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陈虚云现在已经随着黄宇宙的部队到了林县北部,李青林这次选了一个新的随从,那就是那四个青年学生中的一个,这个人就是唐云。
唐云今年十七岁,出生在万安县城。唐云的父亲在万安县城开了一间杂货店,他父亲对儿子的教育很重视,自小就让唐云读书,直至初中毕业,因此唐云也是严伯龄的学生。
日本人攻打县城时派飞机轰炸县城,一颗炸弹不偏不倚落在了他家的店堂里,唐云的父母及家人全部罹难,唐云本人因为在前线帮助商震的守军运送弹药而逃过了这个劫难。
家毁人亡的唐云只好投靠亲友,当三大队招兵的时候,他毅然决然就报名入伍,并最终被小六子选中到情报队。
唐云个子中等,他皮肤白皙,温文尔雅,出身自商户家庭的他为人处世落落大方,手脚也很麻利,现在让他假扮李青林的跟班,倒是极为合适的人选。
李青林同时还叫上了皮货商符子华,并让他带上以前黄宇宙他们订购的盒子炮的皮制枪套和弹药包,李青林一行人赶着马车先到彰德的日彰宾馆。
在日彰宾馆,李青林拿到了野川的回信。在信中,野川说自己已经就严伯龄的事情向第一军新任顾问近藤通了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严伯龄将没有危险。信的最后,野川热情邀请李青林到开封去,并说明到时候将请吉田爱子和木村千代子作陪。
拿到信件以后,李青林等人赶往驻扎水治的第一军军部。李青林此行的借口有二,第一是交货并收款,第二就是借助野川的势力,将严伯龄接出来。
李青林求见的时候,第一军新任顾问佐藤正坐在屋内生气。
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正摆放着一张日伪办的《彰德日报》,上边有一篇日伪新闻机构同盟社发的小块文章。这豆腐块大小的文章还配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物就是李福和。这篇文章只有寥寥数语,内容就是原第一军军长李福和因“剿匪身亡”,大日本皇军因其“对日亲善,功勋卓著”,“特追赠其陆军上将军衔,其亲属将获得政府方面的优待”云云。
这篇文章仅仅只说了李福和,并没有提到长川少将及其几十名官兵,更不会提到徐、黄、吴的起义反正事件,这显然是军方为了在德、意盟友面前掩盖自己的失败而发出的新闻稿。
近藤正在生气的原因也和这篇文章有关,他是在看到这篇文章的同时接到了机关派驻在彰德的特务机关长佐佐木的电话,在电话里,佐佐木将他训斥了一顿。
近藤是个中国通,他是被军部紧急调来处理八七反正事件的善后及调查工作的。到了第一军之后,伪军因为全面受到怀疑,而且各部队的长官基本都被日本人看押调查,伪军官兵对日本人全部采取不合作态度,近藤根本就无法深入到部队中去,更别说掌控部队了。
更为可气的是斋藤这个罪人,他自己因失职而被关押,这本是上级已经决定的事,可斋藤一直喊冤,拒不承认自己失职,这么多天以来,近藤连他的认罪书都没弄到。
佐佐木在电话里大骂了他一通,并说他辜负了军部对他的期望,没有将李福和留下的第一军的工作做好。对于佐佐木的指责,近藤确实拿不出成绩来反驳,于是只好自己坐在房间里生闷气。
正在这时卫兵来报商人小林俊二求见,正在生气的近藤摆手道:“不见,不见”
“佐藤君,咱们是一家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呢?”李青林一边说话,一边走进了屋子。
见“小林俊二”随随便便就进来了,并且很随意地和自己打着招呼,近藤惊讶得连嘴巴都合不上了。
在中国的日本人很多,所有的日本人都知道常驻皇协军的军事顾问是什么样的人,一般的日本商人是不会这么顺利地进入他的房间,更不会这么失礼的。
其实李青林在第一军已经不需要什么证件了,因为上次他给这些伪军的印象太深了。上次李青林带着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日本女太君随随便便进出李福和的司令部,并且李福和对他们客客气气,这“小林俊二”的身份他们还敢怀疑么?因此,李青林这次在第一军畅通无阻,无人敢阻挡他。
进来的“小林俊二”不慌不忙地递上一本绿色的调查证,这个调查证看上去还很熟悉,因为近藤自己就有一本。
但是近藤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李青林虽然拿出的证件是真的,口音也是纯正的东京口音,但是这并不能说明近藤就可以相信他。
李青林猜出近藤在想什么,于是再掏出了野川写给他的信件,以及一张李青林和野川的合影递给他。
这张照片绝对是真的,而且还是那年夏天李青林将真的小林俊二随身带的地图交给野川时,在野川的要求之下拍照的。照片上除了有二人的合影,照片下方还有拍摄的时间,以及拍摄照片的照相馆的名字“万安县容光照相馆”。
近藤仔细辨别了信件和照片之后,将两样东西交还给李青林,这才热情地说到:“原来是小林君,您请坐”
李青林坐下之后就开门见山说道:“近藤君,你也清楚我这个调查员也是个业余的,给皇军当调查员只是个兼职,我的本质上还是个生意人。我这次来不为别的,就是来送货并且结账的。”
说着,李青林将自己同黄宇宙、吴朝翰签订的合同拿了出来递给了近藤。
近藤看了看合同,叹口气道:“小林君,这我可帮不了你了,你也知道,和你定合同的第二师、第三师已经不存在了。”
李青林见近藤的桌子上摆着那张《彰德日报》,而这张《彰德日报》李青林刚刚在日彰宾馆看过。
李青林眼珠一转,笑道:“近藤君,谁说第二师、第三师不在了?这个新闻里说了吗?我所理解的是只有李军长因剿匪身亡,他的部队还是完好无损嘛。近藤君,还好你是在我面前这么说,你要是在上级面前这么说,上级会惩罚你的。”
“啪”近藤将手掌在桌子上猛击了一下,吓了李青林一大跳。
“对,对、对小林君,你说的太对了上次我就是在佐佐木面前说了一句第二师、第三师全部逃亡,佐佐木开口大骂,还差点动了手。我马上写报告,就说第一师已整编完毕,第二师、第三师正在重新收拢之中。为了展现皇军的仁慈以及安抚皇协军的的军心,这些部队的军饷应该如数下拨。小林君,你的货物我们收下了,价钱按照双倍付给你。不,应该是三倍付给你”近藤激动地喊道。
不过他马上又情绪低落了下来,道:“可这些支那人确实可恶,到现在为止还不与皇军好好合作,我现在都烦死了。”
李青林眼珠转了转,笑道:“近藤君,其实上级已经告诉你办法了,你没有执行而已。”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近藤大为惊诧。
李青林笑了笑,道:“近藤君,上级怎么处理第一军的水治事变的?是不是第一时间就将皇协军看管起来,然后立刻换掉了原来的顾问?你完全可以将不听话的军官们换掉啊。”
“对、对、对我要将他们换掉,将那些不听话的部队调出本地区,将那些不听话的军官调到别的部队。”近藤又开始激动起来。
“在近藤君的努力之下,第一军必将成为皇军最有力的助手相信近藤君会有更好的办法来整理好第一军,我等待近藤君胜利的好消息。”李青林的一记马屁随即送上。
近藤的几个难题似乎被李青林解决了,他心情大好,有点得意地说道:“我已经准备采取一个很特别的办法,这个办法也和皇军现在执行的政策相符。”
李青林道:“近藤君的办法一定很巧妙,一定能取得成果。”
近藤似乎已经被打开了话匣子,他继续说道:“我的这个办法其实就是支那人的办法,那就是和亲。”
“和亲?”李青林问道。
“对,就是和亲。古代中国皇帝为了稳定边疆,将自己的女儿送给潜在的对手做妻子,以此来消除敌意,软化敌人,象王昭君、文成公主就是典型的例子,我也将采用这种高明的办法。”近藤得意地炫耀道。
“近藤君果然是汉学家,连中国的历史都这么熟悉。”李青林另一记马屁顺手送上。
不过他接着又问道:“近藤君,要是采取这种办法必须要有日本女人自愿献身,这方面你准备好了么?”
近藤一指给茶杯续完水并刚刚出门的那个日本下女的背影,道:“我已决定,第一个人选就是她了。”
日本人所说的下女,其实就是女佣。在古代日本,下女的地位十分低下,近代日本虽然经历了明治维新,但是现时的下女依然算是下等人。
按照近藤的身份和级别,他本来是不可能带一个下女进军营的。八七起义之后,日本特务机关对以前几个军事顾问提出了严厉批评,其中就有沉湎酒色而失去了警惕之心。近藤来了之后,以不出军营需要人照顾生活为由,从彰德的一家日本酒馆强行要了一个下女,机关长佐佐木明知这不合规矩,但是为了让近藤为帝国卖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以日本整个民族的军国主义狂热和日本特务机关的权威,这个下女还真的有可能被当做一个侵略工具。
不过李青林对近藤的计划并不看好,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严伯龄。于是他开口对近藤道:“近藤君,我现在需要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翻译严伯龄,请您将他放出来,拜托了”
李青林说着,还按照日本的礼节低头鞠了一躬。
没想到这句话却引起了近藤的疑心,他问道:“为什么必须是他呢?别人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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