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六朝古都。
不知风水欠佳还是王者气象不足,每个王朝都那么短暂,宛如昙花,仅绽放顷刻芬芳,秦淮河犹在,香艳已无,文人骚客与江南佳丽的刻骨缠绵,只能从某些华丽辞藻窥视一二,六朝金粉渲染的秦淮河变得遥远,变得模糊,不变的……是南京城的喧嚣,熙攘人流中,一个中等身材汉子稳步前行,贴着脑瓜皮的短发和络腮胡子茬,为他平添几分落拓豪迈,然而阴郁脸色令人望而生畏。
汗水浸湿的迷彩背心,勾勒汉子上半身雄浑线条,大热的天,宽松迷彩裤的裤口却缩进高帮战靴,掩在背后的军挎包沉甸甸,两支纯钢的杀人利器当然沉重,汉子装束近似军人,龙行虎步走向几十米外占据一栋六层楼的娱乐城。
军人风采中透着杀手的阴森气息,行人下意识避开汉子,不少人错愕回头,注视异常彪悍的背影,没来由犯怵,兽类能察觉临近的危险气息,人类同样能。
虽然这条街位于江宁区边缘,快月兑离南京城区范围,但夜幕刚刚降临璀璨灯光就将夜色粉饰的格外迷离,娱乐城霓虹灯招牌尤为显眼,汉子立足门前,冷冷瞧了眼巨大招牌,长满老茧的右手模向背后挎包。
杀人利器入手,一丝凉意从手心沁入心底,整颗心变冷。
“大丫,哥来了。”汉子小声言语,布满血丝的眸子凶光毕露,大步走向娱乐城华丽的玻璃门,他正是刘冰,“老虎营”最锋利的一柄战刀,四岁拜入少林习武,十五岁参军,二十岁经过层层选拨成为老虎营一员,优秀军人该有的荣誉,他几乎全有。
可是,为了妹妹,他愿意丢掉用血汗换来的一切,乃至生命。
“欢迎光临,老板您……….”
穿大红旗袍的迎宾小姐笑容突然僵硬,冰凉枪口顶住她额头,平静的令她窒息的声音回荡耳边“说,你们负责人在哪,不说…我就崩了你。”
“在…在….六楼….”
浓妆艳抹的旗袍女孩结结巴巴回答,王冰收枪走向楼梯口,华丽大厅内的服务员和客人呆若木鸡,仿佛画面定格,傻傻看王冰从容上楼,迎客的女孩身子一软,烂泥般瘫倒,人们终于反应过来,闪人的闪人,报警的报警,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六楼是娱乐城办公区,刘冰顺楼梯上六楼,一路畅通无阻,转过楼梯口,隐藏暗角的马仔猛地蹦出来,堪堪一握的胶皮棍狠砸刘冰后脑,偷袭者面目狰狞,恨不得一棍砸的刘冰脑浆迸裂。
砰!
枪声清脆,刘冰没有回头,可以说身躯未曾转动分毫,随意向后甩手一枪,子弹准确无误击碎偷袭者右腿膝盖,谁能想象,射杀多少猎物甚至活人方能练就如此惊艳一枪,凶狠青年龇牙咧嘴跪地,枪口戳入他眼眶。
“你们把刘梅关哪个房间?你们老板又在哪个房间?”
“老板在603,刘梅关在611。”
“好,谢谢。”
刘冰面无表情扣动扳机,子弹钻入青年眼眶,在后脑炸开一朵妖艳血花,刘冰向前走了三四步,跪地的青年摇摇晃晃向后栽倒。
十多年军旅生涯,参加数十次特殊任务,刘冰清楚记得多少人死自己手上,但他从未认为错杀过人,即使此时此刻,他依旧如此认为,害的妹妹染上绝症的人渣都该杀!稳健步伐迈向前方,洋溢着军中精锐的铁血气势。
603房间的门打开,为首的高大汉子恶狠狠叼根烟,由五六个膀大腰圆的马仔簇拥,其中几人手中拎着明晃晃的砍人家伙,负责这么大的娱乐城,哪会是善男信女,然而这伙人刚涌出房间,楼道里的景象令他们倒抽凉气。
叼烟的高大汉子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不速之客手中钢枪已锁定他头颅,当即僵立原地,惊慌失措。
“带我去611。”
刘冰语调无丝毫人情味,高大汉子眉角刀疤颤抖,追随南京头一号黑白通吃的大猛人七年,啥场面没见过?自以为算刀山火海滚出来的硬汉,今天他却胆怯了,不由自主挪动脚步带路,视打架斗殴为光荣职业的数名马仔小心翼翼让路,慢慢贴向楼道两侧,如履薄冰,大气不敢出。
611房间在楼道最里端,被用来做储藏室,高大汉子打开门锁,硬起头皮推门进入,他无比忐忑揣测身后男人瞧清楚房内情景得怎么对待他,一枪爆头或者千刀万剐?短短两三步距离,高大汉子冷汗淋漓。
房门敞开,十来平米的屋子,一多半空间堆放杂物,靠右侧地面正好铺一张单人床床垫,肮脏床垫上蜷缩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女孩只穿短裤和一件肮脏T恤,有人进来,女孩根本不敢抬头,手忙脚乱缩入角落,瑟瑟发抖。
“别打我,求你们别打我。”
女孩一次又一次重复这句话,昏暗灯光映衬,双臂双腿一片片淤青和血痕更加触目惊心,高大汉子身侧,单手举枪的军中铁汉虎躯微微颤抖,受苦受累流血流汗二十年未曾落泪的坚强男儿终于落泪。
“大丫,是哥,是哥啊……”
蜷缩角落的女孩闻言全身猛地一震,慢慢仰起秀气又苍白憔悴的脸,呆滞许久,爆发撕心裂肺的嚎啕,她哥终于来了,一个多月受尽折磨,本想趁暑假找份家教工作,结果被骗进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高大汉子这伙人恭称为“熊爷”的中年男人夺去她贞洁,点点落红点缀洁白床单,那位熊爷仿佛发情畜生,靠着半粒伟哥蹂躏她一个多钟头,而这仅仅是噩梦的开始,随后被关进这家娱乐城,沦落为最昂脏交易的工具,供男人们发泄,直到五天前高烧不退,有人给她做血样检查,才知染上无药可救的绝症。
如果不是收拾储藏室的清洁工阿姨可怜她,偷偷借手机给她用,想来她永远没机会再见最亲的亲人。
“啊…….”
刘冰流泪呐喊,发泄撕心裂肺的愧疚和痛苦,手指连扣扳机,高大汉子应声栽倒,一命呜呼,亲人遭受天大委屈,杀一两头畜生怎能解刘冰心头之恨,他转身出门,左手握住挎包中另一支手枪。
杵楼道里进退两难的马仔瞧见比凶神还凶的男人举双枪对准他们,一哄而散,想跑…迟了,密集枪声过后,愤怒的子弹将他们悉数撂倒,枪枪毙命!
“哥,不要,不要杀人……”
刘梅跌跌撞撞追出来,一切已无法挽回,她恨这些人渣,但不想哥哥因濒临死亡边缘的她做错事,从四岁上少林学功夫到如愿以偿当三级士官,拿着对山里人而言已算丰厚的津贴,哥哥拼搏二十二年,尝了太多艰辛苦楚,得来的荣誉就这么化为乌有,她替哥哥心疼,替哥哥不甘心啊。
“你和二丫是哥这辈子最重要的亲人,你俩比天大,其余东西,哥不在意。”刘冰沧桑落拓的脸颊绽放温柔笑意,每个月给大丫寄钱填银行转账单时他都流露类似笑容,弯腰,双手抱起大丫,朝楼梯口走去,边走边说:“大丫,你以前常和哥唠叨,想去海南亚龙湾看海,想等零八年奥运会坐鸟巢里看开幕式,答应哥,坚强点,好好活着,哥陪你去海南玩,看奥运开幕式。”
刘梅紧紧抱住哥哥厚实肩头,哭的一塌糊涂。
刘冰抱着妹妹缓步下楼,一楼华丽大厅空无一人,刚入夜,没什么客人,枪声一响,人全跑光了,外面警笛声大作,急迫且刺耳,刘冰一怔,直到此刻,方才醒悟自己走上一条不归路。
他低头凝视怀里哭成泪人的妹妹,微笑,俨然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豪情,英雄无悔!
……………………
陆续赶来的警力将娱乐城围个水泄不通,周边群众被疏散到安全地带,荷枪实弹的警察拉起警戒线,紧接着两辆防爆装甲车赶到现场,后部防弹车门敞开,训练有素的特警现身,迅速分散,占据有利地形。
围捕正式展开。
与此同时,一辆挂军牌的猛士越野车冲入现场,四名只穿迷彩作训服没戴肩章的彪悍男人下车跨过封锁线,几名警察赶忙阻拦,引发点小摩擦,负责现场指挥的警官大步走来,沉声问:“怎么回事?”
一个年轻警察侧过脸,目视不怒而威的上司难为情道:“张队,他们说来这儿执行秘密任务,让我们放行。”
“我们来执行任务,你们很快会接到上级通知。”四人中年纪最大的男人开口解释。
“执行任务?南京不管是凶杀案还是涉枪案通通属于我们南京警方负责的公务,哪用得着外人插手,等我接到上级通知,你们再参与。”警官面沉似水,心情糟糕的他转身离开前又补充一句:“任何穷凶极恶的歹徒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你?不配!老虎营的人哪怕是该下十八层地狱的渣滓也轮不着你小瞧!”
冰冷话音铿锵有力,一个气场迫人的伟岸青年无视有些愤怒的本地警察,大步走向娱乐城,两名双手举枪的特警反应极快,闪身挡住青年去路,青年动作更快,极其霸道地从两人间的缝隙挤过,最令人叫绝的是,两名东倒西歪的特警紧握的手枪不怎么到了青年手里。
“站住!放下枪!”
呵斥声回荡,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青年,青年毫无畏惧,依然目不斜视前行,同时双手十指一阵拨弄,两支六四手枪顷刻间化为零件,散落地面,除了与青年同行的三人,在场其他人目瞪口呆,眼睁睁瞧青年走进娱乐城。
空荡荡大厅,两个几乎同样魁梧的男儿碰面了,刘冰许久无语,最终点点头苦笑道:“小叶,我猜你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