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几个人的密谋
褚素珍毫不回避:“你不知道吧,衙内的父亲升职了,调任通州知州,水军钤辖,从六品。
他父亲已经jiā接了本地官职,准备上京去吏部,领取新的官身文告。”
时穿轻轻皱了皱眉,把桌上几张jiā钞推给褚素珍:“衙内父亲动作可真快啊。”
褚素珍扬起了眉,重新把jiā钞推了过来,嘴里说:“衙内父亲一大堆姬妾,京城里物价贵,全部带入京城的话,既麻烦,又不方便,所以他父亲就让家里人暂时来海州,等他从京城里赴任的时候,再让家人赶往通州。所以,这段时间衙内焦头烂额,根本出不来。”
时穿敲着敲那叠jiā钞:“不用费事了,这种废纸我看不上眼。我可以白送你三分的股份,店铺里的箱包准许你每个月拿走两件,嗯,干脆三件吧……
什么?受之有愧,你不懂,这叫形象代言——你不用给我投资,我也不用给你钱;东西你每月白拿三件;我白送你三分股份,只要有人问起的时候,你告诉她们手上的包哪里买的就行。”
褚素珍媚媚的冲时穿笑着:“你这店铺里不光卖的包奇妙,你的想法也真奇妙,只是,既然你有求于我,只给三分股份太少,五分如何。”
时穿松了口气:“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要狮子大开口,拿走一成呢,五分,没问题。”
褚素珍欢快的笑起来,满屋子都飘àng着银铃般的笑声:“那我就不客气了,五件商品,我要那个钟型包、蚌壳包、竹筒包,还要……”
时穿ròu疼的喊了起来:“姑nǎinǎi,缺货呢,我这里什么都缺货,三年一次科考,好不容易全州的中产阶级都汇聚在府城,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你手下留情,我额外送你一套梳妆用品如何?”
褚素珍不说话,斜着眼睛望着时穿,环娘跳下高高的椅子,一溜烟的钻进店后,不一会手里捧着一只匣子,殷勤的递给褚素珍:“素珍姐姐,你看看,这里有一套梳子,大大xiǎxiǎ五件呢,还有挖耳勺,牙签,xiǎ剪子,可好玩了。”
褚素珍随手打开锦盒,拿起一只梳子对着阳光看了半晌,那只梳子红褐sè,成半透明状,像yù又不似yù,梳子中还飘àng着一缕缕血丝,温润顺手。褚素珍疑huò的皱了皱眉,问:“可奇怪的东西,是玳瑁吗?”
时穿凑近了褚素珍,低声说:“你是自己人,我就不瞒你了,是牛角。但你也可以说是玳瑁,我保证出了这个én,没人知道它是不是玳瑁。”
褚素珍斜着眼睛望着时穿:“怎么会是牛角呢,牛梳角我也不是没见过,黑sè的,表面极不均匀,经常有龟裂的缝子,且形状弯曲。这梳子颜sè匀称,光润透明,加上平整的……”
时穿压低了嗓én,用密谋偷窃的鬼祟,低声说:“我让段xiǎ飘那里炼制出硬钢,这事你知道吗?”
褚素珍也压低了嗓én,用同样鬼祟的神情回答:“段xiǎ飘突然开了一家剪刀店,他家卖的菜刀也锋利异常,还有邻居说,他家的打铁生意也稀疏了很多,这些我都知道,却不知道这里头和你也有关系。”
时穿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环娘也把脑袋凑了过来,神情鬼祟的,一会看看时穿,一会看看褚素珍。时穿继续说:“秘密,这是个秘密,我制作出极薄的钢丝锯之后,又制作了一系列不同硬度的钢轮。这牛角啊,用薄锯锯开,然后用大火蒸,压上重物之后,就能把牛角压平了,如同一张纸。
再然后,将牛角表面用不同钢轮打磨一下,把面上的粗糙磨光之后,就lù出里面这层像玳瑁一样的角质层——玳瑁也是一种角质,两者从本质上是一样的,当然,牛角的颜sè比较深,我再经过一道月兑sè工艺,然后染上玛瑙的sè晕,于是就成了你手中的玳瑁梳。
哈哈,如今你跟我是一条船上的,店铺里的收益你也有份,这个秘密绝不能说出去。”
褚素珍哈哈大笑的仰起头来:“我就说嘛,这把大梳如此宽厚,几百年没有见如此大面积的玳瑁了,你这个xiǎ店居然能搞到手,还卖得惊人的便宜,原来是牛……”
褚素珍话说一半的时候,眼角瞟见一名客人走进店中,她紧急刹住话题,因为刹的太急,禁不住咳嗽起来,咳嗽间隙,她结结巴巴掩饰:“流……流彩阁……,嗯嗯。”
也多亏了褚大才nv才思敏捷,眨眼之间胡诌出一个名字。
刚进来那客人转了一圈,褚素珍咳嗽也平息了,客人才过来冲著名的褚大才nv打招呼,却一眼望见了摊开在桌面的各种牛角梳,禁不住惊愕的问:“东家,我可以看看这几件货吗。”
没等时穿回答,那人已经拿起一把牛角梳,对着光线仔细验看,还伸出舌头tiǎn了tiǎn,好奇地问:“这东西,流彩阁的工艺吗?这玳瑁梳多少钱?”
时穿赶紧回答:“客人可不要luàn说,这东西是别人寄卖的,人都知道我是海州城的大傻,是不是玳瑁我不认识,这套梳子是送给褚姑娘的,客人要买的话,得先预定,有没有货物还在两可之间,我可说不准。”
褚素珍使劲憋住笑,她憋得很难受,客人看看满脸通红的褚素珍,突然一副明白的神情,鬼祟的压低嗓én:“大郎,这玩意我定三套,多少钱。”
时穿随口说了个价钱,那客人眉开眼笑,一副完全明白的样子,匆匆的付了钱,拿了预定货物的契约,鬼鬼祟祟的贴着墙根走了。
等客人走后,环娘很好奇:“哥哥,我们以后卖货都需这神情吗?我怎么觉得很别扭。”
褚素珍压低嗓én,继续用密谋的语气说:“玳瑁是和买货物,且这种货物是外藩输入,长卿把价格压的这么低,又一副坚决不肯承认,态度鬼祟的模样,那人一定以为这批玳瑁是未曾经过市舶司,走sī进来的,故而态度鬼祟。”
时穿深沉的点点头:“没错,以后卖牛角梳都这态度,虽然这玩意不贵,但制作起来太麻烦,一头牛只有两只角啊,咱以后就可着玳瑁的稀缺程度,发售这些货物——非预定不给卖。”
说到这里,时穿一拍脑én:“快去,拿那些骨雕、牙雕梳子来。”
骨雕牙雕梳子,像象牙一样洁白,却又像钢丝一样富有弹xìng,这种梳子做工不算jīng致,虽然每一个梳齿都切磨的非常工整,但整把梳子上几乎见不到huā纹雕饰,褚素珍拿起梳子一声叹息:“可惜了好材料。”
稍停,她又压低了嗓én,笑意盈盈问:“我可是知道你了,这玩意绝对不是象牙的,说吧,这东西是什么制成的?”
时穿低声回答:“海中有鲲,遇水化鸟,名为鹏,鲲鹏展翅,其背不知几万里,这玩意就是鲲身上的鱼刺以及鱼骨制备而成,所以名叫鲲梳。你拿了三个包,我送你三套梳子,出去给我多展示一下,还要悄悄告诉他们,这玩意需要秘密前来订制。”
如今朝廷的税收越来越重了,很多奢侈品物资便采取强制购买的方式,压低价格进行政fǔ采购,宋代朝廷把这种行为称之为和买。玳瑁象牙都在其中,也包括犀牛角。
褚素珍沉yín一下:“你这东西,总是仿玳瑁,过于麻烦了,不如伪托犀牛角,你还省一道染sè工艺,如何?”
时穿想了想:“没问题,以后染sè的东西,材质是什么打死我也不说,不染sè的,就说是犀牛角,反正谁也看不出这玩意是原来的牛角。”
“这就对了”,褚素珍手指弹动:“你说送我三套梳妆品,这里只有两套,赶紧,另一套拿来。”
最后一套就是传说中的犀牛角梳,它没有染sè,但却经过了月兑sè工艺,使得整把梳子像玛瑙一样,泛着温润的黄sè光芒。褚素珍打开手袋,将三套梳子分别放进三个手袋里,洁白如象牙的鲲梳放入红sè的蚌壳包,犀牛角梳放入蓝sè的钟型包,那套玳瑁梳则被她郑重放入白sè的竹筒包内。
从店中要了三根长短皮带,褚素珍整理好挎包,心满意足的挎着两个提着一个走出了店里,果然,这奇妙包让人的回头率百分之百。褚素珍矜持的在店铺én前跨上马车,扬长而去。
等她走后,环娘凑近时穿,悄悄松了口气,低声说:“哥哥,我还以为你要送她三张镜子,幸好幸好,她没把镜子拿走。”
所谓镜子,是时穿用水晶打磨成平板,然后用糖醛法制作的银镜。天然的水晶石面积都不大,尤其是清澈透明的水晶,更是罕见难得,至今为止。时穿总共找到十一块这样的晶石,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研磨成平板状,而后jīng心制作成银镜,并用金银饰物将镜子镶嵌成镜盒。
这种东西时穿还没打算卖,仅仅取出一块自己使用,每天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脸,也算是对过去生活的一种回忆吧。偶尔之间,环娘询问过这几块银镜的理想价格,时穿随口回答:“总得五千贯之上了吧。”
这个价格惊呆了环娘,但这之后,它像一贴对症的yà一样,立刻治好了环娘的xiǎ财íxìng格,如今环娘对十来个铜板的xiǎ钱已经看不上眼,如今没有十来贯她是不动心的。
xiǎ环娘拨拉着算盘,想着自己的心事,穆顺进来报告:“东主店里的货物已经不齐全了,可否让乡下再送一次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