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一人一猪坐在一起喝酒。
看到风林那闷闷不乐的神态,小云暗中偷笑。
“老风,今天我那件事,想不想听?”
“关我什么事,我懒得听!”
“不想听?那换话题吧。那天,我俩在这儿看到的湖对面那丫头,你还记不记得?”
“怎么会不……呃,哪个丫头?我这人对这些不是很放心上,没什么印象了。你对她很熟悉吗?要不你提醒提醒我?那女子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住哪儿?每天活动范围是什么?什么时候能够再看到她一眼?……”
“打住打住!你居然都没印象了?看来和你聊这话题又选错了。换!”
“不用换了,聊什么不是聊,你说是不是?”
“不是!聊你没印象的怕你又说懒得听,浪费我口水。”
“哪里哪里,不会的。既然你这么想聊这话题,我就勉为其难地听一听好了。你尽管敞开了聊,我决不扫你兴!”
“还是算了。你这样勉为其难地听,做兄弟的我怎么过意得去?还是说些大家都感兴趣的吧。”
“你知道是兄弟还和我讲究什么?你喜欢聊的话题,我不让你聊还能算是兄弟吗?就聊这话题了。说说看,那丫头怎么了?你今天又发现什么?”
“今天我……哎,没看到我杯子见底了?你这兄弟怎么做的?满上满上!”
“这不是因为听你的话题了没注意嘛,你看我多配合你的话题……好,满了,再来块肉。你可以认真讲了。”
“小莘,手上拿的什么?一块布?”晚饭后,想到阁楼外院子里透透气,走过外间房屋,却看到小莘坐在那儿,拿着一面帛布在呆呆发愣,夫人奇怪地问。
小莘脸有些红:“这个……是那只猪带来的。”看到夫人听到后厌恶地掩起了鼻子,慌忙解释道:“那猪很干净的,比那些下人都还要干净,一点异味也没有,连浑身的毛发都梳理的清清爽爽。”
夫人这才舒了口气,放下了手。道:“那只猪带这么一块布来做什么?难道写了什么话带来?”
小莘脸涨得通红,羞涩地点了点头,微不可见。夫人见此情形,心中好奇,一把抢过来,展开在眼前仔细观看,面色突然变得讶异,轻声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宨淑女,君子好逑。”
窈宨淑女,君子好逑……
恍惚之间,夫人不由得痴了。
满意地大口大口地嚼着风林用筷子奉上的那块肥肉,顺便还吧嗒吧嗒嘴,小云兴高采烈。瞟了瞟风林,含浑不清地开始说道:“注意了,且听我道来。哎,没有听过评书吧?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话说今日下午,我这位翩翩浊世的佳……公子离开此处,心急如焚、马不停蹄,一溜烟儿般直奔那闻府后院而去。有诗为赞……”
“停、停!”风林脸色发绿,“话题不是说的那日湖边的丫头吗?怎么现在你说的却是你那后院的美女丫环?”
“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两个话题本就是一个话题,因为这两人本就是一个人。”小云不咸不淡地道,接着还不知死活地补充了一句,“我那诗就是去送给她的。”。
……
静!
“我要去找杀猪刀!”总算想明白了小云的话是什么意思,风林跳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道。
“杀猪刀?貌似这儿就我这一只无依无靠、无家可归、一无所有的小猪猪,大哥哥你想杀我?为甚嘛?”小云状似很无辜地问道。
“我不杀你,我怎么会杀你?我们兄弟我不会做那种惨绝人伦的事。”风林狠狠地道,“我只是要阉了你!”
很多很多年前的那一天,闻夫人至今仍然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的天很蓝,云很淡,和煦的阳光下,清凉的河岸边,那个骑着墨麒麟经过的少年,见到了自己,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
然后的每一天,感觉是那么的快乐……
盯着帛布,夫人的思绪,飘向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些日子,笑容,不知不觉,荡漾在眼角、眉梢。
“夫人!”
谁写的这诗句?这应该仅仅只是起了个头,明显是没写完的诗句,后面,不知会是怎样一副缠绵的情景呢?。
“夫人!!”
能写出这样的诗句,能想到为猪穿上裤子,把猪打理得干干净净,还能把猪训练得帮自己送信,此人不简单啊。府内竟然藏得有这等人物?
“夫人!!!”
“啊?”夫人终于从杂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小莘,你知道那猪是谁在照看?”
“小莘不知。只是听说那猪原本是老爷最先发现在府内的,却是无人照看,老爷就任它在府内自由来往。近段日子,好像跟杂房的一个家仆小头目常在一起,就是前些天老爷请客时在湖边和人动手的那人。”
点点头,夫人忽然一脸调笑:“小莘,这诗句是什么意思?我没看懂。”
小莘实在害羞,结舌道:“我、我也不知道、是谁写的。”心里却闪现了一只呆呆地盯着自己,欲言又止地猪来。
“那只猪,好奇怪啊,眼神是那么地彷徨和无奈,它想到些什么了?”
“那猪肯定是被人差遣来的。”夫人沉思道,“莫非就是那家仆?倒须得好好查查清楚。”
“小莘,你去,吩咐人把杂房管事的叫到前面,一会儿我去问他话,倒要看看那家仆究竟是何等样人。”
“老风,我这么一条幼小的生命,你也下得了手?你太狠心了吧,我怎么就一直没看出你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风林哼了一声,道:“你一头猪,对付你我还怕脏了我的手。说说,怎么想起送给那丫头去的?看上她了?我还真奇了那个怪了,她会喜欢一头猪?”
小云有些黯然:“废话,她肯定是不会喜欢我,所以我也不可能对她有什么兴趣。”停了停,接着补充了一句,“那天她对着我笑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了,我在她眼里,仅仅只是一头猪。”小云的神色,很是苦涩。
风林见状,安慰道:“不用难受,说不定哪天,你突然就恢复成了人。到时你恐怕还会嫌喜欢你的女子太多了,哈哈!”心内却是一酸,心知这等事,多半也只是说说而已,一只猪能有多长寿命,十余年眨眼就过去,恢复成人,这机缘在小云一生短短的岁月里,实在太渺茫了。
小云毫不领情:“你真当糊弄猪呢,哪有这么简单的事,还说变就变成人了,你变一个给我看看。只希望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到时给我留个全尸,不要让我被摆到酒桌上了。”
风林摆摆手,:“不说这不说这,你本来就是猪,到时被人摆到酒桌上了很正常。你对我说也没用,别看我还管几个人,这府里我屁事都做不了主。”
小云哼了一声,道:“倒也是,高看你了。”叹了一口气,道:“我本来就是一头猪,不可能去妄图找一份真爱的。我其实,是帮你送的。”
抬起头来,看到了风林那张得像个鸭蛋的嘴,小云不禁笑了:“怎么,很惊讶?”
“帮……我送?你为什么想到去帮我送?”风林还真的很惊讶。
“就你这副模样,天天痴痴呆呆的,但凡有眼睛的谁不知道你在想她?”小云嗤之以鼻,接着道:“兄弟一场,我不帮你谁来帮你?难道眼看着你自生自灭,天天坐那儿发呆不闻不问?”
“好兄弟啊!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小猪你也!”风林感激涕零,拍拍胸脯:“放心,以后要有谁敢欺负你了,报上我的大名!”
小云很是不配合地问道:“这位大哥,你是谁啊?很有名吗?人家听到我报上你的大名是不是就会闻风丧胆、望风而逃?”
风林有点尴尬地道:“我意思是我亲自出马去帮你摆平还不行?”
小云点点头:“多了一个免费保镖,嗯,不错不错。”
风林没听懂,却也不想再说这了,有些犹豫地问:“你送诗给那丫头,难道你还开口对她了说是替我送的?”
“没有。”小云很干脆地答道,“就你一个人知道我会说话,我不会在别人面前开口的。”他苦笑了笑,“有句话在我家乡那边很流行,叫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以前,我经常这样说别人,现在,我却不想别人这样说我……”
风林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心地继续问道:“既然你没对她说,她怎么会知道是我送她的?会不会白送了?”
小云伸出一只猪蹄,想敲风林的脑袋。可惜身子矮小,蹄子太短,怎么也够不着,只得罢休。叹道:“怎么认识你这样一个白痴了。猪是不会给人送情诗的,送情诗的只能是人。虽然是我亲手送的,不过我平时和谁在一起,府里长了眼睛的都知道,你认为她会查不出来?”
“呵呵!我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唉,我不活了!”风林满脸傻笑,满心欢喜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