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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无牵无挂的穷单身汉子敢于拼命的决心远胜于拉家带口锦衣玉食的成功男人,所以抢劫杀人穷凶极恶的狂徒多是草根阶层中的莽夫,但反过来想想,有钱有势有背景的男人若敢拼命,绝对比光脚的莽夫可怕。
京城一帮大少心目中,剑走偏锋的叶峥嵘毫无疑问是这样的猛人,拥有北京土著所谓的贵族血统不说,还有不怵任何强大对手的冷酷心性,染过血杀过人,且杀了不止一两人,谁愿意跟叶峥嵘硬碰硬。
坐井观天的郝利民不清楚这些细枝末节,甚至没听过叶峥嵘的名,叶峥嵘走进来,这货照旧唯我独尊的高傲姿态。
冰冰眼神异样,直勾勾瞅叶峥嵘,她非常好奇叶峥嵘的身份,明白和黎援朝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男人不简单,至于不简单到什么境界,她心中难解的谜,黎援朝亲自来西京压不住的地头蛇,姓叶的青年行吗?
女人尤其冰冰这类女人喜欢欣赏男人飞扬跋扈的风采,这也是为什么世上强大的雄性往往倍受异性青睐。
“叶子,你怎么来了?”
“老刘怕你出事,给我打电话了,离京前在全聚德吃饭,他记了我电话。”
叶峥嵘说着话与发小并肩站一起,冷眼瞧郝利民,体型不差,卖相马马虎虎,一身行头加一块百达翡丽男士腕表,确实烘托成功男人的富贵气焰,北京相当数量自认小资的骄傲母孔雀们标榜戴百达翡丽腕表是品味的体现。
叶峥嵘愣没发觉郝利民有啥品味,不过相信近在咫尺的狂妄男人去北京后海酒吧走一圈,必然招来不少火辣美女的热情搭讪。
“小子,你刚才说你动我,没人敢替我出头,年纪轻轻说话真占地方,我倒想试试。”郝利民阴阳怪气满脸不屑,蛮横很多年的男人彻底忘记什么是退让妥协,叶峥嵘轻轻点头,嘴角泛起一抹狰狞,向前一步,抓住郝利民的头发,狠狠按向圆桌。
叶峥嵘出手之快,力道之大,别说郝利民,即便老刘那级数的格斗好手亦难抵挡一二,大好头颅砸入盛放鱼翅汤的精美瓷盆,瓷片纷飞,汤水淋漓,夹杂刺眼的猩红血色,郝利民的脸不知被碎裂的瓷片划成什么样。
郝利民这倒霉蛋此时此刻终于明白过来叶峥嵘哪是吹牛说大话,是真敢动他!他双手死死撑住桌面挣扎呜咽。
几个女人失声尖叫,男人们骤然色变。
叶峥嵘并未就此罢手,本来掐着烟的左手弹掉烟头,面不改色地操起一双筷子,倒刺下来,稍尖的筷子头瞬间洞穿郝利民左手掌,周围人看得毛骨悚然,齐齐后腿一步,座椅碗筷乱响。
“动你了,怎么的?告诉你,我叫叶峥嵘,现在你打电话叫人,我和老黎在外边等你。”叶峥嵘拎起郝利民的脑袋,漫不经心瞥一眼,其他人呆若木鸡,屁不敢放,叶峥嵘和黎援朝离开,他们才如释重负。
叶峥嵘冰冰心里反复念叨,混迹京城名利场多年,第一回听这名字,八面玲珑的冰美人却深知,北京那地儿,名不见经传的人,未必等于无能之辈,何况黎援朝的兄弟。
西京饭店正门前是停车场,停车场前是马路牙子,叶峥嵘依旧发扬猛虎营兵痞的陋习,蹲马路牙子上欣赏车水马龙的街头,训练场短暂休息,累死累活的大老粗们要么席地而坐,要么蹲着,十几年下来,形成了习惯,一时半会儿难改掉。
黎援朝穿着下摆及膝的风衣,不方便蹲,索性站叶峥嵘身边,冷风吹拂,衣摆飘飘,气质卓然。
两人沉默,等待暴风雨的来临。
“叶子,我知道你想平平静静在西京打拼,本不想牵连你,只是”沉默许久的黎援朝自责苦笑。
叶峥嵘豪迈地摆摆手,笑骂道:“牵连个鸟,你哪次闹事少了我?”
黎援朝哑然,轻拍脑门,搜肠刮肚想想,十几年来,小到堵别人家烟囱大到同唐凯博他们撕破脸,差点酿成巨祸,从未少了叶峥嵘,黎援朝恍惚间心头一暖。
仅仅二十分钟,郝利民众多狐朋狗友赶到西京饭店,奔驰、宝马、悍马、保时捷几乎一辆接一辆冲入停车场,白道的猛人,混黑的狂徒,上不了台面的,还不好意思凑这热闹,有人带着小蜜,有人则带来三五个小弟马仔或者跟班,招摇过市,虽说瞧热闹摇旗呐喊的人精居多,但场面绝对壮观。
郝利民够硬气,没去医院,简单包扎头脸和手掌,由狐朋狗友们簇拥搀扶,来到停车场边缘,此时这条主干道的尽头已有警笛声,郝利民回头望一眼来捧场的兄弟朋友,豪情万丈,一时间忘了疼痛,飞扬跋扈,遥指叶峥嵘和黎援朝,扯开嗓门道:“姓黎的,姓叶的,我今天让你俩明白,西京不是北京。”
叶峥嵘黎援朝相视一笑,转身面对黑压压一片人,恰在此时,两辆部队制式越野车急速超越鸣警笛的警车,不偏不倚驶向西京饭店,最终横在叶黎二人背后,几名配枪警卫先行下车,神情肃然,眼神凌厉,动作矫健,显然是军中高手。
众人聚焦刚下车的中年男人,男人穿身未佩戴军衔的将军装,儒雅气质丝毫不影响职业军人的风采,郝利民这边,有人心中凛然,暗暗琢磨:郝利民有一票据说是部队元老的猛人关照,看情形,果然不假。
“打架,闹事,捅娄子,从小到大你惹多少乱子?”
中年男人根本不看旁人,口吻冷硬,直视叶峥嵘,似乎毫无人情味。
叶峥嵘一愣,旋即反驳,“这么多年,我为什么打架、为什么惹乱子,你难道不清楚?”
曾经的铁血战士,如今的铿锵男儿,一反常态,像个倔强的孩子,和中年男人针锋相对,记事起,他从未感受对方的关爱呵护,母亲缠绵病榻最后一刻还叨念“你爸爸是好人,你别怪他。”
十几年了,这个父亲好在哪,他真没看出来。
“胡搅蛮缠!”男人陡然提高语调,周围几名警卫,肃穆面庞瞬间多一丝敬畏和不安,并非胆怯,要知道他们首长拍桌子瞪眼,多少师团级军官胆战心惊,多少肩扛将星的元老得谨言慎行,暂避锋芒。
叶峥嵘无所畏惧,压抑太久的愤懑情绪,顷刻间爆发,同样提高嗓门道:“我妈走后,你管过我?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管好小天就行了。”
中年男人闻言,威严面庞蓦地僵滞,善于洞察人心的叶峥嵘从他脸上察觉一丝愧疚、一丝后悔。
然而中年男人三十多年军旅生涯使他像所有军队元老一样,脾气很臭很硬,不会向子女低头认错,重重冷哼一声,转身走向越野车,扶着车门上车,一条腿迈入车中,侧身回眸,望了眼跟他血脉相连的叶峥嵘。
叶峥嵘眸子中交织失望和怨恨宛如钢针,直刺他内心柔弱处。
中年男人叹息,虎毒不食子,何况他有血有肉有感情,父子终归是父子,缓缓道“老叶家欠你们母子很多,你该怎么做自己想,你已经是大人,我不多说什么,但是,不论你承不承认,你是我儿子。”
中年男人撇头,眼角顷刻间湿润,弯腰钻进越野车。
父爱如山。
只是做子女的,很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