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来的皇妃椒房擅宠:帝宫欢 【冷宫薄凉欢色】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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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动作,是在她十岁之前,他常会做的,只是,如今,再次重做的时候,忽然发现,却是不适合的。

现在的她,早已亭亭玉立,不是当年的女孩,而,他对她的一些感情,也终在十岁之后,默默的守护中,变了味道。

连觞帝都瞧出来,他这些微妙的变化。

他又怎会不知呢?

不过是刻意地回避,直到御龙池的底下,是第一次情愫的外泄,也自那以后,有些什么再无法纯粹,反是日渐浓郁起来。

一如现在,相伴了一年,这份情愫,浓郁到,让他本来该绝望寥落的心,都有了期盼。

只是,再期盼,又如何呢?

奕茗瞧到他指尖的一滞,微微一笑,语音略轻,依旧悦耳动听:

“师父,今晚徒弟亲自下厨,不知师父是否赏脸呢?”

她原本沙哑的声音,一年中,经师父的悉心调理,却是大好了。

“你?”萧楠的语音里有着不可置信,却在尾音里,透出些许的喜悦来。

说来,她悄悄向香芒研习做菜,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每每香芒对她的厨艺领悟总是报以莫奈何的摇头。

虽然,他能想象到,那菜式的味道,可,她愿意为他下厨,他又怎会不喜悦呢?

“好了啦,师父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我再勤能补拙一会,就给师父下厨。”她起身,推了萧楠几步,手触到他的青衫,这具身体目前还是那般地鲜活。

可,接下来呢?

或者说——

她不敢再想下去,唯有绕到他的身后,方能将眼底的雾气逼退。

本来,初到这时,她还没有这般,只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几乎快要研读完藏书阁里所有的医书典册,仍没有任何进展的时候,才会在没有人的地方,暂时容许自己的软弱。

而现在,是这一年来,第一次,在人前,还是他的跟前,她做不到平静处之。

萧楠语音是含笑的:

“好,好,好,我去做该做的事,晚上等你的下厨,不过,最好还是让香芒帮一下你。”

“不用啦。”她故意用这种语调,方能掩去声音的不自然。那些不自然,是和哽咽有关的。

而所幸萧楠没有回身,径直朝枫叶林外走去。

风吹过,漫天的枫叶又开始飘落。

飘落的枫叶林中,不知何时走来一同样着青衫,身形高大的女子,她的面容清秀,只是装饰朴素,青丝披散下,没有佩戴任何簪环饰物。

她叫香芒,从她出生的那日开始,就住在这未晞谷中,从来没有出谷一步,她的父亲便是前任未晞谷的主人,也是萧楠的师父。

算起来,距离父亲仙去,都已有二十多年了,如今的她,也早过了花样的年华,可看上去,她和二八芳华的女子并没有两样,除了眼底蕴了些许岁月留下的沧桑。

香芒径直走到奕茗的跟前,步子落地是轻柔地,哪怕踏过遍地的枫叶,都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萎落于地的枫叶亦都完好如初。

“奕茗,还在翻这些医典?”她缓缓坐在对过的石桌上,看着奕茗手里的典册。

这大一年的时间,眼前的丫头几乎是把藏书阁里大部分的医书都翻阅了,可,她却是知道,未必能找到她要的东西。

只是,人往往要有希望,才能继续坦然地活下去,若连希望都没有了,剩下的,就仅是沮丧了。

所以,她并不阻她。

至少,在翻完医书的这段时间内,还有个盼头。

许是在这段时间内,她亦能发现奇迹,也未可知。

奕茗抬起清澈的眸子,凝了一眼对过的人:

“是的,师叔,还在翻这些,谁叫以前没用心学呢。”

说完这句,却是有些欲言又止的落寞。

“不是你不用心学,是再用心,恐怕这里都没有办法找到你要的东西。”

只是,奇迹,终究是可求而难遇的。

“师叔——”奕茗声音里的落寞再不可遏制地泄露出来。

时至今日,眼看着,剩下的医书还有几册,就快要翻完,若等到翻完,却发现,依旧没有要的东西,那么,或许,连沮丧都不会有,有的,仅是绝望。

而她,不想让这样纯善的女子绝望。

也源于,在绝望前,再给予希望,应该是这样纯善的女子会选择去做的。

纵然,在先前,这样的希望,该是这名女子排斥的。

哪怕,曾经,她也排斥,可,总好比让她眼睁睁地瞧着萧楠去死要好吧。

“是在担心你师父的身体吧。是啊,当日你自行废去心蛊,本是不可能活下来的,是你师将心蛊的蛊毒度到自己的身上,才救了你,如今,虽然炼成了还生丹,可你师父却在十日内,犯了忌讳,连续用了密宗里的度血心法和普光护体。即便有那还生丹,续的,也顶多是一年的命。”

香芒的话说得十分直接,事实也是如此。

奕茗的神色是痛苦的,当年,她真的不该去用什么心蛊,源于,她总以为那心蛊用了,两心就能长久,却是忘记了,这种蛊极其霸道——是所有蛊中,只有用封蛊者的命才能破解的一种蛊。

而破解的法子,很简单,将那封蛊的琉璃坠毁去,则不仅噬去的是双方关于这段的记忆,同时便是蛊毒反噬施蛊人的性命。

她清楚地知道这份霸道,可彼时,她做不到不毁,也以为受了那一箭,自己终是会死,既然死,何必要留下这一切呢?

关于她和他一切,哪怕回忆,都像是个笑话。是她自己的一个笑话。

明明别人对她根本没有情,却可笑地用了心蛊,于是,那看似一点点的情意,都是心蛊的自欺欺人。

但,却在她毁去心蛊的同时,反是亏欠了师父一条命——纵然萧楠医术高明,竭尽全力保下她的命,保命的代价,恰是他自己代她身中蛊毒。

这,亦是这三年间,香芒吩咐赤砂、橙橘、银鱼三人炼制还生丹的缘故。

还生丹顾名思义,便是能还原一切,包括生命。所以,这七年间,靠着还生丹一重一重的炼制,暂时续下了萧楠的命。而在萧楠度血给她时,那部分被蛊毒噬去的记忆,亦还了过来。

只是,和还生丹并列密宗的另外两样,度血和普光护体却是将萧楠的身子摧垮到了极致,连还生丹都仅能续一年的命,此后,哪怕再炼还生丹都无济于事。

这些,本来,萧楠应该是准备瞒住她,可,这,又怎瞒得过呢?

哪怕,她刻意不去想,那白光是否是普光护体,可,在彼时触到萧楠的脉搏时,却终究察觉了,萧楠五脏肺腑的损坏。

其后,在洛州,觞帝召见她时,除去一些事之外,更是觞帝拜托她,无论怎样,好好陪着萧楠。因为,萧楠剩下的时间,许是已经不多了。

也在那时,她清楚了,这七年间,萧楠为她做的一切。

哪怕不在她的身边,已然默默的守护着她。

担心她回锦宫后,由于生母不在的关系,过得或许会不如意,甚至愿意答应觞帝三请出山,唯一的所求就是,让觞帝许她一世的幸福。

包括,当她最终,还是辗转入了坤宫,他都在那开始的数月中,不惜放下觞国的国务,悉心呵护着她。

这一切,哪怕觞帝不说,她都揣得了一二,只是觞帝说了,便更是证实。

如今,连觞帝都已然瞧出了萧楠的时日无多,她即便愿意相陪,又能陪萧楠多久呢?

还生丹,能还的只是外在毒物的损噬,对内里的修复终究是无效的。

所以,她试图从医典里能查到些许的蛛丝马迹,这些蛛丝马迹拼凑起来,或许,会有一线的生机。

可是,随着阁内的书册逐一被她翻遍,心里也越来越失落。

其实,早该知道,若真有什么法子,师叔香芒又怎会不记得呢?哪怕师父从来不愿意细读医书,香芒师叔终日守着藏书阁,自然是熟谙阁内诸书的。

她仍执意这么做,只是,存了一丝的侥幸,这丝侥幸,该是让她觉得好过一些,而并不是眼睁睁地看着师父的身子慢慢衰竭下去,却无能为力吧。

所以,既然香芒师叔这般提了,她何须隐藏呢?

“师叔,师父是为了我才这样的,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希望能做点什么。不然——”

“不然,你就会内疚,是不是?”香芒的声音很是温柔,一如她的人也温柔得仿似那河流涓涓一般,“傻孩子,其实,世上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纵然经脉紊乱,五脏坏去,也未必是不可医,只是颇费点力气罢了,你在重看这些医典的时候,我也在重看,却是发现,密宗记载的其他法子,或许是能一试的,指不定,萧楠的情况便能有所转圜。但,你知道,一个人的心境如何,对身子的恢复,方是最关键的,我看得出来,萧楠的心啊,始终有一样东西是放不下,却也是能让他燃起斗志的。”

奕茗的手震了一下,香芒话里的意思,她是明白的。

毕竟,这一年,恁谁都瞧得出,萧楠哪怕面容仍是隐在面具后,哪怕五脏六腑逐渐坏去,终是浑身洋溢出喜悦的气息,这种气息,其实不该在这样一个体力明显不支的人身上出现,可,出现的同时,只怕正是她回来未晞谷,甘愿陪在他身旁的缘故。

纵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层,然,这时,她依旧害怕去听懂香芒的话。

因为,她始终没有办法勉强自己再去接受任何的感情,或者应该说,三年前的心蛊,耗尽了她所有关于感情的期待,三年后,哪怕心蛊最终解去,惟独,那心却是失了,再寻不回来。

心蛊,其实,有一个更贴切的名字,那便是失心蛊。

“奕茗,密宗记载的,一共是四样,这第四样就是双修。”香芒缓缓提出这句话,看到奕茗的脸色,却是一黯的。

双修的意味是阴阳共融,互补平衡,达到一种新的境界,若阴阳相合的一方是百毒不侵的身体,则更事半功倍。

而她就是百毒不侵的身体,从五岁那年开始,师父就悉心把她调理成这种体制,当然,这也是成为师父弟子必走的一个步骤。

除去心蛊残留的蛊毒,让她对那人下的**没有抗力外,她的身子抵得住世上最剧烈的毒药。

如今,倒是变成双修的一个基础。

“师叔,我——”

她不是不知道双修这种法子,但这种法子确是她避讳的。

说到底,她还是太自私了。

面对为她付出一切的师父,她还是自私到,对这种法子有着明显的抵触心理。

“好了,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哪怕这个法子不行,咱们总还是能想到其他的法子,这几日,我会继续研看医书的。对了,今晚是你师父的生日,你随我一起下厨去吧,你的厨艺,偷偷练了这么久,也该展示一下了。”香芒洞悉一切般说出这句话,只径直朝那厨房走去。

奕茗阖上医书,却能觉到,阖下的瞬间,仿似有什么东西,很重很重地压在她的心上,再是纾解不得。

这一日,虽然只是简单的家常菜式,却也耗费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做完,她擅长做的是甜羹,其他的,也都是往日跟着香芒学的。

是的,未晞谷内人丁稀少,除了有专门守谷的童子外,没有专职伺候的仆人,众人的一切生活用度起居都是自食其力,如此一个远离尘世的逍遥所在,这样的日子,虽然并不闲适,不得不说,却是惬意的。

菜式摆在毗邻枫叶林的小溪旁,那是一条很清澈的小溪,在溪旁就地铺上竹席,将菜肴放在竹席上,倒也是颇有情调。

只这份情调,总归是有人赏的。

萧楠显然没有想到,奕茗还会记着他的生日。

事实也是,在过去的数十载中,他从来不会刻意去过这个生日,都是谷里的弟子记得,加上香芒每年都会为他准备一碗寿面,简单地去过。而这一晚,却是奕茗为他准备了寿面。

用极细的面条和五颜六色的蔬菜丝炒在一起,再淋上特制的佐料,看上去是令人食指大动的。

这样的美味菜式,配上的,还有小溪中漂浮的点点烛光,那些烛光原是用透明的荷花雕上点着的蜡烛,沿着洛溪放下去,因为小溪没有起伏的告诉,便随着风吹,蜿蜒地漂浮于溪水中,平添了几分雅致。

这样的夜色,这样的布置,不需要再多的话语做为点缀,只静静地品着,就是一份感动。

溪水旁,只有奕茗陪着萧楠,其他诸人都很有默契地在接过寿面时,纷纷借故离开。

奕茗并不因为独处,有丝毫的扭捏。

扭捏是因为心里顾忌,才会放不开,而她的放不开,绝非是此刻。

现在,她巧笑嫣然地执起一白玉盏,盏里,是她特制的白露酿。

这种酿酒还是昔日在锦宫时学的,也是她彼时按照酿酒师的配方,随意按自己喜好,用百花露水做的发酵,却没有想到,和梨花白一样,入口醇厚,却又不易醉,她由着性子,从此只叫这酒为白露酿。

然,在这之前,也仅有翔王,得了她一瓮酿好的白露酿。

心下思绪蹁跹,其实,那一瓮酿,是她特意给他酿的,没有想到,却是阴差阳错,或者说,在那个时候,她就该瞧出,他的不上心。

如果早早瞧出了,是否就能不会那样深陷呢?

神思间,那酒倒得竟是溢出了杯盏,觉到一滞时,他的手已然扶住酒壶,她惊觉回神,看到自己的失态:

“呀,这杯子可真是小,才倒这么点,就满了。师父,这杯徒儿先敬你!”

她举起酒盏,对向萧楠。

萧楠一饮而尽,才要再自斟一杯,她却是阻了酒壶:

“只能喝一杯,多喝会醉。”

其实,她是怕他的身子吃不消,虽然脸色可以隐在面具后看不到,然,他的身子日渐孱弱,是无须把脉,都瞧得出的。

“无碍,酒能活血,再多饮一杯。”他的手绕过她的,想要去执那酒壶,而她恰准备松开手,于是,他的指尖,和她的,在空气中,终究是触到了。

这一触,她的手骤然一缩,手臂不小心碰到旁边的杯盏,发出咯地一声,倒显出她的刻意避让起来,不禁有些讪讪,转眸瞧了湖里的烛光:

“谢谢师父这个月,又让橙橘送了东西给我父皇。”

这,虽然是她最后和觞帝相谈时,唯一拜托觞帝的事。但,若非萧楠的缘故,觞帝或许亦是不会应允的。

毕竟,那天威火炮的构造图纸,不啻是奕傲借由她的手,还予觞帝囚其三年的报复,而这场报复,险些就要了觞帝的命。

她的父皇,始终还是没有彻底消去戾气,虽然让她放下一切,可,自个还是没有放得开。

不过,幸好觞帝对此,不多做计较,反是许了奕傲的安稳。

如今,奕傲该安度于觞国鱼米之乡的某处宅邸内,纵然,没有奕翾的陪同,但这一年来,萧楠已妥善安排奕傲的起居,每月,也都会派橙橘前去照应。

而一年前,虽看上去奕翾成了挑拨两国关系的罪魁祸首,可,这实是最妥善的安排——

毕竟,奕翾的野心已然不可能让坤、觞两国相容,她能求的,只是不希望奕翾出事,奕傲伤怀罢了。

幸好,皇甫漠应允了她的所求,会将她的信函先交予奕翾,上面留有奕傲的去向,只要奕翾找到玲珑,接走奕傲,即便,奕翾担下这罪责,都不会伤及她分毫,反是藉此去了她的皇贵妃封号,解散兵力后,从此相伴奕傲,随心地活着。

当然,让西陵夙下旨废黜,并不予追究,同样是皇甫漠会去做的。

可,谁曾想到,奕翾竟率着那二十余万不到的士兵拼死于海上杀出一条血路后不知所踪,根本没有顾及奕傲,违背了她最早的初衷。

只是,转念想来,谁又能坚持初衷到最后呢?

深深吸进一口气,神思间,萧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父皇如今很适应新的生活,不必担心。”

“师父的安排总是好的。”她说出这句话,执起手里的杯盏,一饮而尽。

这酒的味道,真的越来越醇厚了,曾记得,她对翔王说过,这酒过五杯必定醉,其实,彼时不过是信口胡诌,这酒,即便能醉,醉的也不过是身体,至于人的心,若能醉了,该有多好呢?

“好了,让我别喝,你也少喝几杯,到时候,走不回房,我可背不动你。”

萧楠将她的杯盏拿开,一句话逗得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时候,她却是走不动了,便习惯赖着他,让他背,可,那个时候,她才多大呀,现在,即便是走不回去,她又怎会让他来背她呢?

“才不会呢,不过才两杯。”

她见他拿走杯盏,也不再去要,只站起身子,在枫叶林下,旋转开来,转啊转,不知那风因着她旋转吹得更大,还是,风带动着她转得越快,她飞快地旋转着,却是开心的。

就好像回到了那些无忧的岁月,若一切的烦恼都能这样被转掉,那该多好啊,一念起时,她下意识地越转越快,当,开始眩晕起来的时候,她想放慢步子,可,一时间,却是仍不能止住步子,直到,措不及防地转入一个怀抱,萦绕着淡淡檀香的怀抱,她猛地一震,甫想缩开身子,那怀抱确再不似往日的虚浮,只紧紧地把她掴住,不容她的退却。

“师…………”她想唤他的名字,却是发现,他的脸忽然离她那么近,面具背后的样子她虽是看不透的,只知道,那目光在此刻必是灼烈地凝着她。

不,不!

她下意识地想躲避,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怎样躲,一躲,思绪里,就有另一个身影,含着淡漠的笑意在看着她,难道,她躲是想躲到那里去吗?

不,更不会!

如此一想,身子停住了躲避,只抬起眼睛,瞧向萧楠,嘟囔:

“师父,我没事,你勒疼我了。”

这一语带这几分的俏皮,只想化去此刻,她和他之间的越来越浓的暧昧。

“茗……”他低唤她,声音里带着几分的沙哑,这几分的沙哑,只让她的身子更加地僵硬起来。

想起,那日在御龙池底的情形,彼时,他吻了她。

可眼下,戴着面具,应该没有问题的,她这么想,笑得更加灿烂,也更加坦然:

“师父,我还准备了甜羹,你坐会,我去拿过来。”

可,他不仅没有放她离开,反是一下把她就势压在枫叶树下。

这一压,即便蕴了极轻的力气,却也是把枫叶树震得更加落英纷纷。

枫叶鲜红似血,稍稍一点儿动静,便会翩然萎落,铺就一地的绚丽。

也在这一刻,隔着面具,他凝定她,瞧得清楚她的心思,而他不会让她担心的情况发生,只一字一句,却说得清楚明白:

“茗,答应我,今后不管怎样,都要像刚才那样开心。”

这句话,用听上去极其稀松平常的语调说出,却只让她隐隐觉得蒙上了一层阴霾:

“呃?”

一个单音节字,是她唯一能发出的声音。

是的,唯一。

哪怕点头或摇头,在这一刻,突然也变得那么难,或者说没有意义。

“只要你好好的,我也就会很好。今日香芒对你说的,也都只当没听过。”他的声音压低,却是说出了这句话。

“师父……”他,竟都知道。

脸有些烫,因为香芒说的话,不啻是现在想起来,都让她难耐的。

而他,竟是都知道了。

“可,你是为了我才——”

他的指尖在这一刻,忽然点在她的唇际:

“我不会有事的,别忘记,你师父是无所不能的,只要你别让我操心就行。这一年来,师父没有阻止你研习医书,实是希望你藉此在医术上有所拓展,毕竟,以前的你,总是不肯定下心来,看这些东西,如今,因着对师父的孝心,倒让你读了进去,也不枉费我疼了你这么多年。再过几日,我就会闭关,待到出关的时候,你就知道,师父的话是真的。”

听着萧楠徐徐说出这番话,尤其用了两个字‘孝心’,倒是让她的脸继续晕红起来。

先前的一切,都是她多想了。

哪怕那一次,他是她的师父,在水下,不过是度气给她啊,她真的是太多想了,又自以为是了吧。

他是她的师父啊,对她的种种好,仅是师徒情谊。

“怎么脸红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一点一点地钻进她的耳中,让她的脸愈发烫起来,他的指尖点着,她侧了下脸,语音却还是含糊不清的:

“酒喝多了,果然是会醉的哈……”

这个借口,其实有够糟糕的,只是,糟糕,总比说实话要好。

“呵呵,你呀,不会喝酒,偏要学着别人去喝酒。不会做任何事,都不服输要去做,到头来,只是苦了自个……”他宠溺地说出这句,这一次,指尖终是从她的脸侧移开。

这样的日子,真好。

摒弃罅隙的日子,真好。

“再过半个月,是你十八岁的生辰了。这一次,想要什么礼物呢?”他若有所思地问出这句话。

生辰?

其实,母亲带她到谷底时,已是重病缠身,而在那之前,她也随母亲过得流离失所,从来没有过生辰。

所以,她的生辰,是在第一年,谷里的弟子替萧楠过完生辰后,虽只是简单的形式,她是羡慕的,浴室,当萧楠问她的生辰时,她干脆说是半个月后,由此来的罢了。

这点,应该彼时萧楠就察觉了,然,曾经在谷里的五年,每一年,他的生辰过后,她的生辰必是十分隆重的。

这点,即便那些弟子颇有微词,可,毕竟,谷底的主人是他,再怎样,她享受着他的宠溺。

因为她是他唯一的徒弟,其他的弟子却都是香芒收的。

这一层的关系,使得,彼时的她,竟是有些年幼时特有的骄傲。

如今在他唇中,再次听到生辰二个字,不仅想起来,回了锦宫后,那么多年,她过的,也是这个生辰罢了——十月十八日。

“好,这次生辰,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师父快点好起来。”

没有等到生辰就许出的愿,是不是会不灵验呢?

可,彼时,她却是说了,源于,这亦是她唯一的心愿。

她希望他好起来,这样,她的心,就不会那么难受。

没有表情的面具凝着她,可,她却是能看到他的唇边浮起笑靥。

“你许的愿,每一次都会实现……”他的声音愈低,“待你生辰过后,师父就会闭关疗养身子。”

是啊,过去五年,只要在他身边,许的愿,都是实现的。

因为,她许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譬如,一顿美食,譬如,一件好看的衣裳,林林种种,都是他能为她做到的。

可,如今呢?

她许出这个愿,他还是像以往那般,允诺了她。

那么,也就是说,一定会实现的。

她的心底愉悦了起来,而他的手却是收回,不再保持方才那暧昧的姿势。

这一晚,当萧楠的生辰宴结束时,她是开心地由橙橘陪着朝自己的竹屋走去。

而他虽是朝他的屋子行去,却在竹屋前,看到那同样青色的身影,是香芒。

她站在那,待到他走近时,方缓缓回过脸来,她的脸上,有些斑驳的阴影,那是竹叶落下的阴影,也是乌云蔽月使然。

“我想,我们需要谈一下。”香芒说出这句话,双手反抱住自己的臂膀。

“难道,你以为,所谓的双修是可行的法子?”萧楠径直朝竹屋走去,那竹屋里已点燃烛火,他是不喜欢黑暗的人,哪怕,他的面容习惯隐藏在面具后面。

但,那是因为成为未晞谷谷主必然的选择。

“除了这,我想不到,还有其他法子,或者,我找不到更好的法子。”

“呵呵,你想不到,不代表这世上真的没有。不管如何,她是我的徒弟,我不可能和她去做所谓的双修。”

“是不可能,还是你不舍得呢?”香芒逼近他一步,她素来淡漠的脸上,此刻,连唇部都在瑟瑟发抖,“因为,双修到最后,极有可能,度去她所有的精元,那么,她的命也就没了。”

萧楠的指尖拂过那柱子上悬挂的碧玉箫:

“既然你都知道,就该清楚,我不会容忍任何人再去她跟前提这件事。”

“可,我不要再看着失去你!”香芒说出这句,一颗泪掉落了下来,“我愿意做你的双修……”

这句话,说出来,要蕴积多少的勇气。她不知道,只知道,她不想再一次经历最亲人的痛苦。

她的父亲,上任谷主,就是死在经脉错乱,五脏俱坏之下。

如果萧楠也去了,那,她守着这个未晞谷还有什么意义呢?

“香芒,我说过,我不会使用任何双修的法子。我有点累,想歇息了。半个月后,替她过完生辰,我会闭关,你到时候替我守关,有些事,到那时,我们再谈。”

香芒闭上眼睛,她的牙齿因为抑制,发出咯咯的声音,但,她深谙萧楠的脾气,若他不愿的事,即便再怎样,他都不会改变的。

可,谁说,没有办法呢?

半个月后,是奕茗的生辰,在生辰的时候,仅要加把助力,这个法子,由不得萧楠去拒绝的。

※※※※※《失心弃妃》※※※※※作者:风宸雪※※※※※

坤国,帝都。

匆匆,距离洛州会晤已过了一年。

这一年间,坤国的国力并没有因此受到任何的折损,反是在帝君西陵夙的励精图治下,蒸蒸日上。

前朝,兄弟摈弃前嫌,群臣恭顺,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

后宫,少了皇贵妃之后,亦算得上是雨露均沾,甚至于,比起先前来说,更称得上‘均沾’二字。

是的,西陵夙几乎每晚都会翻牌,后宫的妃嫔不多,这也使得每个月,每一位都能承上几次的雨露。

也因着这均沾,西陵夙再没有圣宠一人。

但,即便这样,伺候帝君的海公公却是瞧得出一些端倪来,譬如,每一晚的临幸,不过半个时辰,帝君就会吩咐太监将娘娘驮走。

随后,他吩咐宫女进去伺候时,每一次,都能读得到帝君眼底,那一抹淡淡的惆怅。

虽然这抹淡淡的惆怅隐得很深,每回也都是须臾,便不见了。

可,他却瞧得分明的。

这样的敌帝君,是他不熟悉的,但,对于这位帝君,谁又能说熟悉呢?

只是,有些事,别人不清楚,他作为内侍省的总管,调配大内禁军的人,却是明白的。

秋初的菊花开满御花园的时候,西陵夙在御书房,等来了海公公亲自呈上的一封密函。

这封密函,等了这一年,终是到了他的手中。

却并非是来自任何一位国君,只是他在离开岭南时,抵返帝都时,吩咐他秘密行的事。

作为内侍省总管,除了保护皇上的周全外,也包括这类秘密的行事。

这一次,受命的是,寻访一处叫未晞谷的地方,对这谷名,大部分人不会陌生,源于,历任谷主都是盖世的神医。

每年,去寻这谷的人很多,但大多都是无功而返。

传闻里,寻到这谷不仅需要毅力,更需要的是机缘。

而过了一年,海公公才不负所望,将未晞谷的位置绘成地图呈给西陵夙,一并呈上的还有一道函文。

说是,下月的十八日,谷主将迎娶他唯一的徒弟为妻。

这在大部分人眼里有悖常伦的函文落在西陵夙的眼底,只让西陵夙的手紧紧地攥住函文,稍稍用力,那函文,便碎了一地。

“皇上。”擅长察言观色的海公公在旁轻声唤了一句。

这一刻,从这位年轻的帝君眼底,他看到的是没有再掩饰的愠怒。

“皇上,未晞谷虽然离坤国并不远,但,地处在坤、觞的边境,那处地方,不隶属任何一国,原是昔日锦国被灭后,悬而未决的地方。”

锦国被灭后,大部分的城池自然都被坤国接管,唯独未晞谷所在那一处,由于四面都是沼泽,自然坤国对此并不感兴趣。也正因此,海公公即便用排除的法子能探知大概的方位,在沼泽里寻找,却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由于不隶属任何一国,贸然前往,许是不便的。

西陵夙听得懂海公公的意思,也知道,自己没有掩饰的情绪,终是让海公公洞悉了。

可,难道,他就这样看着她去嫁给萧楠吗?

假如说,以前,他愿意成全,但,这一次,他耗费心力去寻找未晞谷的前因,就是他不想做任何成全。

哪怕囚着她的人,囚不住她的心,他也要定了她!

只为了,在利用结束后,她宁愿演一场生死的戏,那么绝情心冷地弃离他。

而他呢?

可笑得不仅在日益深陷中,推翻所有的警醒,还做出那么多为了她,将江山社稷置于不顾的抉择!

不过,可笑,也只是一年前的西陵夙。

现在的他,断然不会!

薄唇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他修长的指尖在看似不经意地在几案旁置着的夜明珠上拂过:

“海公公,吩咐下去,今年的秋狩如期进行,只是换一处猎场。”

“奴才明白。”海公公俯低身,果然——

※※※※※《失心弃妃》※※※※※作者:风宸雪※※※※※

十月十八日,连续下了好多天的雨,一早倒是放了大晴。

奕茗早早地起身,今日的她,没有上任何妆,气色就十分地好,甫起身,橙橘端着衣物走了进来:

“我来帮茗姑娘更衣。”

“好啊。”奕茗开心地应道。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性子也变得越来越开朗了。

但当她的目光掠过这些衣物时,不由微微颦了下眉:

“咦,先前做的不是碧色的那件吗?”

“茗姑娘,这是今年新来的布料呢,你看,这种红在太阳光低下一照啊,是七彩的呢,以前,你不是最喜欢七彩的衣裳?只是现在,那种布料很难找到,这种算是类似的了,师父看到后,喜欢得不得了,当下就让我悄悄给姑娘做了,预备给姑娘惊喜呢。”

橙橘口口里的师父自然是香芒,萧楠在她们口中,只是主上,这个称谓却是不会乱的。

“也好。”

七彩的颜色,确实是她以前喜欢的啊。

只是今日,为了配这件衣裳,橙橘给她盘起的发髻上,也簪了谷里最美艳的一种红绒花,又用了胭脂,镜中的自己,倒是添了几分的喜气。

“茗姑娘,先喝口茶,天气可真燥,这是蜂蜜水,最是解燥的。”

橙橘递来一盏茶,奕茗接过,碗盏里是新鲜的蜂蜜水,这是谷底特有的一种饮品,她以前也常喝,自不会有疑,只悉数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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