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将过肩的整齐长发梳理了一遍,起身整理了一上的服饰,她仰躺到床上,睡在死猫的身边。梳妆用的桌子上,乳白色的雕花象牙梳子边放着一颗被咬掉一大半的无花果。
豆大的汗珠逐渐布满莲白皙的肌肤,她静静的躺着,仿佛那锥心的疼痛已经不是来自于这具**。
她闭上眼睛,默念于心,她在心中祷告着……
“妈妈,请您原谅我!这样活着,不如让我与您团聚吧。哈特谢普苏特说得对,活着所受的屈辱比死亡更折磨人!至少现在我可以选择我的死亡,有尊严的死去。而不是害怕地等待。
原谅我,我亲爱的哥哥,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儿时的点点滴滴是清晰的不可磨灭的记忆,谢谢你在童年的阴霾中带给我光明与温暖,你就像晨曦的阿蒙&拉。我了解你的性情,你的感情,或许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但你已经不再只是我的哥哥了,你是属于埃及的,属于人民的,属于阿蒙&拉的。就像姑姑说的,人们给你权利,也会向你索取回报。你是为埃及而活的,不能只为我而活。我的存在无法给你带来任何帮助,也许还会成为你前进阶梯上的绊脚石。
大概男人都认为女人是不该有思想的,哈特谢普苏特让世间的男子都感到头疼和恐慌了吧。姑姑是女中豪杰,她的作为连一般的男子都无法匹敌。我虽然没有姑姑的才干与魄力,但我实在无法忍受待在宫廷中将来会要面对的一切。我无法像一个寻常女子一样循规蹈矩的做事情,思考,生活。
我不能做你的王后,不能!我无法想象在杀机暗涌的权利争斗中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不谙权术你是知道的。我也无法想象在未来的日子里你迎娶新的妃子,或者为了与他国联姻迎娶别国的公主我会有多么痛苦。不管你是为了政治利益还是移情别恋了,这些我都无法接受。
我一直都在想,即使有一天我嫁人了,我也不想要孩子,不是因为不爱孩子,而是源于自己的经历。我那未曾谋面的母亲诞下我便去世了,我深深的知道一个没有母亲庇佑的孩子是多么孤独凄苦啊。我也知道作为帝王的女人,作为深宫中的一个怨魂是多么的无奈与悲哀。我害怕,害怕这样的噩运再次降临,那么我就不要孩子吧,这样就可以抗拒无常的命运了。
但你不可以没有孩子,也不可以只有我一个人陪伴着,你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你是属于大家的。从你作为埃及唯一的王子,唯一的王位合法继承人开始,我们的距离就像相隔着奔腾的尼罗河。我们的命运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我会在神灵面前祈愿的,永远祝福你,祝福你统治下的埃及。
我会请求阿蒙&拉永远庇佑你,每天晨曦的太阳都为你而升。我会请求穆特女神永远眷顾你,辉煌的胜利永远属于你。我会请求哈特尔女神保佑你,在你身边的女人都疼你爱你,为你繁衍子嗣,延续你的不朽。
伊西斯女神啊,请您原谅我!哈特尔女神啊,请您原谅我!
若有来生,我依然愿意侍奉着你们,请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力吧,我是自私的罪人,不配拥有这样崇高的权利。
好疼好冷啊妈妈,但是我并不害怕,我就要来了,与你在一起,终于可以见到你了,我是多么渴望在您的怀抱里啊!”
“啊~”泰伊恐惧的尖叫仿佛要震破房间的屋顶,“殿下!莲殿下!不,不,不!来人啊!快来人啊!”泰伊尖叫着跑了出去。
莲躺在床上,枕边的亚麻床单已经被鲜血沁湿,莲的嘴角不断有血渗出,她惨白的脸上是安详的面容。她还没有死,微启的嘴角气息游离,半睁的眸子泛着点点湿润。
院落里开始变得嘈杂,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
“莲!”图特摩斯俊秀的身姿出现在卧室的门口,看到她这副模样,他惊呆了。他一个箭步扑倒在床榻边,握住莲的手在颤抖着。
“御医就会来了,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不要走,莲,坚持一下!”图特摩斯的手游离于莲饱满的额头,突然他看到了莲身旁亚麻被单下已经僵直的死猫,他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知道食物里有毒,为什么!”图特摩斯眸子里的晶莹坠落下来,复杂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他狠狠握紧莲渐冷的纤手,或许是生怕她就这样离去,或许是在责怪她的狠心。
“为什么你要这么傻,如果你真的那么不想做我的王后,我可以放弃,你还是我的妹妹,我可以赐予你公主的头衔,封你做穆特神庙的最高女祭司,你可以继续做你爱做的工作。倘若你有喜欢的人我可以赐婚,只要对方对你好。如果对你不好的,即使是你孩子的父亲,我也会杀了他!现在我是埃及的王,普天之下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你还记得吗?我说过的,等我做了埃及的法老,任何人都不能再欺负你!为什么你要这么傻!”图特摩斯低头吻着莲冰冷的手,泪水沿着他的面颊滴落到她的手背上,她感觉到那泪水的温热。
一行泪从莲的眼角滑落,她一动不动,只是那微微睁开的双眸一直凝望着眼前早已泣不成声的男人。
她忍着剧痛,试图抬起被他握着的手,图特摩斯诧异的看着她,似乎领会了她的用意,他将她的纤手放到自己的脸颊上,莲冰冷的掌心抚触到他的肌肤。
“哥哥~,我~爱~你!”莲无力的发音在喉咙里打转,听不到她的话语,只有微微开启的嘴唇在动。
“你说什么?”图特摩斯俯来,将耳朵凑到她的唇边,但他什么也没有听见。
莲努力撅起嘴巴吻了他的耳廓,说是吻,其实不过只是轻点了一下。她闭上了眼睛,任由图特摩斯哀伤的呼唤着。泪继续在决堤,但她已经不觉得悲伤了,反而是莫名的幸福,像卸下了背负已久的重担。
“莲!莲!不要睡!醒来!”图特摩斯将她的手捂在脸颊上,忽然,来自脸颊上与自己手掌力道相反的微弱力度让他停止了一切动作,他微微松开紧握她的那只手,莲白皙的手臂瞬间耷拉了下来。
“不!”图特摩斯抱紧床上的人儿,但那具躯体已经不会再给他任何回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