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 388章 升官发财等闲事

作者 : 戴小楼

万历十二年,坐在顺天府尹位置上的是王鼎文,●是嘉靖年的进士出身,和阁老申时行乃是一榜同年,性子也是学得如申阁老一般,和稀泥的性子,之前御马监掌印太监李进屡次拉拢他,独孤老公公更是几次三番暗中给他送礼,可这位王府尹极狡猾,先是左右推月兑,接着唯唯诺诺,后来更是假装生病,把大小一应事情就交给了顺天府丞金无彩。

明制,顺天府丞那是正四品,那也已经是穿绯袍的高官了,民间俗称二尹,权力本就大,再无人压制,却是更上一层楼,隐隐然就是顺天府第一人。

这位二尹金无彩是隆庆二年的进士出身,字灵犀,和帅机、郑岳等名士是一榜同年,若说才学,倒是有的,只是,却也落入窠臼,也就是所谓有才无德那种。大抵来说,文人的品性都算不得好,所以说,负心每多读书人,便是这个道理,不过,能在读书人里头也要被称之为才无德,可想而知,这德行那真是差的。

此公非但好权力、好财货,尤好美色、娈童,乃是色中恶鬼。那位独孤老公公是个眼眉通挑的,为了给皇太后办事,牙一咬,就把原本预备着送人的一对极品双胞胎姐妹送给了二尹金无彩,这一对姐妹花名儿紫晶髓、琉璃眼,生的真是一个如珠一个如玉,把金无彩欢喜得连矜持都不要了,直接就和独孤老公公称兄道弟起来。

独狐老公公未免就得意,这世上最难的事儿,无非就是投其所好,却也不难的。

他送出一对双胞胎后·就隐晦地提起,说那位国舅大都督还欠着教坊司一干名妓,说起来,咱家倒不是背后说人坏话,这位国舅大都督啊!也不过十五岁·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么!

教坊司隶属于礼部,严格来说,教坊司并非如一般人想象的那般,里头全是婊子,这种观点未免太偏颇了,如果非要打比方的话,教坊司相当于五百年后的总政歌舞团,朝廷的大佬们要应酬宴饮了,叫来吹拉弹唱一番,如此而已·如果哪位大佬想要拉着教坊司的姑娘的手要求发生点关系,保管姑娘会很冷淡地说,对不起这位大人,奴不是那样儿的人。

当然了,这世上的事情历来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朝廷虽然不允许大佬们跟教坊司姑娘发生关系,可又规定教坊司姑娘们必须免费陪大佬们宴饮,这不是把鱼儿放在猫鼻子旁边么

实际上,大多数姑娘在大佬们做出许诺后就会满脸媚笑·大人,奴今儿就是你的人了。

我们承认,教坊司姑娘中,有极少一部分德艺双馨的,但大多数是抵不住权势和富贵的侵蚀的。

如今天底下大凡有名的花魁,几乎都在乖官手下,自然就让无数官员眼红·要知道,这些花魁们,原本应该免费陪我们吃喝宴饮的,我再暗中威胁一下,好叫她晓得,官场上的一些潜规则,岂不就是陪我睡了?

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乖官是犯了众怒的,你一个人霸占了这么多资源又不吃,这世上什么人最可厌?便是吃独食的人

金无彩被独孤老公公一挑·自然就满脸埋怨·他屡次要睡那北直隶行首第一月兑月兑,一直不曾上手‘如今月兑月兑却厮混去那位国舅大都督的身边,把他气得不行,再被独孤老公公这么一挑拨,自然就愈发怨恨起来。

独狐行在是惯会察言观色的,俗语说,进门看脸色,出门看天色,这本事,是每一个太监必备的,没有眼力劲儿的太监,大抵都已经是死太监了,故此就又给金无彩添了一把火,说,你老兄,何不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金无彩是极有脑子的,虽然妒恨,却不至于这么简单就鱼儿上钩,当下敷衍了一番,独孤老公公一瞧·就直接给他下猛药,说咱家也是替皇太后办事,你这云雁,难不成就不想换成孔雀?

四品文官,胸前的补子是云雁,而孔雀补子,则就是三品了,这独孤行在的话里话外,意思很明显,帮咱家把皇太后的事儿办妥当了,你想当顺天府尹,那不也是手拿把攥的事情。

听独孤行在这么一说,金无彩就动心了,独孤行在一瞧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得意,就吃茶不语。

这顺天府尹听起来,也不过就是三品官,加上京师居大不易,满地高官勋戚,一不小心就要得罪人,可若坐在顺天府尹位置上的人是一个厉害的人物,却是能发挥出比六部尚书还要厉害的能量来,要知道嘴贞天府的职权很大,他非但管着顺天府的治安和政务还能直接面君,能看见皇帝,这就是一个无与伦比的优势,别的哪怕是宣大总督之流,加兵部尚书衔,听起来很大了,却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皇帝的,而多见皇帝一面,也就是多一份情份在,若是能让皇帝记得你,所谓简在帝心,那么,升官发财,等闲事耳!

何况顺天府还能承接天下的诉状,相当于一个小型的刑部大堂,他还能在内阁召开议会的时候发表一定的意见和建议,若是操作得当,推翻内阁的决议也不是不可能。

总之,这是一个极关键也极微妙的位置,若做的好,权势滔天,若做不好,战战兢兢。

金无彩就动心之极,如今大尹王鼎文在家养病,可这个病么,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时刻都可能好起来,而考虑到大尹是内阁阁老申时行的人,申阁老如今正得皇帝重用,自然更要紧紧攥着顺天府尹的位置在自己手上,只要王鼎文不动,他金无彩就没机会。

他这个二尹想要上位,就必须踢掉王鼎文,可是,他又没有太硬的根脚,如果能抱上皇太后的大腿,似乎也不错,不过,这得有一个前提,不能把自己给陷进去。

正在沉吟的时候,独孤行在又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说,咱家听说保兼太子太保礼部尚书渊阁大学士许国许阁老家乡修了一个八脚牌坊······

许国是徽州歙县人,歙县商贾云集,非百万两银子的家私不能称之为大富,二三十万两家私的,只好称中富,今年,歙县父老乡亲给许国修了一座石坊,也可以称之为牌楼,像是辽东广宁城李成梁府邸前面那个写着守辽东总兵官兼太子太保宁远伯李成梁丨的牌坊,就是这个玩意儿。

徽商是这个时代极有钱的,就干脆给许国修了一个八脚牌坊,按说,那是僭越了,臣子只能修四脚的,可如今天下的事情,僭越不僭越的,早就没甚稀奇,故此许国干脆就直接给皇帝上了个请罪奏章,说了一声,也就罢了。

金无彩有些莫名其妙,心说这位老公公忽忽地说这个作甚,他正寻思,突然就想到,他小时候聪慧,他母亲为了让他成才,特意送他到徽州舅舅家中寄居。

徽州是极奇葩的地方,社学遍布,有记载的社学多达三百九十四座,而周围的地方呢!六安,社学四座,宁国,社学一座,合肥,社学二十座······果然是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的典范,金无彩的老母亲望子成龙,把儿子送去徽州上学,却也是一片苦心,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就让他中了学·骑马游街,做了老爷。

这独孤老公公的话里头,自然是暗中指点他·你不就是许阁老的半个老乡么,根脚就在此处,而且这话里头更加有话,意思告诉他,许国许阁老,如今那也是慈圣皇太后的人。

文人说话,都是弯弯绕的,这独孤老公公当年也在内书房念过几天学的,自然就是弯弯绕的性子,暗中点了金无彩,金无彩思来想去,心中炽热,恨不得立马儿就把胸前的云雁补子换成孔雀补子,当下就低笑道;“独孤老公公请放心,这一府两县治下,总要还一个朗朗乾坤,不好叫宵小纵横······”

话不点不透,两人当下笑而不语,继续饮茶,说了些闲话·这才散去。

收买了顺天府丞金无彩,这独孤老公公就开始暗中谋划,直到五月二十这一天分龙节,花魁薛五儿带着一干行首搭台唱戏,一堆街头闲汉和泼皮就闹事,弄出了一堆事情来。

话说,薛五儿是什么人?南直隶行首第一,号称薛女侠,弹弓绝技稀世无,虽然说着弹弓绝技未免有些花哨,可对付街头闲汉泼皮以及青楼大茶壶什么的,还是绰绰有余的,带着一堆姐妹,就把这些泼皮打得鬼哭狼嚎,满街乱窜。

可是,独孤老公公并不在乎,他原就不是指着这些泼皮闲汉能如何,最终,还得顺天府出面,果然,不出他所料,正所谓,收了我的好处,就要为我办事,金无彩带着顺天府的衙役们到来,以扰乱京师治安为由,就把一干人等通通带回了顺天府衙。

而当时负责诸花魁安全的锦衣卫百户宋夏,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视若无睹,任由顺天府就把人给带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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