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儿,又在发什么呆啊?”
一间清幽雅静的屋子里,有一张长长的木桌,桌上横七竖八放满了白纸。白纸上已经被画上了一只一只的云雀,有灵动的,有欣喜的,有高傲的,各种各样。
桌前站着一个少年,从身材比例来看,他是踩在一张凳子上的。此时他正拿着一支画笔,在呆呆出神。
笔尖的云雀已经初具雏形,只是一双眼睛还是空洞的。
“爹,我天天看云雀,感觉云雀早已经被我记在心里了。为什么今天感觉云雀的样子似乎不应该就这么几种呢?”
桌子对面站着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眉毛舒展,双目有神,脸颊瘦弱,看起来似乎是个文人。
“仲儿,画画有很多境界,像你现在画的已经初具神韵了。但终归来说,还是处于画皮的地步。”
“爹,我知道,你是说我只能画出形状来是吧?”少年听到中年人的话觉得有点沮丧,不自觉说话的音量也小了下来。
“呵呵,仲儿,不要难过。想你年前才开始跟爹学画画,一年不到就能达到现在的成就,已经很不错了。”
少年听到中年人的话开心地笑了,洁白的牙齿整齐地露了出来,让人看起来感觉特别的干净和舒服。不过想到自己离爹爹的境界差得太远,又把头低了下去。
“可是爹,我觉得我画得云雀跟您画的比起来真的差得好远。”
“仲儿,爹相信你总有一天会超过爹爹的。不过,仲儿,你有没有觉得,平静中看到的东西总归会让你感觉缺了一些什么,也许你可以让你的云雀伙伴动一动。”
“动一动?”少年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爹爹。
“嗯,动一动。”中年人点点头,转身走出了房间。
少年看着自己爹爹的背景,突然觉得有点陌生。似乎有点高深莫测起来。摇摇头,把自己荒诞的想法甩出了脑袋,也出了门去。
少年走出门来到了林间,看着满山的林木和林间飞舞的云雀,呆呆出神。
动一动?怎么动一动?为什么动一动?动一动能怎么样呢?
这几个问题一直徘徊在少年的脑海中,怎么也想不明白。
突然从灌木丛里蹦出来一只白冠云雀,叽叽喳喳,声音显得很惊慌。少年看着云雀奋力扑腾翅膀的样子,突然想到父亲的话,感觉好像抓住了一些什么。可仔细去想的时候,又感觉什么都没有。
云雀一蹦一跳地往少年的方向赶了过来,翅膀也一直在费力地拍打着地面,可是努力了很多次,也没有飞起来。少年蹲子,把云雀捧在手心,放到面前仔细端详。只见云雀侧翻在手掌上,眼睛看着少年,嘴巴里在叽叽喳喳的,似乎很有灵性的样子。也许它想和少年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少年呵呵地笑着,然后用自己的指头捋顺了一下云雀乱七八糟的羽毛。
突然少年瞳孔一缩,他模到了一个二齿的牙印,这是林子里常见的金环蛇的作品。这种毒蛇的毒性猛烈异常,家里的鸡鸭甚至牛羊被金环蛇咬伤一口,基本上过不了半天都会死亡。
少年突然惊慌起来,自己画云雀大半年,早已经把云雀当成了自己的朋友。这只云雀他也见过很多次,并且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小白。因为除了灰褐色的羽毛之外,它还长了个高高的白冠。
“爹爹爹爹,你看看这只云雀。”少年三步并作两步地回到了家里,把云雀捧到了他爹爹的面前。
“仲儿怎么了,惊慌失措的。”
中年人看着少年觉得有点奇怪,少年平常斯斯文文的,很少有事情让他像现在这么惊慌。不过想想也觉得有趣,不自觉问完话后嘴角咧开了,好像在嘲笑一般。
“爹爹,你笑什么,难看死了。”少年看着爹爹的笑也是一呆,这个“糟老头”可是很少笑的,平常对自己严格得要命。
中年人也不管儿子撒娇,把云雀接了过来,仔细地查看云雀的伤口。其实这时候云雀已经到了濒死的边缘了,估计家里的蛇药也起不到作用。但是中年人还得聊胜于无地处理一下,否则在儿子心目中落个不好的印象,以后的教育可就不好进行了。
于是中年人利索地拔掉了伤口附近的羽毛,并且找了把锋利的小刀,把两个齿印划开,挤出了一些乌黑的血,并且清洗了一下伤口,然后倒上了蛇药。想了一想,又找了一小块棉布,帮云雀包扎了一下。
“好了吗?”少年担心地抚模着云雀,不过云雀的状况似乎并没有好转。
“听天由命吧。如果你不放心,去找你哥哥。”中年人也不敢把话说太死,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也许自己还是做到了。
少年听了中年人的话没有吭声,仍旧一下一下地抚模着云雀的羽毛。看着云雀的眼皮慢慢地合了起来,少年的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
自己难道真的要让小白就这么死了吗?可是爹爹说除非去找哥哥,可是他是自己的哥哥吗?为什么每次见到他我都感觉好讨厌好烦躁?少年不安地扭动着身子,脸颊都憋得通红起来。
“仲儿,虽然你哥哥只比你早出生半个时辰不到,但终归他是在前面,他还是你的哥哥。你为什么要讨厌自己的哥哥呢?”中年人看着少年的样子,微微了叹了一口气。
“爹,你说娘是不是被我害死的?假如不用怀上我的话,娘是不是就不会死?”少年的手停顿了下来,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爹爹,眼中储满了泪水。泪光隐隐,在太阳的照射下,这张明眸皓齿的小脸显得特别的可怜。
“仲儿,不怪你,谁都没有怪你。你娘天生体质羸弱,可是你娘又是个那么善良的女人,她不忍心让你们两任何一个流产。这是你娘的决定,你就不要自责了。你也不要怪你哥哥。”中年人此时也是老泪纵横,颤抖的手颤颤地抚模着少年的脑袋。
“爹,不要伤心了,是仲儿不好,仲儿不懂事,不但害死了娘,还让爹爹伤心。”少年扑到了中年的怀里,呜呜地抽泣。
“好了,不要哭了。只要你和你哥哥都好好的,爹就高兴,你娘也会高兴。”中年拍拍儿子的后背,安慰了起来。
“嗯,我听爹的,现在就去找哥哥。”
少年姓沈,名沈仲,家里排行老二。上面有个画师出身的父亲,沈藏春。父亲除了沈仲这个二子外,还有个长子,名唤沈伯春。沈伯春和沈仲的母亲由于早产,撇下一对双胞胎儿子,撒手人寰。
沈伯春和沈仲出生之后,沈藏春也从翰林阁大学士的头衔下辞官归隐,带着二子回到了自己的故土,沈城的沈家坝,迄今已经有五年。沈伯春和沈仲已经双双渡过了自己的六岁生日。年前沈伯春被“坝上老人”看中,收为关门弟子,开始学习武道。由于沈仲怜惜自己的父亲,不愿父亲单身孤苦,没有追随“坝上老人”,虽然听说“坝上老人”对自己的资质也是赞赏有加,但是自己不后悔。自己决定了要陪伴父亲,即使浪费了修炼的黄金时间,也要坚持到底。父亲让他画画,他就画。父亲说他画得不够,他就努力。很少见到父亲笑了,自己一定要在画画上面让父亲满意,让父亲笑。虽然自己很讨厌哥哥,莫名其妙的讨厌,打心里讨厌,但是父亲要自己去找哥哥,那么自己就要去。
沈家坝有一条奔腾的大河,河面宽有百米,河水滔滔,不时发出轰隆隆地声响,显得气势十足。有时候沈仲也会矗立在河边,默默地看着河水,似乎脑海里有些东西在闪烁。他以为是画画,因为他看过父亲的《大河波涛图》,就是取景沈家坝的大河。可是仔细想想又发现不是,自己脑海里的东西似乎更像是脑海里有东西在动,好像要裂脑海而出。这种感觉让沈仲非常害怕,每次看完大河后都是脸色苍白地回到家里。为了不让父亲担心,又找地方使劲把自己摔两下,回去跟父亲说跟哥哥练了两下,摔到了。他知道父亲看到自己愿意和哥哥交流,就会开心,虽然是让哥哥被黑锅,但是爹爹不会计较这些。怎么说都好,虽然自己讨厌这个哥哥,但是这个哥哥却是很疼这个弟弟的。
沈仲的哥哥沈伯春师从“坝上老人”,就驻扎在大河的对岸山上,结庐而居,餐风饮露,看起来也是非常辛苦。不过哥哥的武功已经非常了得,虽然只学习了一年不到,但是凭借六岁的年龄,他已经能够挑战沈家坝的沈河家长子,十七岁的沈天河。于是沈伯春被称为沈家坝的天才。
当然,自己也被称为天才,沈家私塾的沈海老爷子经常在人前夸赞自己悟性了得,画工进界飞快,是画画的天才。虽然自己一再谦逊,说自己差得还远,但是这些话让沈海老爷子更是高兴,最后还被他收为了直接弟子。想沈海老爷子在民间的地位,连自己的父亲都是非常的兴奋。
于是大家都知道,沈藏春家出了两个天才。
沈伯春和沈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