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楠星等人被“雷刑”轰得粉身碎骨神消魄散,华阳子摇摇头长叹一声说道,“雷刑之法太过暴戾有违天和,实在和修真养性恬淡无为的先天之道相违背,只是祖师遗留下来的律法戒规又不能擅改,这事儿真让人纠葛!唉!”说着摇头晃脑唏嘘不已。
澹台月明一摇头说道,“师弟此言差矣,修真之道虽然讲究空静无为与人无争,但世事难测,人心狡诈之徒比比皆是,不以严刑峻法整肃规矩,不知道会有多少良善之人遭到欺凌,修真界早就乱成一团了,你医者仁心,哪里会想到这些奸邪之徒狡诈伎俩,天道无情,也以肃杀来涤荡污秽,华阳子师弟,你呆在宗门中太久了,要多到滚滚红尘中走走历练一下啊。”
澹台月明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华丽无比,却暗指华阳子医者仁心太过迂腐,华阳子只是摇头,“师兄我总是说不过你的,但我总觉得‘雷刑’之法过于苛刻严峻”
“师父,这灵矿晶石符料炼化之后的齑粉很是奇怪?上品千金石炼火之后颜色纯黄,而这粉末却分明有些发红,难道是有人做了手脚调换了晶矿符料?!”啸天朗突然打断华阳子的话语,手里捏着一小撮橙黄色的粉末走了过来,递给澹台月明看。啸天朗师出澹台月明,一入宗门便在澹台月明治下的外门“锻冶堂”内熔炼炼制法器所用的灵矿晶石金铁晶胎,所以对这一类东西秉性了如指掌,刚刚处理了赵楠星之后,赵楠星被雷刑击成齑粉,啸天朗习惯性的在地上检视,便发现这个异状。
澹台月明伸出三指轻轻在那一小撮粉末上捏了一点细细在指尖研磨,又凑到鼻子之下嗅了嗅,双目中如电寒光猛然一闪,杀气立时透出,他低声说道,“这确实是上品千金石炼化的粉末,不过秉性却变得燥烈无比,与‘千金石’的本性相异甚远”
他微微沉思,又将那一小撮粉末放在鼻子之下嗅了嗅,猛然醒悟,“将‘千金石’以‘焕火红花’汁液淬炼,‘千金石’外表色泽份量以及所含灵力属性在锻冶之前不会发生任何变化,但内里五行秉性却变得燥热无比,一旦以武火锻炼,便会立刻发生爆裂,哪怕只有指甲大小,也会震天动地,哈哈,果然有人对我宗门暗自下手,趁着不备偷偷动了手脚!”澹台月明是炼器大家,掌管内门“炼器堂”多年,对各种灵矿晶石金铁精胎性情洞若观火,是以稍稍分辨便知道了其中蹊跷之处。
御清子和华阳子等人顿时大惊失色,晓得澹台月明的分析绝对不会出差,“万仙商盟”和“七星阁”带来的所有上品晶石符料皆经澹台月明之手,若是有人暗自下手,也必是存放于符纸工坊之后的事情。
陆青听了此言大吃一惊,顿时想起前两日廖吒鬼鬼祟祟从自己居所走出的情形,当时自己百般思索防护,甚至想出将其拉到符灵儿等人跟前见证的法子,当时大家都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现在想来,必是廖吒偷偷做了手脚,只是自己见识浅薄没有发现而已,陆青恼恨交加,立时便向灰衣弟子之中望去想要将廖吒拉出来,没想到廖吒却不见了踪影,不知是死于鼎炉爆炸之时还是早早的溜走了。
查到了事情真相,御清子不禁勃然大怒,问题还真是出自熔炼堂之内,他暴喝一声,“符灵儿,符料究竟是由何人掌管,宗门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们,就是对你们的莫大的信任,怎么能偷偷让人下了手脚?!”
没等符灵儿回答,老成突然站起向前走了两步说道,“回禀御清子师祖,这符纸工坊晶石灵矿符料之类是由弟子与黑丑晚间看管的。”说着向着陆青一指。
陆青心中叫苦,这个老家伙为何又在这个关键时候将自己扯上,只好向前迈出几步,走至御清子等人跟前与老成站成一列,有心说出当日见到廖吒的情形,却又打消了念头,暗想此时廖吒已经不知踪影,自己就算说出于事又有何补,索性坦然应对,任由澹台月明和御清子发落好了。
“确实是弟子与老成师兄一同看护。”陆青看着御清子回道,御清子看看陆青,不禁摇了摇头,叹道,“黑丑,我带你入山,没想到却趟上这么件事儿,宗门有戒律规矩,弟子犯了过错,只有领受责罚,那是无人能幸免的。”
陆青忽道,“御清子师祖,‘赤霜灵珠’那东西可是好用,你要救的人安然无恙了吧。”
陆青拼死得了“赤霜灵珠”又救御清子于危难之中,御清子回山后只字未提不说,还将取了“赤霜灵珠”的功劳堂而皇之的据为己有,陆青此话对御清子无异于一种莫大的讽刺,御清子脸上颇为难看,立时转向澹台月明说道,“澹台师兄,既然是我门下弟子犯了重错让对头有机可乘,我绝不姑息,就请师兄依规而断。”
澹台月明却道,“各位同门,我话还没有说完,‘千金石’虽然被‘焕火红花’浆汁淬炼之后性情变得燥热无比,但没有特定的机缘还是不会引发爆裂,只有在用‘三阳离火’祭炼过的鼎炉中熔炼,这被‘焕火红花’浆汁淬炼过的‘千金石’才会释放内里蕴藏的强大力量,这才是炼爆鼎炉的真正原因。御清子师弟,怕是门下弟子中藏了内鬼啊!”
御清子不以为然,“若说门下弟子不小心被对头暗自做了手脚,小弟无话可说,若是说门人弟子之中出了内鬼,这绝不可能!”
澹台月明也不反驳,只是走到祁福山跟前,低下头问道,“福山师侄,你今日中午以神识探查十二座金砂鼎炉,可有什么异状?”
祁福山低声说道,“回禀师伯祖,福山今日中午照往日习惯以神识探看金砂鼎炉,发现鼎炉灵力充沛均衡,没有多少损害,所以才大着胆子直接开始第二次的熔炼,都是我的错,希望师伯祖不要责罚其他人。”
“哼!西丽山宗门自有戒律规矩,要责罚和不责罚谁要请示你么?”澹台月明冷冷的说道,“此事颇具蹊跷,经过一上午近三个时辰的超负荷熔炼运转,这十二座法器鼎炉居然灵力依然充沛无比,少有破损,御清子和华阳子师弟,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华阳子是内门“炼丹堂”长老,性子平和不喜与人交往,每日里与丹炉之类相伴为伍,对鼎器一门颇多研究,听澹台月明此言立时恍然,便道,“鼎炉愈加使用却内火越旺,而蕴含灵力却是依然充沛均衡,鼎炉却少见破损,这一切都是表象,实际上却是内实外虚,确实是熔炼丹药晶石之类的大忌,有如此表象,十二座金砂鼎炉必是前日为‘三阳离火’祭炼之故。”
御清子一愣说道,“‘三阳离火’乃是元炁境胎息期才能运使的法力,熔炼堂外门弟子,哪有这样的修为?!”
澹台月明呵呵一笑,“师弟,你怎么忘了,以宗门‘十二宫地支符阵’将鼎炉接连祭炼三次,效果威力无比,自可比拟‘三阳离火’。你门下弟子中,能驾驭此阵的不在少数,但和此事相关之人却没几个,事情真相如何,师弟应该明了了吧。”
御清子心头巨震,按说“十二宫地支符阵”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阵法,但也得是入了内门的弟子才能修炼的符阵,自己门下弟子掌握此阵的人不在少数,但跟爆炉一事牵连上关系的却只是寥寥数人,除去以被啸天朗行使“雷刑”轰毙的赵楠星等四人,就剩祁福山一人了,祁福山自己最是信任不过,若说他能做出如此之事,自己万万不能相信,而且祁福山若有背叛之心,为何却又拼死收回两只“银光鼎”,但眼前事实俱在,自己也无法袒护祁福山。
几个人这一番对话,陆青越听越是心惊,暗道这鼎炉昨天的修补祭炼完全是自己在老成授意之下反复修补了三次,而且所用之心法正是老成传授的符阵心诀,这么说来,自己一直都是被老成所利用,仔细推演,想必以“焕火红花”汁液淬炼“千金石”的人也是老成无疑,老成隐藏了自己真实身份,一步步设计,将鼎炉炼爆,并且将自己牵扯进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陆青忍不住看了老成一眼,老成低眉顺目面上似笑非笑却满含深意,示意陆青稍安勿躁不要轻举妄动,陆青暗道自己就算想说话也没人相信,不如缄口不言静待事态变化。
御清子叹了口气,显得颇为无奈,“祁福山虽然是粗鄙弟子,但生性纯良而且对宗门忠心耿耿,若说他存心背叛师门设下这连环之计,却为何不逃之夭夭,师弟觉得这事儿定然是另有蹊跷,此事关系到小弟门下若干弟子,与我牵连太多,我不适合在涉及此事,便请师兄将熔炼堂所余下弟子统统带走详加审问,若是祁福山真有叛师行为,便是我也容不得他,一切但凭师兄主持。”
澹台月明点点头,“冤有头债有主,执事堂一定会好好查处这件事儿,不会冤枉一个好弟子,但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背叛师门之人!”说着冲着啸天朗点点头,啸天朗会意跑到他的身前。
澹台月明吩咐啸天朗,“天朗,将外门熔炼堂符纸工坊所有幸存弟子,除去符灵儿由越清霜师侄自行带回去训教,其他人统统关入后山天狱崖,容出时间慢慢核查,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嗯,对了,祁福山伤势较重,便特容许炼丹堂派一名弟子随身照护,等事情了结之后,再行定论。”
“是,谨遵师命!”啸天朗应了一声,冲着执事堂弟子们招呼一声便要上来拿人。
突然,正北方通天顶上一声鸟鸣传来,一道白光闪动,澹台月明手上便出现了一只雪白的纸鸢,澹台月明轻轻一抖那纸鸢化成一张信笺,澹台月明轻轻看过之后脸色微变,随手便将纸鸢揉做一团化为流光飘散。
澹台月明说道,“韵莹在通天顶上以灵符传信,嫣儿的毒伤又有了反复,宗主着咱们师兄弟迅速回归通天顶,不得延迟时间,此间事情便暂时交由啸天朗全权处置,御清子、华阳子师弟,咱们这就走吧。”
澹台月明神态凝重,看来事态较为紧急,陆青心中暗道,当初听御清子所言,那“赤霜灵珠”无比珍贵难得,而且灵珠因赤血蜈蚣遍吞百毒而变得能精粹百毒,最能以毒攻毒,用之解救中了剧毒之人也可起死回生,怎的回到西丽山给通天顶上那位嫣儿师叔用了多日,不但毒性没有解开,反而似乎加重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澹台月明和御清子等人略略交待了一下符纸工坊处理之事,又特地嘱咐啸天朗将祁福山老成陆青等人关入后山天狱崖之中,务必要好生善待严加看管不得有误,啸天朗忙不迭声的应是,立时便着手执事堂弟子锁拿祁福山老成陆青等人。
符灵儿意欲和陆青等人同去天狱崖同甘共苦,却被越清霜一下拉住,柔声说道,“灵儿,天狱崖岂是你一个女孩儿家能待之处,你速速跟我一同到通天顶看望澹台嫣儿师妹去吧,她毒伤发作之时,还尚未忘记你哩,所以天尊特准你跟我们一道回去通天顶,你不可任性,速速跟我走。”
符灵儿虽然不欲抛下陆青等人,但内心对澹台嫣儿却也是关心至极,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跟着越清霜等人上通天顶。
澹台月明和御清子交待清楚,便各自放出灵符法器,一时间空中光华闪闪,几道遁光架起,如流星赶月一般载着澹台月明和御清子等人向通天顶飞驰而去。
澹台月明等人前脚一走,啸天朗等人便凶相毕露,对祁福山等灰衣弟子开始呵斥怒骂,推搡捶打,极尽欺凌之能事,不消多时,便将陆青祁福山等人押送至西丽山宗门内一座传送符阵之前。
这座传送符阵设于一道峭壁之前,以四十九道灵符重重锁定,必须以宗门特殊禁咒才能开启,是通往主峰通天顶后山“绝迹峰天狱崖”的唯一通道。
在主峰通天顶之右后一侧,因天地雷劫裂变,在西丽山劈出一道天堑沟壑,深达百丈,独独将一座山峰割裂开来,这座山峰便是“绝迹峰”,意思便是飞鸟都无法飞跃之意,而且那道这天堑沟壑自然成环状将“绝迹峰”与外界隔绝开来,而且在山峰中部面临北一侧,是陡峭如刀削般的悬崖峭壁,在峭壁中部突出一崖,名为“天狱崖”,此崖三面凌空,一面是陡峭绝壁,人若落入其中便是插翅也甭想飞出,如同天造地设般的牢狱之处,所以有了“天狱崖”之名。
天尊符箓派在西丽山立宗千年,与修真界其他宗门在数千年的岁月中必然屡有摩擦,而且门下弟子众多,难免不了良莠不齐,背叛宗门的逆徒也屡见不鲜,因其“天狱崖”地势险要,人所难至,所以宗门长老将“绝迹峰天狱崖”设为西丽山一门的刑狱之处,专门关押宗门的厉害对头以及十恶不赦的叛逆弟子。宗门长老又以多重禁制符阵将“绝迹峰”四周天堑布置了无数道天罗地网,将一座小小的“天狱崖”封锁得如同铁桶一般。
澹台月明上通天顶之前,特地吩咐啸天朗等执事堂弟子,要将祁福山老成陆青等十几个灰衣弟子统统关入“绝迹峰天狱崖”,便是等同于判了陆青等人秋后问斩的刑罚,因为从宗门长老将“天狱崖”作为宗门关押重要囚犯之地后,几百年来几乎没有几个逃出升天之人,所以在啸天朗等执事堂弟子眼中,陆青和祁福山等人便如同已经死去的人一般,依仗着内门弟子远远高于灰衣弟子的修为,对陆青等人任意推搡喝骂。
在奔往传送符阵一路之上,陆青几次三番便要发作,都被老成牢牢拉住,老成只是低声传音说道,“以你现在修为,便是逞一时痛快之气,能杀几个内门黄衫弟子,但你自问能逃的出啸天朗的‘雷刑’轰击么,寻了一死倒也痛快,但身死道消,一生修为便要付之东流,值么?!”
陆青顿时气沮,便打消了拼命的念头,只是低声反问,“你这个老狐狸,为何设计炼化爆裂的鼎炉,害得我们跟着你一同吃苦头!”
老成传音说道,“你莫要胡说,澹台师祖暂时都无法认定的事儿,你凭什么便认定是我做的?!”
陆青一时无语,知道说什么老成也不会现在承认,只得跟着众弟子一起前行,打了到时候见机行事的主意,一路上静默而行,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