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尽发新,花香叶茂蝶来频……桃园竞斗千红紫,一片渔舟误入津。”解签先生看着手上的签文,对着思娴笑道:“小姐,这是一支上上签,签文说:枯木逢春天而发生……”
思娴一向不耐烦这些文邹邹的,挥了挥手打断先生的话,道:“先生直接给我说意思,问姻缘。”
解签先生疑惑地看了眼跟前的小丫头,岁的丫头片子问什么姻缘。不过看她一身正统的旗装,想是哪个满洲权贵家的小姐,这满洲人家的女儿都是要先参加三年一次的大选的。婚事父母说了是不算了,要看皇上的指婚了。这么想着,也就明了了她问姻缘的意思了。
“小姐放心,此签为繁荣快活之景象,求得此签者,必有意外奇逢。及其快活。但可以无心得之,不可着意求知耳。”
思娴听的明白,点点头,转头就想找苏苏,刚才把她一个人丢下了,不知能否寻得过来。却见苏苏已经拿了一支签子站在了自己身后,见自己转过头来,笑着把手里的签子递了过来。
“格格,奴婢的是44签呢。”
44?解签先生一愣,44签可是个上上签呢,好多年都没人摇出来过,这个签文……,解签先生不等思娴递过来签子,径自低头翻着签文册子,找出44签的签文来。
“梧桐只待燕归来,梢头粉娟久未开。九龙夺嫡云遮日,燕归龙吟凤朝阳。”
解签先生喃喃念出签文来,心里惊了一跳。抬头看向对面的三位小姑娘,刚反应过来这不过是岁的孩子怕是听不懂什么,那个抽到44签的女娃子就冷眼瞧了过来,那么轻飘飘的一眼是看得他冷汗直彪。慌忙低下头去想掩饰自己的慌乱,却被那满页的空白吓呆了,前后一翻,43,45的签文都还在独独少了44的签文。模了把冷汗,解签先生慌乱地跑了,连之前收下的银子都没拿。
思娴被苏苏拉到了僻静的地方,一头雾水的看着苏苏:“你拉着我跑什么?咱们银子都没给呢。”
刚刚解签先生说完她就起了杀心,不过这么会子他应该早跑了。苏苏一脸严肃地看着思娴和宝儿,若是她们不明白轻重,那么也不介意杀这么两个人。苏苏道:“刚刚的签文你们没听到是?”
宝儿慌乱地摇头,在府里呆了十几年,早就练就了不听不看的本能,眼前的苏苏虽说是个孩子,可她总觉得这个苏苏没那么简单。
看到了宝儿的表情,苏苏又看向思娴,见她一脸茫然,苏苏冷声说道:“格格,刚刚哪些话咱们没听过。记住了么?想那个解签先生聪明的话也就逃命去了。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思娴捂住了嘴巴猛点头,别的她不懂,这个抄家灭族她是听懂了的。
苏苏看了看天色,有些晚了,便说道:“格格天晚了,咱们回。”
思娴点点头,走了没两步,她就急急地拉住了苏苏,满脸通红地说:“苏苏,我内急。”
苏苏也不清楚这寺里的茅厕在哪,她看向宝儿,她说:“寺里的女客茅厕在后面客房那里。”
因着香山寺庙的香火鼎盛,时常会有富家太太小姐们过来礼佛来,所以寺院的后面有一排女眷客房。三人从侧面的僧房绕过去,穿过藏经阁,就是主持的房间。再往后走就是花园以及招待女眷的客房了。
花园里有个凉亭,主持陪着一个锦衣男子喝茶。两个白净少年在一边斟茶。周围或明或暗地站着些带刀的随从,见到思娴主仆三人进来,立时警戒了起来。甚至分出了两人跟着思娴。
走了没几步,一个青衣小僧端着一盘斋饭从苏苏身边走过。苏苏瞟了一眼那斋菜,四个巴掌大的白釉盘子盛着四色小菜,都是常见的青菜蘑菇。同色的白釉蓝花小碗盛着四碗剔透的青粳米。中间是青花瓷的汤碗,香菇豆腐汤。这么一错身的功夫,苏苏便把盘子里的东西看了个遍,漂浮在豆腐汤上的白菇让苏苏皱了下眉头,终是没说什么。
转个弯,三人到了女眷客房,身后跟着的人这才离去。思娴小解过后,模了模肚子说:“苏苏,我饿了。”
思娴盼着出府,中午都没怎么吃东西,这都下晌了,应是早饿了,许是光顾着玩,没去在意,现在一闲下来,思娴的肚子饿的都咕咕叫了。女眷房这里是有小厨房的,思娴央了宝儿去寻些吃食来。
不多时,宝儿端着盘子过来了,在炕桌上布好菜,恭敬地站在一边说道:“格格,厨房就这些吃食了,灶上的师傅说是招待主持的客人多出来的,格格就将就点吃些。”
帮思娴净手的苏苏一听饭菜是客人剩下的,忙放下帕子,过去仔细看着这四菜一汤。不出所料,这汤果然有问题。思娴可不管这么多,自己动手盛了汤就要喝下,苏苏急忙拦下:“格格,有毒,不能喝。”
“有毒吗?”思娴顿了下,“呀!刚刚前院的人不也是吃这个吗?可不得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了出去,苏苏和宝儿怕她出事急忙追了出去。这么一耽搁却是有些晚了,园子里两个带刀的大汉抓着思娴,凉亭里的人看着她目瞪口呆。思娴见苏苏追了过来,忙叫道:“苏苏!你不是说那汤有毒么?快别让他们喝了。”
锦衣男子听了这话,看向苏苏:“小姑娘,这汤可是真有毒?”
苏苏没有回答,先是看了眼思娴,锦衣男子似有所觉,挥了挥手,抓著思娴的人这才放了手。苏苏瞄到他们腰间隐约露出来的金黄色牌子,心里越发谨慎起来。来到这里两个月,除了熟悉生活外,苏苏也多少知道了一些俗事,例如,金黄色的腰牌不是随便谁都能带的,那么他们所保护的人不是皇子阿哥也会是王公贵族。斟酌着词句,苏苏寻思着怎么回答才不会给这个待自己好的格格惹来麻烦。良久她才对着亭子方向福了一福,说道:
“这道香菇豆腐汤所采用的蘑菇有问题。它用的是致命白毒伞。这种菇类生长在南方山区里,因外形与一般蘑菇相似所以很容易误食。”
锦衣男子边听边拿着银匙搅动着碗里的汤,待她说完,问道:“这银匙都验不出来你怎么知道有毒呢?既然你说它很容易被误食,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苏苏恭敬地回答:“回爷,这是奴婢在坊间听人说过,这毒物的样子也听人细细说过,所以认得出来。至于银子验毒,这只是一般的方法,有很多种毒物都是银子验不出的。爷若是不信,这后山小动物颇多,可使人抓了来喂食这汤,看是否有毒。”
锦衣男子似是有些心动,他看向一边的主持,主持双手合十,道:“阿米托佛,众生皆有灵性,若是知道舍了自己一命而救得他人,想必也是愿意的,施主使人去就是了。”
主持话音一落,不待锦衣男子吩咐,已经有人往后山寻动物去了。锦衣男子看这主仆三人,招了招手,让她们近前。
宝儿同苏苏扶着思娴上了凉亭,在凉亭边上站了。
不多时有人捉来一只兔子,拿了碗汤就灌了下去。兔子落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渐渐没力了,不一会儿就断气了。
锦衣男子的脸色开始难看起来,主持和小僧身边已经有几个人围了上去,还有几个人跑去了小厨房。
苏苏悄悄拉了思娴退下凉亭。站在一个并不显眼的位置,若是细看就会发现这是个围捕的死角,万一起了争斗苏苏可以在第一时间拉着思娴走人。
小厨房的掌勺和尚与几个火工和尚被带了来。锦衣男子吩咐他们去请顺天府的人过来,要在此地审案。
思娴听了,挣月兑苏苏的手,走了出来,只一步便跨入了他们无形的包围圈。苏苏同宝儿立刻跟了上去,站在她身后。思娴仰头看着锦衣男子,道:
“这位公子,看您身份也是不凡。对方既能寻得这种罕见毒物来,定是不会让您轻易查到,这般发落出家人,会惹来非议的。若真要追查,何不查这食材的出处?”
几个和尚投来感激的目光。主持和锦衣男子对视一眼,锦衣男子道:
“你是谁家的孩子?今年几何?你身边的丫头又是谁?”
虽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思娴还是恭敬地答了:“我阿妈是费扬古。我叫思娴,今日是我九岁生辰。苏苏是我的丫鬟,我们亲如姐妹。”
锦衣男子问道:“费扬古?这京里有两个叫费扬古的,是哪一个?可是伯爵府的?怎么放心自家的格格就带两个人出来?”
思娴这却是不明白了,还有和自己阿妈一个名字的么?她转头看向宝儿,宝儿躬身道:“回这位爷,我们家是乌拉那拉氏一家的。我们老爷曾是九门提督费扬古。福晋是已故承泽裕亲王硕塞家的小格格,父兄正是庄亲王博果铎。”
宝儿是乌拉那拉家的丫头,所以叫费扬古老爷,格格那边的陪嫁下人都叫额附。宝儿这么回答也没什么不妥。
“哦,”锦衣男子明白过来:“是他家的姑娘啊,你们家额附可好?看这小姑娘还以为是伯爵府那的闺女呢。”说着他挥了挥手,道:“即是提督府的小姐,那么便没事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