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五峰,旭日峰在东,六指峰在西,飞瀑峰在北,而只有女门人的望月峰则坐南望北,与其他三峰将主峰凌云峰围在中央,相邻的两峰之间有长达数千米长的钢索连成的缆桥,上面终年缠绕着厚厚的青藤,看上去浑然天成。
就在云辰被押上凌云峰受罚的同一天傍晚,闭关四年的狄云静成功炼气化元而出,同时这一消息压过了前一刻还因为云辰被掌教亲自惩罚而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云城玄宗。要知道上一次打破这个记录的也是她门下弟子孟云雪,炼气化元耗时四年零两个月。
“难道云城玄宗从此阴盛阳衰?”不止云城弟子这样想,就连其他三峰掌教也是一脸的嫉妒。
最高兴的当属望月峰首座桂千月了,正是她的眼光她的手段再加上她一开始对狄云静这个小霸王的放纵,加在一起才促成了狄云静今日的壮举,可以说,如此下去门下女弟子整体实力全面超越其他峰上的二代弟子,他日执掌云城玄宗,也不是不可能。
最沮丧愤恨的则是狄云良,四年就练到第五层,眼看就要炼气化元的他,被狄心静这个从小就在家族内跟他对着干的疯丫头抢走了风头,原指望炼气化元衣锦还乡在族人面前抖抖威风的他,此刻一切落空,只能暗恨的去闭关修炼。
狄云静一出关,第一件事就是拉住云容问道:“下了几场冰雹?”这是她答应师傅练冰寂心法的附加条件,必须让人帮她记好下了几场冰雹,桂千月随即将这个任务交到了照顾她衣食的云容头上。
“叫师姐!”云容杏目一瞪,向着没大没小的狄云静比了比拳头。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四年来云容对狄云静除了语气硬了点外,生活方面是照顾的无微不至,狄云静骄横但不蛮横,谁对她好她还是知道的,所以很干脆的叫道:“师姐!”
甜的发腻的声音让云容不自然的起了一声鸡皮疙瘩,“大冰雹一场没下,雨点般的小冰雹每次下雪前都有,四年至少也有一百次了吧!”云容不清楚为什么云静对冰雹念念不忘。
“耶!”云静欢呼一声,随即带着一点担忧问道:“那下了多少场雨?”
“这个你又没有让我记住。”云容皱了皱眉头,对小师妹的爱好她实在不敢苟同,谁闲着没事会去记下了多少场雨雪?不过看到云静变得可怜巴巴的眼神,刀子嘴豆腐心的她心头一软,就说到:“我们这里地处西北,本来就雪多雨少,如果不算雨夹雪的话,四年来不会超过五十场雨。”
狄云静听的连连点头,“对了对了,就要这么算。”说完她一阵风的向着崖边通往旭日峰的缆桥跑去,老远就喊道:“心辰哥,心辰哥,静儿来了~”
“小心。”云容大急,连接两峰的缆桥晃荡狭长,上下云雾翻滚,就是很多入门多年的弟子,在没有练成轻功飞雪之前也不敢走,云容刚要去扶持云静一把,却被落后云静一步出门的桂千月阻止了。
“你看她过!”
在云容的眼里,狄云静两眼直视前方,跑的打滚的双腿在缆桥上没有丝毫停顿,一鼓作气跑过几千米的缆桥,冲上了旭日峰。
“云容,你知道当日我为何向云静妥协也要留她在山上了吗?”桂千月问道。
这个,云容还真不知道,她知道换做任何一个弟子,在初上山时如云静那般骄横,直接就回被桂千月扫地出门。
“是胆识,云静胆识之高,犹在你与云雪之上,她是天生修剑的料子,师傅曾经教导我,有胆者,才能仗剑天下,无往而不利!”
“可是师傅,云辰刚刚…”云容担忧道,她怕狄云静这个天不怕地不怕小霸王,为了云辰跑上凌云峰去搅得鸡犬不宁。
桂千月脸上少见的露出一丝淡淡笑意,“我倒是希望这个云辰关的久一点,这样我就有理由让云静继续苦练。”
……
宗师祠堂位于凌云峰后山的一处山坳中,除了一条从凌云前锋顺崖而至的小路,四周都是悬崖峭壁,就是轻功高明之人也难于从别处抵达。
山坳中有一栋庙宇般的小院,这就是供奉历代云城宗派祖师灵位的祠堂了。因为这里位于山阴之处,常年不见阳光,加上祠堂周围古树遮天怪石林立,因而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阴气森森。
狄云辰怕鬼吗?至少在执法长老林千东送他来这里的时候,他还是带着一丝庆幸的。这里多幽静啊,练功也没有人打扰。自我安慰的他,忽略了林千东离去时眼中那一抹不忍,或者说,自小被亲母遗弃又被人收养的他,任何时候都不愿看到别人因为同情而给予的怜悯。
依山而筑的院墙上爬满了枣红色的青藤,稀稀疏疏盛开着几朵暗红色的小花,犹如血液流淌时绽放的血花。推开小院中唯一的房子,入眼满是厚厚的尘埃和干枯的蛛网,一股浓重的霉腐味扑面而来,狄云辰的眉头紧皱在一起,空中弥漫的腐朽哀亡的味道,几乎让他难于呼吸。
他的目光在正殿里游离,左右两边各摆满了八尊相貌狰狞可怖的金刚石像,一阵无声的嘶喊在狄云辰的心里升起,张牙舞爪的石像似乎想要吞噬他的血肉。
供奉着一排二十几个灵位的神案上香火已灭多时,一阵阴风从门外吹来,卷起神案上香钵中的香灰向着狄云辰倒卷而来,吓得狄云辰赶紧跪下向着历代祖师灵位磕了几个头后,迅速掩门退到了殿外。
凌云峰上有个地方闹鬼的事,狄云辰也隐约听几位师兄提起过,此刻看看这天,这小院,这祠堂正殿,狄云辰心中已经明了,自己怕是被上官千虹那个老匹夫关进了鬼屋中。
对于神魔一说,从小遍读野史杂书的狄云辰还是抱有一份相信态度的。不过他更相信书上提到的,鬼魔大多有心生,心颤则鬼近,心静则鬼远。如果说狄云静的胆识,更多的像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那么狄云辰的胆识则是冷静应对。
狄云辰不再多虑,盘坐于正殿门前平心静气沉入修炼,直到天色阴暗夜幕降临,饿的前胸贴后背的狄云辰才从修炼中醒转过来,此刻祠堂中安静的犹如一潭死水,但是他又发现了一个新问题,竟然没有人来给他送饭…这是打算把他饿死啊!
在这个呼天天不灵,呼地地不应的宗师祠堂,狄云辰跑出小院顺着山崖流落的雪水猛喝一气后,回到小院就拔出了随身带来的青锋剑,非是壮胆,而是,他习惯了在夜间,在雪中舞剑。
半夜时,风大了,也更急了,灌进这个山坳后,在祠堂之中回旋出一阵阵“呜呜…”不绝,犹如鬼哭狼嚎的声音。狄云辰依然在舞剑,脚下步伐不乱依旧那么慢悠悠的,同时,心法也在运转着。
“哈哈…哈哈….”一阵犹如从九幽黄泉传来的厉鬼狂笑声,从宗师祠堂中传出,与“呜呜”回荡的风声搅合在一起,在小院内回荡,这是一种屈辱不甘而张狂的笑,她会令你仓惶心惊之余,再生出少许心伤….
狄云辰剑舞的更急了,脚下步伐却已乱。
鬼笑声更加凄厉,压过了在云辰耳边回旋的风声,搅乱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防线,在正殿大门“吱呀吱呀”的晃动中,似有无数鬼影从正殿扑来,一个个面如纸白,吊着血红的舌头,张牙舞爪。
狄云辰停止练剑,跪在地上闭眼捂耳,但是凄厉的笑声依然在他的心间回荡不绝,鬼影依然影影绰绰在他脑海中飘荡,她们锋利的指甲已经撕开了他的心肺,她们扯着他的肠子在腥笑跳舞…
“啊….”狄云辰大喊一声,被折磨的心力憔悴的他就此昏迷过去。
与此同时,院内的鬼叫声哑然而止,只余“呜呜”的山风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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