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林涛看黄忠高被他驳得体无完肤,有些恼羞成怒很是不甘心的样子,梗着脖子又想和他理论下一项提留统筹。
江林涛可没那个闲工夫和黄忠高一项一项的理论,没接他的话,而是向一边蹲在屋檐前嗒着旱烟的黄德顺问道:“黄大叔,你们家中高,现在在家干啥呢?”
“能干啥,考不上学,只有在家修地球呗。”
江林涛摇着头说道:“黄大叔你这想法可不对头喽。上林村的情况我虽然不是非常了解,但是大体还是了解的,地少人多,光靠刨家里那点地想要致富可不成。并且你们村交通不便,想要发展点稍微有点规模的农副业也不容易。黄大叔,我给中高兄弟指条路,你看好不好?”
黄德顺一听,眼睛一亮,随即又一下暗淡下去,很有些怀疑地问道:
“镇长你准备在镇里给我家中高安排个工作?这等好事可不会落在我家中高身上哦。你可不要为了收提留统筹,逗起我家中高耍哦。”
江林涛笑了笑:“黄大叔,我好歹也是副镇长,哪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镇里现在进人是不现实的,我给中高兄弟指的一条路可比镇里去做个临时工好。”
江林涛一边说着,眼睛一边瞟着旁边的黄忠高。见黄忠高虽然依然梗着脖子,但是实际上却竖起耳朵听着说话。
黄德顺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的,一听赶紧在鞋底把旱烟灭了,站了起来,满眼希冀的问道:“镇长,到底是啥好路子?”
“去沿海打工。如果中高兄弟有同学啊,朋友啊在沿海打工,不妨联系联系。”
现在外出打工的大潮还没到来,特别是一些偏远地方思想比较保守一点的,更是觉得故土难离,宁愿在家侍候那点土地也不愿意出去。
江林涛见黄德顺有点不以为然的样子,继续说道:“中高兄弟有文化,又能吃苦,一个月挣个几百块,除去花费,最差剩个两三百,那可抵得上我这个在政府上班的工资了,而中高兄弟在家和你一道种地,一年到头能剩多少钱,黄大叔比我们更清楚?黄大叔你算算帐,那样更划算?……”
黄德顺点点头:“说起来也是这么个道理,在家修地球一年忙到头,除去口粮、化肥种子、提留统筹之类的,啥都没剩了,出去打工要是一个月能剩几百块钱,当然划算……可我家中高年纪也不小了,还没找对象呢,出去打工,过得几年,年纪大一点找不着对象咋办?”
江林涛打量了黄德顺的家一眼,黄德顺家只有三间瓦房,在村里算是中等,便哈哈一笑:“找不着对象?要是中高兄弟在外面干得好,挣钱多,汇款单哗啦啦地往家里寄,把这房子一修,那时候中高兄弟要房子有房子,要人才有人才,何愁好女不上门?到时候黄大叔要担心的是媒人太多,不晓得该挑那家的好……要是中高兄弟干得好,说不定还给黄大叔你找个城市儿媳回来。”
黄德顺想了一会,有些心动,看了黄忠高一眼,转过头对江林涛说道:“现在家里的大主意都是我家高儿拿,这事也得他自己拿主意。”
江林涛转过头对黄忠高说道:
“趁着年轻还没有牵绊出去闯荡闯荡,不但能挣钱,更可以开阔眼界,中高兄弟,我和你不同的不是我上过大学,而是在大城市呆了几年,在那个环境接触了更多的东西,等你出去闯荡几年,见见大世面了,到那一天你也许就会发现我们今天的争论不是争论了。到时候咱们可以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讨论一些比这更有意义的事情。”
江林涛见黄忠高有些意动,继续说道:
“中高兄弟,当年若是我没有考上,恐怕也和你一样彷徨,看到你,我就想到了自己,我是看你有想法有文化能吃苦,也是一个人才,不想看到你因为高考那道坎,白白在家里蹉跎岁月,才想到给你指条明路。你自己好好想想。”
黄忠高沉默了好一会才期期艾艾地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同学去了南边打工,一直来信让我去。可我听说那边很热,怕到时候适应不了那边的气候,浪费路费……”
江林涛一听,知道黄忠高被他说动了,心里大喜,哈哈一笑说道:“这样,你要是出去适应不了,来回的火车票算我的,我私人给你出。我说话算数,何支书可以作证。”
黄忠高有些赫然地一笑:“我怎么也要挣了路费回来。”
江林涛心情大好,呵呵的笑着:“我想你应该能适应的,今后我们这边去南方打工的人会越来越多,这是大趋势,你先走一步,将来说不定还能带动你的亲戚朋友过去,大家打工致富,那你也算是个致富带头人了,说不定到时候政府还要感谢你带领大家致富呢。”
江林涛适时地给黄忠高戴了一顶高帽子,黄忠高看样子也挺高兴的,扭捏地一笑,说道:“出去真要挣钱了,我回来请你们喝酒。到时候你们得给我这个面子。”
这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黄忠高说完,转身就进屋抱出一个瓦罐,爽快地把提留款给交了……
万事开头难,打开了黄德顺家这个堡垒,江林涛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从黄德顺家出来,戴志国笑着说道:
“真没想到江镇长的口才也这么了得。我和老唐算是靠嘴皮子吃饭的,可和江镇长相比,简直没法比。江镇长是文武全才,我们能在江镇长手下,真是有福喽。”
其他几个人人也都附和着戴志国的话,江林涛摇摇头,这可不光是口才的问题,他当年公司可是专门去收过烂帐,谁要是去收过一年半载的烂帐,就会知道这样的事情和收烂账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江林涛想了一下说道:
“这不是我口才好,而是我的话说到他们心坎上去了。做群众工作,我看还是有一定小窍门的,要学会换位思考,坐在他们的位置上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就会了解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需要什么,这样做起工作来才能有的放矢,有针对性,效果才会更好。”
江林涛讲完,看了几个人一眼,几个人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看样子他一出手就弄了个开门红,也镇住了几个人,何凤山也收起了小觑之心,至于他的那几个组员,原来也忐忑不安,现在也信心大增,接下来做起工作来效率也高了很多。
这一天的收获比江林涛预想的好,不但收掉了黄德顺家的款,还收了其他几家。
接下来的时间,征收进展得最快的是分管政法的副书记王志本,而本不被看好的江林涛一组人就凭着嘴,征收统筹提留款的成绩在五个组当中竟然不在人前不在人后,这让不少人大跌眼镜。
可江林涛并没有欣喜的感觉,他随时也关注着其他组的情况,随着征收的推进,越往后面,遇到的阻力也就越来越大,其他组其他组为了完成任务,手段已经逐步升级了,征收过程中暴力手段层出不穷,强行拿走村民财物;把人抓起来趁着逢场的机会游街示众;严重的肢体冲突,这些消息都频频传进他耳朵里。
不过,这些情况和他刚刚得到的一个消息相比,都是小儿科了,这消息让江林涛震惊得如石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