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十八)疯狂的银子
但是杨朔铭知道,“大萧条”的到来,却给了中国夺回金融自主权的绝好机会!
在这场蔓延整个资本主义世界的信用制度的危机中,西方各国纷纷放弃金本位制,实行货币贬值政策以提高本国产品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从而达到倾销国内剩余产品、转嫁危机的目的。而对于当时的中国,通过自甲午战争以来通过这样的纸币对白银的游戏,西方已经在中国赚到了极大的利益,而由于中国的资产货币化程度相对较低,而且『交』易中使用实银是西方金融货币掠夺的软肋,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前,中国已经没有太多的利益可以通过金融货币榨取,同时中国的巨大人口和市场是西方倾销过剩产能的好地方,这种情况才发生了根本的变化。现在,如何提高中国的购买力让西方倾销产品走出危机的重点。而在日本两次入侵中国失败后后英美等国一直支持中国改革币制,要求中国在发行统一的“国币”银元同时发行纸币,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日本在华的势力扩张引起了西方列强的警觉。日本在战后一直向中国进行大量的资本渗透,不让日本控制中国也是西方列强的战略重点之一。西方列强对于中国经济和金融的诉求发生了变化,因此中国的货币改革才有可能实施。
由于中国也是西方国家倾销产品的市场,为了加强在中国的市场竞争力,向中国引进西方国家“先进的中央银行制度”改革中国的货币金融体系就成为了中国与西方列强一致的需要,也成为了中国进入央行时代建立自己的货币金融体系的历史『性』机遇!
“我明白瀚之的意思了。”满头大汗的梁士诒抬头看着杨朔铭,哑着嗓子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有计划了?”
朔铭点了点头,“但这个计划,需要你帮我。”
“你要我做什么,就赶快吩咐吧。”梁士诒苦着脸说道,“只要能过得了这个鬼『门』关,你叫我做什么都行。”
“这一关是不太好过,喊口号容易,做实事难,有时甚至可能还要顶着卖国贼的骂名。”杨朔铭看着窗外的天空中缓缓飘过的大片乌云,说道,“这里面博弈的,是千年国运,而不是一时老百姓的柴米油盐,老百姓未必能马上理解。但他们将来是会明白的。”
听了杨朔铭的话,梁士诒略略感到心宽了些,杨朔铭看到他吓得太厉害,意识到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安慰他道:“梁公放心,这一次,咱们一定成功。你就等着当名副其实的财神爷好了。”
杨朔铭说着,取出另外一封信,『交』给了他。
“我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好几年了。”杨朔铭说道。
“要是这样的话,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看完了这封信,梁士诒终于完全镇定了下来,他有些恼火地看着杨朔铭,“刚才你简直吓死我了。”
“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告诉任何人。”杨朔铭看着他,目光突然变得如同刀锋般锐利,“否则,梁公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
“当然当然。”梁士诒打了一个冷战,陪着笑说道,此时虽然他的额头虽然还有汗珠,但已经流得不是那么厉害了。
1934年11月12日,日本,东京,皇宫,御书房。
尽管1934年的冬天一直让已经成了“昭和天皇”的裕仁感到分外的寒冷,但此时坐在御书房里的他,看着手中的一份份报告,身上却因为一种莫名的『激』动和兴奋而冒出了热汗。
“……日本将货币改革建立央行后回收控制的大量白银,再以资本的形式大量借给支那和投资于支那,所取得的巨大的经济利益,远大于以武力征服支那之所得。米国虽然在经济上试图控制支那,但支那仍然以白银为主币,大量的支那对日借款和投资、贸易都是以白银计算,同时还有大量日元贷款也是以支那的白银收入担保的,因而在支那国内,日元和美元英镑具有同等之重要地位……”
“去年米国宣布月兑离金本位,使支那的汇率上升更加严峻,米国政fu放弃金本位后,将货币准备金改为‘金三银一’的比例,为了达到这一比例,米国开始在国际市场上收购白银,使得白银价格大幅度上升,因而支那白银开始流失,白银由净进口变为净出口,支那之对外贸易变为入超(贸易逆差),并最终造成支那经济的一场大灾难。”
“自昭和三年(1929年)之后,上海原公共租界的房地产市场以惊人的速度增长。当时此种情形称之为‘狂热’一点也不过分。从大正十三年(1924年)至昭和三年,上海房地产的总价值增加约40亿支那银元,其中一半的增长来自去年和前年。房地产『交』易的价值每月至少有200万银元,有时竟达2000万银元之多。毫无疑问,投机造就了房地产的繁荣,因为投机者一旦购买了土地进行建设,就会以之为抵押,去购买另外的房地资产。在房价地价上涨同时,上海地产『交』易额也不断攀高。昭和四年(1930年)地产『交』易总额约11442万元,昭和五年(1931年)地产『交』易总额即升至24322万元。然自今年下半年,上海地价突然暴跌,房地产买卖一落千丈,进入了冰冻期,观望气氛浓厚,即使有少量成『交』,其价格也只及昭和五年的十分之二三,外国在支房地产公司的股票价格惨跌至票面价的十分之一左右。上海原公共租界地价约跌落7亿元,就整个上海市而言,其地价跌落恐在20亿元之上。大批房地产商包括一些著名外国在支房地产公司纷纷宣告破产,房地产危机导致个人倾家『荡』产者时有所闻……”
“支那的房地产危机因银价上涨而加剧。由于支那金融业银根收紧、只收不放,抵押活动停滞,导致多家房地产企业倒闭,房屋空置率达到10.9,使得地价暴跌、房地产买卖惨淡。房地产商因无力偿还利息,又收不回放出去的款子,个个债台高筑。为了保持上海的国际都市的形象,对此支那政fu采取了一定的措施,上海开始建造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用于解决平民的居住困难问题。这些平民住宅里设有仪式厅、人民学校、消费合作社、体育场和人民信贷中心;并有水电配套,且有宿舍供未婚者居住。每座房屋有厨房、起居室和卧室。上海工务局曾于昭和二年(1928年)成立平民住所建筑委员会负责推行贫民住宅安置工程,内容包括建造‘平民住所’、‘平民村’、‘模范村’等。第一批已经建造了800套此类住宅,老百姓开始于当年年5月入住。昭和三年上海市政fu在闸北分三批建造平民住宅,第一批有1000套平民住宅。第二批2450套于昭和四年(1930年)年完工,第三批2290套于前年完工。昭和五年(1931年)第四批住宅开始建造,规模远较前三次为多。去年上海发生的台风和火灾使上海贫民窟问题较为突出,上海市政fu总投资1000万元建造模范村,并成立‘平民福利事业委员会’由支那人和外国人一道,接受委托,实施该项目。该计划中的10个模范村现有8个在建设中。每个村有200至300套房屋,设计居住近万人。上海之情况如此,支那内地大城市亦多类此,支那政fu采取之缓解办法如今已初见成效……”
“今年6月米国通过的《白银收购法案》是米国白银集团为抬涨价格,游说罗斯福总统通过纵容白银集团活动的法案。《白银收购法案》的主要内容是授权米国财政部在国内外市场收购白银直到白银价格达到每盎司1.29美元或者财政部储备的白银价值达到了黄金储备的三分之一,在收购的过程中,米国财政部有广泛的自由斟酌权。照理说这是米国本国利益分配的问题,与支那是没有关系的,但实际上,白银的价格上涨,对支那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因为支那是世界上唯一还采取银本位的国家,白银等同于货币。”
“昭和三年(1929年)时,支那的一元银币在外汇市场上相当于36米分,此后两年内,按黄金价值计算的国际上的银价下降了40,支那的一元银币只有21米分,而同期米国的批发价格指数只下降了26,其结果是当时支那的出口下降了,但下降的幅度小于进口下降的幅度,也小于世界总出口下降的幅度。所以,在昭和五年(1931年)的经济危机中,支那并没有受到巨大的影响。在世界其它国家正在经受严重的通货紧缩的时候,支那国内呈现温和的通货膨胀。昭和五年(1931年)英国、日本和印度等国家相继放弃金本位,支那的货币尽管相对于美元仍然在贬值,但相对于英镑、日元和卢比却在升值,因而世界经济的衰退开始影响支那经济,支那的国际收支急剧恶化,昭和六年(1932年)被迫净出口白银522万两以弥补其贸易赤字,国内的物价指数也开始下降,要不是当时国际上白银价格继续下跌以及支那经济的货币化程度比较低等原因,支那经济受到的冲击将会更大。”
“当米国于去年放弃金本位时,支那的货币对美元也开始升值,从昭和六年(1932年)的1元支那银元兑换19美分上升到33美分,支那的对外贸易进一步恶化,去年支那的出口仅及昭和四年的58,而支那政fu的贸易赤字继续靠金银等贵重金属的净出口来弥补,在世界经济和贸易开始复苏的时候,支那的经济却迈入衰退,今年米国通过《白银收购法案》,使白银价格迅速上升,支那的经济和贸易雪上加霜,不堪重负。本年6月,在白银生产利益集团的策动下,同时也是为了将支那拉入美元集团,并打击支那、印度等国的民族工业,米国政fu实施《白购收银法案》,提高银价,彻底扭转了白银资本的国际流动方向,大规模套利资本流动压力将北政fu的货币政策推向币值稳定与遏止资本外逃无法两全、内外平衡难以兼顾的窘境。”
看到这里,裕仁似乎感到有些累了,他放下了手中的报告,仰面躺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此时的裕仁,眼睛虽然离开了那份让他兴奋不已的报告,但他的脑中,却满是那份报告里的内容。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裕仁重新直起身来,他看了看桌上的文件,拿起了那份报告,又接着看了起来。
刚才的报告虽然写的通俗易懂,但对于他这个对海洋生物学者出身的天皇来说,白银价格的上涨和中国的经济危机的关系问题还是不太容易『弄』明白,需要他用那无比尊贵的大脑仔细的思考才能够消化。
“……提高了银价就提高了支那的对外购买力,给米国商品开辟了广阔的市场,可以销售掉米国过剩的汽车和小麦,有助于米国摆月兑当前的经济危机。而且提高银价可以借此打击支那的工业,削弱支那商品与米国商品之间的竞争,因为银价低导致支那的购买力低,支那人只能购买本国的便宜货,结果促进了支那工业的发展,而减少了米国商品在支那的销售,从而使支那成为米国在世界市场上最具有破坏力的竞争者。若提高银价,将使支那货币升值,增加支那工业产品的成本,削弱支那产品的竞争力,从而有利于米国的企业家和农民。今年6月以后,由于国际市场上银价高涨,从支那国内运银出口有厚利可图,于是支那白银外流速度加快,数量增大。据支那银行部『门』的统计,今年1至8月,全国出超白银竟达7350万元,其中上海5880万元,占总数的80%。”
“至今年年底,支那内地金融已呈山穷水尽之势,上海之华商银行再也没有新的增量资金来补充了,本年10月29日的上海存银量与上年10月30日相比,白银减少5350万两,银元减少272万元。本月上海白银存量约4.12亿元,与本年6月底的6.44亿元相比,减少了2.32亿元。”
“白银是支那的货币,市面上一下子减少这么多通货,流通倍感缺乏,通货严重紧缩。因为白银不仅是支那的通货,还是支那银行的发行准备,在这次白银风『潮』中,外流的白银主要是银行库存。因此其通货收缩也就更加严厉。支那银行存底日趋空虚,支那国民对银行信用发生动摇,相率挤兑提现,于是金融恐慌随之而起。其实早在昭和五年(1931年),支那银行就已对房地产的贬值做出预警,大量卷入房地产抵押的支那钱庄都面临严重的经营危机。因为房地产的贬值将引起清偿贷款,这反过来进一部加剧了地产价值的损失,而一旦这个周期开始,就不可能再清偿基于房地产的资产。鉴于上海金融机构卷入房地产的程度,相应的资产损失将给支那经济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据英国汇丰银行的一名职员透『露』:支那政fu和商业银行已经被房地产套牢了。”
“如今作为支那金融中心的上海,金融恐慌程度尤为严重,主要表现在以下几方面:第一,银根极度紧张,本年结算只有平时的一半,由于银根奇紧,使得支那银行放款几乎不可能。尽管支那银行界自己也有很大的困难,却也不得不允许企业借款转期。因为支那银行深恐如果压迫过甚,将导致更多的企业倒闭。在这个时候可能造成更为广泛的崩溃。第二,银钱业大量倒闭。从本年下半年开始到现在,上海共有15家银行、钱庄倒闭,其中银行为8家。第三,拆息高涨,本年8上海拆息突然飞涨,9月为0.14元,10月涨至0.30元,11月高达0.40元,划头曾抬至0.46元,黑市则突破0.50元,这在上海历史上是不多见的,可见其银根奇紧到空前的程度。最后:地产、股票及其他信用证券价值狂跌,跌幅多在30%以上,金融资产严重缩水,其中跌得最早、跌得最多的是地产,因为上海地产的主要托盘者是外资,外资银行库存大量流失,必须导致地产价格下跌,再加上前期地产炒作最狂热,泡沫成分最大,因而缩水的要求也最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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