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新帝继位第一次册封的嫔妃,按着规矩,每人都会指派宫内一资历较老的嬷嬷伺候着,并按品级,另配有四名近身宫女,两名粗使宫女,并太监四名。
先由嬷嬷指引小主具体宫规两日,然后,则是女官教授侍寝的规矩八日,最后,正式由彤史安排玉碟牌,等待帝王的临幸。
蒹葭负责教授的是范挽,除了其父是官拜太保的范统,门第显赫外,范挽是四名应选入宫嫔妃中,样貌、才艺都不出众,又生性怯懦的一位。
随伺范挽的是徐嬷嬷,虽是宫里资历较老的嬷嬷,但,为人最是刻薄。可见,连尚宫局都势利地瞧出,范挽在这四名新晋的嫔妃中,前程是黯淡的。
蒹葭教授范挽的第一日,眼见着徐嫲嫲的阳奉阴违,范挽却视而不见,只是,蒹葭终看得懂,范挽眉宇间一丝若有似无的忧愁。
在第二日,蒹葭将宫内密授的册呈给范挽览阅后,范挽眉宇间的忧愁倒是愈深。
“容华对这,似乎很不喜欢?”
纵然蒹葭初次为女官,也料想得到,大部分小主看到这类图册的神情该是或羞赧,或专注,但不该是忧愁。
范挽伸手拿过一旁的茶盏,借着掀开盖子,撇去茶沫,语音里果是透出一缕淡淡的忧愁:
“不是——只是,我清楚皇上并不喜欢我,如果不是父亲的缘故,恐怕,皇上连选我进宫都是不会的。”范挽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鼻子抽吸了一口,仿似努力抑制着什么,“蒹葭,谢谢你教授我这些,可,我知道,再怎样,都没用的,进宫,只是父亲的意思,我没有选择,总归过一日就耗一日。”
宫内最可怕的,无疑就是遥遥无望的圣恩。
但,对这些世家千金来说,哪怕没有圣恩,也必须要走下去,为了家族,为了前朝的制衡。
“容华为何这般妄自菲薄?择选那日如何,都已经过去了,侍寝以后怎样,却是值得容华期待的。若容华已没了这份期待的心思,那么,反是会错失了机遇。”
“可——”范挽欲言又止,沉吟了一下,终是怯生生地问,“蒹葭,你——会吹箫么?”
“奴婢不会吹箫。”葭把那本图册阖起来,放置一旁,“容华想学吹箫?”
“嗯。”范挽用力点了点头,“蒹葭,我说实话,你别笑我,皇上应该很喜欢听箫曲,而宫里已经有二十年,没有人敢吹箫了,所以,才会那般中意——”
“奴婢明白容华的意思了。”蒹葭打断范挽没有说完的话。
在宫里,有些话是不能肆意说出口的,亦是听不得的。
范挽进宫数日,有些规矩,可以不知,可以初犯,但对于她来说,即便只比范挽多进宫一个月,确是必须兼顾周全。
源于,她仅是名奴婢,命贱,容不得一个疏漏的发生,因为,那,往往是致命的。
而她珍惜自个的命。
“你明白就好,那——你能帮我一个忙么——其实,我知道,她以前是不会吹箫的。但,她既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吹好箫曲,我想,我也是可以的。”范挽有些吞吐地说出这句话,倒是领会了蒹葭方才的提点,不提那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