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大厅,厅内燃着一堆火,许久没人添柴了,火光时明时灭,即将要熄的样子。火堆不远处有两人躺在地上,睡得正熟,轻轻的呼吸声起起伏伏。
小云收回自己的感觉。他现在发现了,感觉的延伸,是因为自己体内那股曾经让自己痛不欲生的气流。在气流的催动下,感觉才能延伸出去并收放自如。他不知道气流是什么,也不知道气流从哪儿来的。好像自从穿越以后,体内就带着这股气流了。回想起自己熟睡时气流在体内运行的路线,他有些兴奋:“莫非,这气流就是传说中那些武林高人所拥有的内力?那我岂不也不成了一位武林高……猪……”想到最后的时候,小云很是泄气。
不管怎么说,既然有此发现,当然要练下去。不练下去,自保都成问题了。身为一只猪,面临的可真的是弱肉强食的局面,别人要你死你就得死,要你活你才能活,没人会和一只猪来讲道理。如今既然莫名其妙地多了这身内功,那就不能放弃。不然,真应了那句话:“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于是,他开始去感受那股气流,想以意导气,搬运周天……会不会先不说,至少先得去熟悉熟悉那股气流。
他想主动的练习练习。
可是,当他去感受那股气流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气流没有了。不,不是气流没有了,是气流不再是一股了,气流已经,全散了,散到了全身各处,就在体内,无依无靠、飘飘荡荡……。
他有些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这样,现在,他只能凭自己的努力,去尽力收拢那飘散在全身各处的气。意念中,气被很艰难地逐渐收拢,他觉得很费劲,也很耗心力,汗在不知不觉中淌了出来,他丝毫没有感觉到。他仍然在锲而不舍地继续他的修炼过程。
其实,按照正常的情形,小云体内的那股气流,应该随着他的修行,哦,对小云这头全天下独一无二的猪来说,所说的修行,也就是睡觉。应该随着他的睡觉,不断地周天循环,在循环中生生不息,成长壮大。经过月余的睡觉,气流飞速地增强,已经很为壮观了,从而导致小云体内的经脉承受不住,不断损毁。而每损毁一次,经由小云特殊地肉身修复功能修复后就增强一分、增阔一分,能去再次承受更为强大的气流的冲击。只是,经脉的强壮速度,因为远远比不上气流的成长速度,才会给小云一次又一次地带来越来越大的痛苦。而就在经脉正在不断地损毁、不断地修复时,龙安吉和风林二人用尽全力的生平绝学尽数落在了小云的身体上。
若是一般的猪,结果自是全身稀烂,直至尸骨无存。可是小云这只异猪,结果却是不同。两股劲气在小云的身体上撞在一起炸开后,小云的皮肉,甚至骨骼全都损毁地不成模样,而就在最危机的一刹那,经脉内的气流却骤然爆发,阻止了进一步的侵袭,让小云身体的根本,得以无恙。只是所有本已正在不断受损的经脉,在内外交加的剧烈震荡下,尽皆灰飞烟灭、无影无踪,想修复也根本无从修复起了。
如今,身体已经修复如初,外表内在和以前似无异样,偏偏炼气最为关键的经脉,却尽数全无了。失去了经脉,气流无所依托,自然散遍全身,四处流落,再无法汇聚起来自行修炼了。
这一切,小云毫无所知。他不是练武修道之人,也不是对人体经脉结构了如指掌的郎中,经络穴脉这方面,他算是一个白痴。现在,他仍在努力地收集那分散到各处的气,试图把它们聚集在一起,重新运行起来。但他不知道,他的这种状况,其实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经脉俱毁、功力尽废!他仍在徒劳地做着他想做的事。
一点一点的,体内所有分散的气,被小云用坚强的意念渐渐收拢到了一起,形成了鸭蛋般大小的一个气团。很艰难地维持着这个气团,他有些支持不住了,想找个地方把气团放下,却发现根本没地方可以放。他恍惚记得,原来的气流是经由气海丹田起始,行遍全身再归于气海丹田,可是现在,丹田那儿和全身其它地方一样空空荡荡,根本无法存放哪怕一丁点气。
他有些疑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这副身体会变得我不认识了?貌似我好不容易有机会成为一个天下独一无二的高手猪,现在这叫我怎么练功啊,小说里不都是让气顺经脉运行全身吗?我的经脉在哪儿去了?我应该怎么做才对?
很累,小云实在撑不下去了,一泄劲,集聚到一起的气团重新散开,飘往身体各处。“白费我半天劲!”小云苦苦一笑,“再来试试吧,不然我总不甘心。这可是我唯一的一笔大财富啊,不用哪行。不过躺在这箱子里总是感觉不太好,像躺在棺材里一样,还是出去吧。”
“有异状!”一直警惕着的龙、风二人有了感觉。
此时,正是中夜。
其时,月黑、风高……
地上的火堆将熄未熄,最后一丝小火苗仍在挣扎着。
龙、风二人感觉到很不对,一种极其危险的预感在两人心中产生。两人同时跳了起来,四处扫视着。最后,目光盯住了紧闭着的屋门。
门,轰然炸开。一片通红自门而入,屋内在刹那间热浪*人。那片通红,是一条不断延伸的巨大火舌。
火舌进得门,直扑二人而来,沿路所过,肆虐一切,所有的一切生机断绝,尽成灰烬。
盯着火舌,二人的心在往下沉,瞬间就沉到了底。见到火舌如此威势,他们马上就知道了,这股几可毁天灭地的力量,他们接不下来。这,已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了。
就在门被炸开的同时,二人身前数步的地下,那只曾让二人惊奇不已的木箱,竟缓缓的开了箱盖,从里面站起来,就像人一样地站起来了——一头猪。
正当小云掀开木箱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一股极强的热浪笼罩了过来,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浑身的毛发刹那间被烤得焦黑,他疼得惨嘶一声。异变陡生之下,他来不及多想,天生的本能让他有了反应,体内的真气急速调动,忽然间就布满了全身上下,牢牢地罩护着他。火舌不停地冲击着他,而他,那弱小的身躯,就此宛如泰山一般,屹立不动!
此时,就在那火舌炙热地凌虐下,他的眼前由红变白,白到极致处万物皆空,心境,转向了一片空明。
“它强任它强,轻风拂山岗。
它横任它横,明月照大江。”
他轻轻地如是念道。
这是他,在前世看了无数杂书后,唯一记得的武功绝学中的口诀。此情此景,被他不经意间,清晰无比地想到了。
身上焦黑的毛发,骤然月兑落重生。
烈火被他拦了下来。
龙安吉和风林逃过了一劫。
火舌毫无征兆地突然间如潮水般退去。天地陡然寂静无声。
小云的意念紧跟而去,出得门外,感受到一道身影迅疾无比地顺山道而去,远远遁走不见。收回意念,现在的小云,很是意气风发:“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么一场大火居然把我无可奈何,啊哈哈!那纵火犯倒溜得贼快贼快滴,就凭我这几条短腿,看来是追不上,就放他一马好了。”大火没把自己给烧死,心内很是得意了一把,底也足了,胆也壮了,大有天下舍我其谁的意味。回过头来,看到了龙安吉和风林二人,若是放在以前,早就远远地避了开去,此时,他居然很有闲情逸致地开口打了个招呼:“嗨!两位,晚上好!”心中恶毒地想,见到猪也会开口说人话,吓也吓死你们两个。
一场必死之局,竟然就此被一只死猪解开,龙安吉与风林二人觉得莫名其妙,恍若梦中,愣在那儿,对小云的问候没有丝毫反应。好大一会儿,龙安吉总算回过神来,碰碰风林:“快,照妖镜!”风林慌忙从怀里掏出那面镜子,对着小云连晃数晃,仔细看时,镜内却毫无异状,不由犹豫地道:“此物不是照妖镜?还是这猪身原本就是他的本尊?”龙安吉见此情形,却也不解,自是无言以对。
小云初见二人发呆,以为二人是因为自己身为猪身却口吐人言的原因,后来见到二人看到自己以后脸上毫无异色,该说话的时候说话,该做事的时候做事,对自己的异状没有丝毫奇怪的表现显露出来,就越来越发现不对了。他却哪知道,这两人本就是修道之人,别说他这一只小小的未成年的猪妖,就算是神仙也见过无数,哪会因为他说了几句人话就大惊小怪,魂不附体。即便是眼见他由一只死猪突然之间又活了过来,也认为是平常得很,没有丝毫放在心上。
而最终,当小云看到风林手中那对着自己乱晃的镜子时,他自己却像见了妖怪一样,定在那儿,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