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士官叫周亮,西京武警黄金支队的兵尖子,去年宁北武警部队大练兵比武第一名,对上野战部队侦察营的高手,未必落下风,八五后大学生叫板有过辉煌荣耀的武警士官任谁想都是自取其辱的傻×做法。
三十出头的军官吹哨,所有人休息,教官们迅速围拢过来,周围同时挤满密密麻麻的男女生,学生和教官比试,难得一见的稀罕场面,为数不少男生挨训受罚后如此YY,可惜,想归想,做归做,两码事。
否则他们不是龙套,而是今天的主角了。
中间空地差不多一个篮球场大小,叶峥嵘平静淡漠,凝视周亮,眼中泛起饱含戏谑的怜悯。
盲目自大……不知死活的自以为是?
周亮不明白二十岁的大学生为何用这眼神看他,他月兑掉夏常服外套,扔给一个战友,相距三米的雄健身躯多少令他心神不宁,不得已小幅度活动腿脚,借此冲淡心头不安,遥指叶峥嵘,道:“说吧,比什么?”
“随你。”
叶峥嵘的回答洒月兑的不像话,激起一片议论声,教官们怒视叶峥嵘,偏执认为叶峥嵘无所谓的态度是对黄金支队尖子兵的蔑视和侮辱,集体愤慨,此情此景多么像三年前沈阳军区特战大队训练场发生的一幕。
当时十几号自认难逢敌手的特种部队高手,不服年仅十七岁的零时教官训斥他们,嚷嚷要比划比划,结果十三人,一分钟内悉数被放倒,“东北猛虎”的桀骜被彻底拍灭,从此叶峥嵘的名字在沈阳军区小范围流传。
一帮入伍一两年的武警兵蛋子玩的哪门子愤愤然。
“够狂妄,我成全你,把我放倒算你赢,刘指导员做裁判。”周亮立下比试的规矩,故作轻松地朝叶峥嵘招手,全场所有人屏气凝神,周围圈子挤不下多少人,更多人涌上看台,居高临下张望。
“还是你主动点吧,逼我退后一步,算我输。”叶峥嵘微笑道,蕴含强大自信的笑容落在周亮眼里,无异于**果的挑衅侮辱,他再不多言,部队配发的三节头皮鞋使劲儿蹬地,前倾着身子蹿出,紧接着跳跃,极为华丽的旋身,甩腿后摆,雷霆般压向叶峥嵘肩膀。
回旋踢!
绚丽飘逸的腿法刹那间引爆全场,小男生们的叫好声响彻这一片天地,来不及叫好的人,痴迷神色莫不显露佩服赞叹的意味,也是,没五六年勤练苦练断然玩不出这么华丽的招数,而叶峥嵘微微撇嘴,不闪不避,浑不在意扬手,外人眼中这厮像个螳臂当车的疯狂赌徒。
可是,叶峥嵘仿佛随意地一挥手,竟然不偏不倚抽中貌似职业格斗高手周亮的脚腕,挡住看似凌厉霸道的一击不说,还硬生生将周班长抽落在地,跌跌撞撞连退七八步,险些失了重心坐倒。
意外一幕导致全场皆惊!
叶峥嵘若无其事,朝周亮招手,示意他再来。
先前有那么点轻视之心的周亮面色异常凝重,脚腕处生疼生疼,无论如何琢磨不透一名大学生的手臂缘何硬的像铁条,实际上,他如果从儿时用腿脚手臂捶打铁桩,持之以恒十几年,同样生猛无匹。
“好了,到此为止,你告诉我名字,我给西大校领导打报告,你不用军训了。”军官不等周亮再动手抢先道,孰强孰弱,他已心中有数,这么做无非护着自己带出来的尖子兵,不栽大跟头。
什么意思…….认输?周围以及看台上的密集人群鸦雀无声,难以置信地张望着。
“能源与动力工程专业…叶峥嵘…”叶峥嵘以军官刚好听清的声音报名,继而转身朝人圈前沿忐忑不安的赵沉浮笑了笑,走向放衣物的地方,轻轻的来,轻轻的走,没一丝火气,可即便他敛尽所有锋芒,此刻他的身影依然引人注目,是全场千余人唯一的焦点,就如金子会被沙子埋没,但永远不会被沙砾同化,总有发出璀璨光芒的一刻。
今天轻轻地一甩手,不过是叶峥嵘漫长人生道路微不足道的一个亮点。
省武警部队大比武的第一名,沦落为失败者,周亮颜面尽失,指导员绷脸盯着他,告诫他别轻举妄动,但受过多次嘉奖滋生他骄傲性子,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猛抬头,冲向背对他的叶峥嵘。
暴怒的周亮犹如受伤后癫狂的猛兽,已顾不得背后偷袭是小人行径,只想痛痛快快发泄心中愤懑。
十来步距离转瞬即过,赵沉浮无比惊骇遥指叶峥嵘身后,着急的说不出话,叶峥嵘仍我行我素往前走,所有人认为叶峥嵘必被踹趴下那刻,应付不下数十次背后捅刀子危机情况的叶峥嵘滑步,侧身,摆腿。
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力道从腿行至腰眼,再凝聚脚掌,最终爆发惊人的冲击力,实战性极强的侧踢,与华丽无缘,却能将力量和速度发挥至极限,所以,叶峥嵘后发先至宣泄汹涌力量的一脚毫无悬念踹飞凌空踢飞腿的周亮。
时机把握妙到毫巅。
力量速度无可挑剔。
这才是一击制敌的高手风采!
周亮直直飞跌三米有余,四肢着地,狼狈不堪,实力悬殊产生的巨大鸿沟不是不甘心和愤怒所能弥补,除了叶峥嵘本人,在场其他人惊讶多么恐怖的力道才可以将一百四五十斤一坨肉踹飞那么远。
“军人不出手则已,出手就应该干脆利落,玩那些太花哨的招式干嘛?你以为耍把戏呢,搞不好会丢掉命,你好自为之。”叶峥嵘回身说完,拎起衣服和腰带挤出人圈,孤身一人走向体育场出口。
孤傲身影渐行渐远。
场中留下呆滞的学生和不知所措的教官们。
……………
半个月的军训接近尾声,叶峥嵘踹飞周亮后,体育场便没了他挺拔威武的身姿,休息时,也有男女生偶尔扎堆谈论几天前的事,回味那场短暂交锋带给他们的震撼滋味,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叶峥嵘的名不胫而走。
军训最后一天的汇报表演,叶峥嵘仍未现身,当晚换上便装的学生与教官们在西大各处空旷场地露天联欢,快被人们淡忘的叶峥嵘终于出现,本来热闹的气氛,因叶峥嵘到来,骤然凝滞。
韩志文率先凑近叶峥嵘,嘻嘻哈哈,生怕旁人不知他与叶峥嵘熟络。
灯光照亮的篮球场,一百多人围坐,叶峥嵘和几个熟悉的同学打了招呼,走入不显眼的角落坐下,韩志文朝他挤眉弄眼一番,颇为重色轻友的黏糊几个女生去了,场中训他几天的教官正高歌《军中绿花》,调子稍稍跑偏,却声情并茂,倒也唱出这首歌的味道。
叶峥嵘回味自己在部队的日子,不知不觉跟着哼唱。
“小子,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当过兵没?”
男人的声音从叶峥嵘侧后方传来,他寻声望去,一罐开盖的蓝带啤酒递到他面前,送酒人正是挨他一脚的士官周亮,他微微一笑,拿住易拉罐,仰脸灌下几口,道:“周班长,我只能说你输得不冤。”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周亮又开一罐啤酒,与叶峥嵘碰了下,一口气灌进肚里,透着股豪迈,那天被踹倒,郁闷一晚便彻底心悦诚服,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他清楚与叶峥嵘实力的差距太大太大,完全不在一个级数。
“明天离开西大,说实话大学真好,我初中毕业参军,没读过高中,更别说大学,一直挺羡慕大学生,当年队啃过一段时间书本,想考武警指挥学院,但底子太差,始终没迈入军校的门,磕磕绊绊熬到二期士官,来西大这段子,跟你这重点大学的大学生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怎么样?”周亮热切注视叶峥嵘,并非自谦,两年前去北京玩,凝视北大古朴校门许久,愣是没敢走进去。
在部队拿过不少荣誉的周亮是自卑呀。
大学,为数不少的偏激学生人眼中是校花进去残花出来,人才进去废材出来的破地方,但对周亮而言,大学…是需他毕生以虔诚目光仰视的一方净土。
“好…”叶峥嵘含笑点头,爽快答应,这年月小人横行,卑鄙龌龊者泛滥,一笑泯恩仇的汉子不多了,值得交。两人坐人圈最后边的角落喝酒闲谈,看表现欲超强的几个男女生载歌载舞,觉得精彩,他俩会随学生们一起鼓鼓掌。
叶峥嵘揉捏空易拉罐,想起踹周亮一脚的情形,笑问:“那天没踹坏你吧?”
“得谢谢你手下留情,你那脚用的多是借力打力的巧劲,真发力……我的髋骨不彻底废掉,至少骨折,两三个月走不了路。”周亮自嘲笑道,作为有几年功底的练家子,叶峥嵘揣他一脚的威力,揣摩个**不离十。
“没事就好。”叶峥嵘淡笑,又问:“还想在部队呆几年?”
“现在不是我想不想呆的问题,是部队留不留我的问题,二期士官到头了,三期…说是须武警总部批,难整呀,月兑下这身军装,实在舍不得。”周亮轻叹,流露无奈,他是农村兵比不了有城市户口的战友,人家复员回地方能安排到父母单位,他在部队只有两条路可走,考军校最好,其次熬到三期士官混个转业。
谈的对象是西京本市女孩,三期转业正好随女方落户西京,在当地事业单位谋个编制,一切就圆满了,女友刻薄的父母多半不再玩棒打鸳鸯招数,然而从二期士官向三期士官跨越,素来看好他的指导员无能为力,帮不上忙,说不上话。
无依无靠的他又如何能迈过这道坎?
二期士官退伍,像义务兵一样复员回老家,拿部队几万块钱有甚用?周亮越想越愁苦,掏出红云烟伸至叶峥嵘面前“抽吗?”
“抽我的吧……”叶峥嵘拔了两支小熊猫,递给周亮一支,周亮黯然神色透露太多信息,叶峥嵘看在眼中,模索打火机同时笑道:“士官不是官,看起来像军官,三期才玩得转,说武警三期士官由武警总部批,夸张了些,不过是走走形式,决定权仍在宁北武警总队,我建议你,甭老想退伍后如何如何,尽力争一争,未尝没有机会。”
“争?”周亮摇头笑了,泛着苦涩,就算决定权在宁北武警总队,他能拿什么去争?他凝视叶峥嵘,发现比自己小五六岁的青年笑容深沉玩味,模不透看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