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李青林身后的第三师的骑兵们有点不耐烦。
这批骑兵的班长叫于得水,见一个普通哨兵就胆敢拦截最高指挥官,于是问道:“李长官,你本人就是大队长,怎么回到自己的部队还要受到一个小哨兵的检查?这也太没大没小了?”
李青林笑道:“兄弟,还没上过战场?当你死去活来几回以后就知道了。只有越是小心,你才会活得越长。”
趁着等待的短暂时机,李青林将自己在带领五连在虎皮山之战中趁着夜色,尾随在偷袭未果而后撤的鬼子身后,最后将他们干净彻底消灭的战斗经历讲了一遍。
这些第三师的骑兵果然没几个上过战场,也没有一个人同日军打过仗。听李青林绘声绘色讲完那晚战斗,于得水惊呼道:“老天爷,你们胆子可真大。”
李青林笑了笑,道:“打仗嘛,胆子自然要大些。因为那天鬼子犯了一个致命的小错误,那就是明知道身后有脚步声,却没有一个人向身后询问一下或者检查一下,所以我们就能轻易得手,而且无一伤亡。”
骑兵于班长还是有些不服气,道:“可那是打仗的时候,那时候大家的警惕性自然会高些。可现在不是没有敌人来么?这么小心会不会耽误大事呢?”
李青林正色道:“大事?难道还有什么比丢自己的命还重要的大事?不说别的,昨晚你们的副师长还算是自己人?今天呢?他就是敌人了!为了所有人的安全,只要是在我的部队,不管你的官有多大,任何一个对不上口令的人,都必须受到最严格的检查。”
正说话间,董昭和丁狗蛋急急忙忙跑来了,他们将李青林等人迎进了临时军营。
一夜骑行,所有人都很疲劳,但是李青林并没有休息,他吩咐丁狗蛋打来洗脸水,简单梳洗了之后再换上军装,然后通知部队立即开饭。
趁着吃饭的时间,李青林询问了部队目前的情况。
李青林走的这几天,部队里又来了三十来号人,这里边有一部分是散兵,绝大部分是自愿投军打鬼子的农家子弟,其中竟然还有四个是青年学生。董昭和丁狗蛋按照李青林留下来的办法,将这些人分别编入了警卫排和新兵班,这几天大家伙正热火朝天地在训练。
“新兵训练得怎么样了?”李青林喝着稀饭问道。
“基本都会打枪了,但是要真的能上战场,那还需要好好磨练才成。”董昭答道。
“通知下去,咱们吃完饭立即开拔。”李青林下达了一道简单的命令。
“是不是要打仗?”董昭问道。
李青林答道:“咱们今天必须沿彰北公路往东进军,部队走得越快越好。至于说打不打仗,那就要看会不会遇到敌人。”
“可这些新兵真的没什么经验,到时候枪声一响,他们说不定就会跑得一个都不剩。再说咱们来得匆忙,枪支弹药也不够啊。”董昭有些迟疑道。
“任务紧急,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们总比稻草人强些?就算他们是稻草人,我也要把他们举到战场上去。”李青林放下饭碗,果决地说到。
李青林一贯比较爱护士兵,在一般的情况之下不会让新兵去当炮灰,这次一反常态,董昭认为必定发生了今天动地的大事。于是问道:“老大,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了?”
“你现在让老兵们马上匀出一些军装和枪支,新兵尽量能穿上军装拿上枪。至于发生了什么,等会在路上我会告诉大家。”
李青林接着掏出怀表看了看,道:“三十分钟以后,所有人都必须出发。”
“是!”董昭双脚一并,敬了个礼马上就去执行命令了。
三十分钟之后,李青林所带领的一百来号人和今早同行而来的第三师骑兵班出发了。
部队从桑榆镇的街中心通过,有老百姓拉住李青林的马头,担心地问道:“老总,是不是要打仗了?你们还回不回来?”
李青林轻松地笑道:“也没什么大仗要打,打完这一仗,我们还来这里驻扎。”
部队很快穿过镇子,到了一处空旷的无人之处,李青林命令全体待命。随后李青林拨马来到队伍的前边,将此次紧急出兵的原因对大家说了一遍。
听说第二师、第三师要起义反正,原来从李福和部队月兑离出来的那些人一阵欢呼。欢呼之后,有人有点为难道:“大队长,第一师里还有我的好朋友,他们也是好人。这仗真的要打起来,咱还真的不好向他们开枪呢。”
李青林笑骂道:“我说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你弃暗投明了,第二师、第三师也都起义反正了,他们既然是好人,那也应该走到咱们这一边来啊。到时候要是真的对上了,那你们先喊话劝劝他们。他们要是铁了心当汉奸,那咱们还能将他们当朋友吗?”
这人咬了咬牙,道:“长官说的对,他要是铁了心当汉奸,我手中的枪决不会饶了他。”
为了尽快和第二师、第三师接上头,李青林将部队分成两部分。他自己和董昭带着骑兵先行,丁狗蛋和郭子林率领步兵随后而行,部队采取急行军方式,以最快的速度沿大路东行。
李青林带来豫北的共有四十一人,这其中已经有几个被抽去到步兵那里当班长,现在加上第三师的骑兵,李青林这一行总共就五十人出头。李青林的骑兵来时都配有一长一短双枪,因为匀出步枪给新兵,现在三大队骑兵们基本都只有一支盒子炮在身上,队伍里最强大的火力就是两挺捷克式。
第三师的骑兵班长于得水有点担忧,道:“李长官,咱们只有这么几个人,也只有这么几条枪,要是真的遇到了鬼子,咱们还不是自投罗网啊?”
李青林笑道:“你那是在一般情况之下,今天发生了那样的大事,鬼子们会和我们纠缠吗?他要是真的和我们纠缠,那咱们也算是间接支援了起义部队啊。”
于得水深吸了一口气,道:“那要是打起来,咱们还能剩下几个?”
李青林笑了笑,道:“就算一个不剩,咱们都必须完成接应任务。”
于得水闻听此言之后默不作声。李青林笑道:“别担心了,我们这么少的人也不是去进攻水治的鬼子,只不过在大路上等起义队伍而已。黄师长的袭击只要一发生,如果鬼子没反应,那起义队伍就能很快月兑离,他们就是安全的。如果鬼子第一时间知道了实际情况,他们还不是像炸了窝一样?那时候他们绝对不会和我们作战的,只会拼着命往曲沟方向赶呢。”
李青林他们正在这里紧赶慢赶,黄宇宙的部队已经在七点钟的时候完全进入了预设位置。
在西曲沟村外的公路两侧,已经预定充当进攻主力的第一旅、特务营和骑兵连已经静立在大道两边,他们军容严肃,旗帜鲜明,就等着最后那一刻的到来。
第三师特务队都是黄宇宙的绝对心月复,也是他从家乡带来的子弟兵。作为此次突袭的主力,他们被安排混编在第一旅的队伍中,一旦真的发起进攻,这些人将冲在第一线,但是,谁也不知道最后还能有几人生还。
黄宇宙从马上下来,沿着队伍缓缓走过,他不时给自己的士兵整理一下军容或者枪械,或者拍一拍这些士兵的肩膀以示鼓励。这些突击士兵挺身而立、面容坚毅,他们显然已经做好了杀身成仁的准备。
这一切做完之后,黄宇宙骑上战马高声呼喊:“弟兄们,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我们要干一件对得起祖宗的大事,大家都知道咱们这次行动要做些什么吗?”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杀倭除奸,杀敌报国!”静立在在大路两旁的官兵们齐声答道,其声响彻云霄,其势气壮山河。
时间已经快到八点,天空上有突然来了两架鬼子飞机,并且在队伍的头顶低空掠过。见鬼子有飞机助阵,队伍里一些士兵开始慌乱。黄宇宙向各级军官传达命令,这两架飞机不过是来侦察的,大家不要惊慌。
鬼子飞机飞过之后,第三师派驻彰北公路的前哨尖兵骑马回来报告:“远处有一个车队往这边赶来,共有七辆大小汽车,估计是李福和陪同长川来了。”
“最后准备!”黄宇宙冷静地下达了命令。
担负着最后突击任务的官兵们开始检查装具,刺刀上枪,子弹上膛。等大家做好最后的准备,黄宇宙亲自带领自己的骑兵卫队伫立在公路当中,作出一副迎接的姿态。
不一会儿,东边公路上有一股滚滚黄尘由远及近,处在黄尘最前头的就是长川的车队。
打头阵的和压尾的都是鬼子的卡车,这两辆鬼子卡车的驾驶座的顶上各安放着一挺歪把子机枪,两辆车的后车厢里各有十几个鬼子兵,这些都是护卫长川少将的卫兵。
车队中还有五辆小车,里面是李福和、长川少将以及植田大佐等日本官佐十六人。
见黄宇宙及其骑兵卫队正伫立在公路正中,并摆出了一副迎接检阅的架势,李福和、长川等人相继下了汽车。这些日本人全都是趾高气扬一股不可一世的样子,下车之后他们全部在整理军容,准备检阅黄宇宙的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