗拉索夫这个总督可就是眼前的皇帝了,因为他是这里罗刹人的最高官员,他说的话就是罗刹皇帝说的话,我们得了他,至少在大半年内,就等于得到罗刹皇帝了。先生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了。”
赵强这么一说,刘德顿时想明白了,原来罗刹人的尼布楚总督是他们皇帝的代表,在东方的罗刹人都要服他管,而不像关内一样,各省都有总督、巡抚、布政使什么的,抓住一个总督可要挟不了巡抚,抓了一个巡抚也要挟不了布政使。在这里,只要抓住了罗刹人的总督,下面罗刹人所有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要乖乖老实的听话。
齐壮好像土财主看到金元宝一般,呵呵直乐:“照大帅这般说法,只要这罗刹总督的信一送进城,他们就得打开城门投降,嘿嘿,要是咱们拿这罗刹总督继续北上,岂不是可以平白获得一大片地盘和财富吗?”
“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你道罗刹人都缺心眼吗?”赵强笑打了齐壮一拳:“杜吉根思克被咱们围了,又有他们总督的劝降信,估计会开门投降,但是其他地方可就未必了,顶多献些金银财富就了不得了,咱们也不要太贪心,见好就收。此次夺取杜吉根思克是定远作战既定的终极作战目标,此战过后,全军就要休整,待开春就要和清军作战,任重道远,你们切不可掉以轻心,以为可以安享富贵了。”
齐壮等人闻言正色道:“大帅放心,末将等绝无此心,一日不入关为王爷报仇,我等就一日不安心!”
见部下如此,赵强甚是满意,正欲到帐内休息片刻,等候城内守军动静,却听刘德又问道:“既有罗刹总督劝降书,那炸城一事是否还要继续?”
“嗯…”赵强微一斟酌,摆手道:“让贺满川继续挖,反正也耽误不了多大功夫,罗刹人肯开门最好,不肯的话,就炸他个狗.娘养的!”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