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这庄庸凡此刻才慢悠悠的走在从金陵到京城的官道之上,他是故意拖慢自己回京的时间,让易寒能专心主持雁门关的战事,若不然他回到京城,而雁门关方面的文书送到皇上手中,那就立即暴露了易寒假冒元帅的身份,皇上未见易寒之才,自然不敢让一个假冒之人担此重任,就算是他庄庸凡指定的也不敢,必火速传书让人将易寒擒下,让林毅岳暂时代替元帅之职。
而这些时日他通过自己的渠道也获悉到了雁门关方面的战况,可以说他知道的一点也不必皇城那边晚。
当他知道雁门关真的守住了,既震惊又惊喜,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在明、峭二山被占,十几万西夏大军围城,要守住雁门关是如何艰难,缺粮之危,兵力不足等等,每一点都能让人愁白了头发,从西夏军第一次猛烈攻城,而镇西军方面从容调度守了下来,他就知道易寒不只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人,他若在场,会防备西夏军全军攻城,同时也会布置一些防御,但是绝对不会做的这般彻底,早早的调动全军。
这样做是非常耗尽士兵的身心,倘若西夏大军等过几日再来攻城,无疑会让雁门关城破的更快,可能若不是早就做好准备,相信那一战守下的可能性却微乎其微,易寒的做法没有错,自己的想法也没有错,只能说易寒在准确的时机做了准确的事情。
此刻在庄庸凡心中,易寒之才不亚于孤龙,而他稳重且大胆却要胜孤龙一筹,稳重是年轻将领所缺陷的,而大胆却是老将所缺乏的,他却能很好的将两者融合在一起。
至于能借来粮草,搬来援兵,虽说是别人之力,但这也不得不说是他的能耐,这两点他庄庸凡就做不到,心中非常庆幸自己做了让他假冒自己的这个决定。
当获悉西夏军真的进攻雁门关时,当时真的是心急如焚,直到此刻战局稳定下来,他才能细细想到易寒给他带来的惊艳,还有他的那份远见,若不是半路偶遇他,等他回到京城获悉战事再奔赴雁门关恐怕已经晚了。
普通的马车,朴素的装扮,看上去就好像一个上京城走亲戚的老头子,谁又能想象这样一个糟老头子竟会是此刻牵动大东国内百姓大名鼎鼎的镇西军元帅庄庸凡,所有的人都认为庄元帅此刻正在雁门关与西夏大军抗衡。
马车通过城门,走在宽敞的石砌大道,往日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道路上因为受战事影响,人烟车马少了许多,不似印象中那般繁荣昌盛,庄庸凡揭开车窗,看着道路两旁,深深感慨,自己已经二十年没有回来了,有些东西变了,有的东西依然没变,岁月流逝,当年出征他还是青壮之年,如今已是两鬓斑白。
马夫问道:“老丈,你要去往何地,说来我也好送你过去”。
庄庸凡笑道:“小哥,这京城的道路你都熟悉吗?”
马夫朗朗笑道:“我在京城有亲戚,经常走这条路,有一次返乡时遇到的一个同行回乡的,后来就干起这个买卖,老丈你也是来京城走亲戚的吗?”
庄庸凡一脸回忆,“算是吧,我好久没回来了,都忘了这里的道路了”,想了一想之后,“小哥,烦你送我到十一王府吧”。
马夫吃惊猛的勒住马匹,听了下来,“老丈,你刚刚说什么,若我没听错你是说要去十一王府”。
庄庸凡笑了笑,在平民百姓眼中,这十一王府就像天上宫阙,高不可攀,也难怪他如此震惊,淡道:“富贵人家不是也有个穷亲戚,你没听错,快送我过去吧”。
马夫继续驱赶马匹,心中好奇心起却想问个明白,奈何庄庸凡却不打算再废话。
一会之后马车在雄伟奢华的十一王府前停了下来,王府守卫见了马上停下,立即上前,马夫一脸紧张低声问道:“老丈你确定是十一王府没错”。
两位守卫走近一脸威严,一人冷声问道:“这是王府重地,闲杂人等不准停驻,速速离去”。
马夫一脸为难的往车帘内看去,连呼几声“老丈”,车内却没有反应,两位守卫一脸警戒,一人密切盯着马夫,另外一人上前揭开车帘,望去,却看见一个衣着朴素的七旬老者在马车之内睡着了。
庄庸凡确实睡着了,他年事已高,身子早已不如当年,这些日子又路途劳顿,却是累困的睡着了,谁能想象此刻是他二十年来睡的最安稳的觉。
马夫受不了两人虎视眈眈的眼神,连忙将为何会停驻于此告诉两个守卫,守卫却也通人情,让马夫将他叫醒。
马夫叫了几声,轻推几下,庄庸凡这才迷迷糊糊的醒来,问道:“小哥,到哪里了”。
马夫应道:“老丈,十一王府到了”。
“哦”,庄庸凡淡淡的应了一声,走了出来,看见两个一脸威严的守卫,却露出亲切感的笑容,他的兵就是这般模样,两个守卫也感觉到了庄庸凡的笑容,这是上司对下属关爱的笑容,不敢鲁莽,一人问道:“老丈,这是十一王府,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庄庸凡递上拜帖,“请两位禀报,就说老庄拜见十一王爷”。
两人一听,顿时一惊,居然是要见王爷,不敢怠慢,“老丈稍等,我先将此贴上禀给管家,再由他交予王爷”。
十一王爷正在书房之间,突然听下人说有人呈上拜帖要见他,打开帖子一看却是大吃一惊,竟是庄庸凡的笔迹,两人时常互通书信,庄庸凡的笔迹他再熟悉不过了,断然假冒不了,心中疑惑重重,庄老此刻怎么可能会在京城,莫非雁门关之危已解,可是从时间来看也不对啊,吩咐下来快将来人请到大厅,怀着满月复疑惑匆匆往大厅走去。
走到大厅坐了下来,刚坐了没多久,便安奈不住着急的心情,朝门外下人问道:“怎么人还没到?”
其实他只不过坐了一瞬息的时间,王府又大,哪有这么快就请来,下人告之管家已经亲自去请了,十一王爷又等了一会,还看不见来人,却也坐不住,走到门口遥望,依然不见来人,朝下人吩咐道:“你先准备茶水,我亲自去迎”。
下人一惊,来者何人竟劳王爷亲自相迎,匆匆离开准备茶水。
十一王爷往大门方向走去,走到半途便看见一个熟悉又印象模糊的面孔在管家的带领下缓缓走来,庄老已老,两鬓也斑白了,可是他平庸的微笑却清晰的印在脑海之中,二十年未见,当年先皇在世,他还只是个皇子,而庄庸凡已是国之重臣,二十年,庄元帅老了,他也老了。
十一王爷加快脚步,两人相见,十一王爷的表情明显激动,酝酿良久出口第一句话是“庄元帅,真的是你”。
庄庸凡笑道:“王爷,请恕庸凡老眼昏花,刚刚真的没认出是你”。
十一王爷哈哈大笑,“庄老,我应该穿官服而不是穿便服,这样你就能一眼认出我来了”。
十一王爷几句话就拉近了因为时间而产生的陌生感,“庄老,本王心有满月复疑惑,我们还是到大厅慢慢再谈”。
十一王爷要与庄庸凡并肩而行,庄庸凡却主动后退一步,十一王爷也后退一步,诚恳道:“庄老,本王身为王爷乃是出身皇家,对国家社稷并为做多大贡献,而庄老你乃是国之重臣,保家卫国功不可没,我们之间不必拘礼,说到底本王更应该敬重你一分才是”,话毕又往后退了一步,让庄庸凡居前。
庄庸凡也不再拘泥,往后退了一步,“那庸凡就斗胆与王爷并肩而行”。
两人来到大厅分主客坐下,十一王爷沉吟良久,“庄老,庄夫人已经去世了”,庄庸凡一生只爱一人,也只娶一人并未纳妾,他弃挚爱而报国,便是此举已是让人敬佩万分,他只需告老还乡,便可以与亲人团圆,可是他却知道国家需要他,老骥伏枥啊。
庄庸凡笑了笑,并没有十一王爷想象中那般激动,淡道:“此事我早已获悉,王爷还是让庸凡来解你心中疑惑吧”。
十一王爷与庄庸凡相见之后,虽半句没提,心中却一直惦记此事,庄元帅不是一直在雁门关率领镇西军与西夏大军激战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雁门关那个庄元帅只是凭空捏造出来震慑西夏军的,就算这样,如此大事也不能瞒着朝廷啊。
庄庸凡道:“王爷,我回到京城立即来见你就是因为此事,雁门关那个领兵统帅之人并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