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夜里,八号公馆前挤满的豪车,进进出出的时尚男女吸引着路人,这种超五星的KTV会所保底消费动辄上万,钱包干瘪的路人顶多瞅两眼,幻想幻想,羡慕羡慕,上海再如何繁华,掩盖不了一个事实。
穷人永远比富人多很多。
路边,衣着普通几乎可以用廉价寒酸来形容的年轻男人,瞅几眼八号公馆光彩夺目的招牌,大步走向玻璃门,路人奇怪纳闷儿,见富人毕恭毕敬见了穷人趾高气扬的俩势利保安竟没阻拦青年。
青年没被拒之门外,因为他是八号的员工,叶子,叶峥嵘。
无依无靠无车无房的穷人,每月拿二千五百块的上海低收入草根,京城大少,优秀军人,叶峥嵘想着坎坷且极富戏剧xìng的人生经历,感慨万千,进入八号,熟人喊他叶子,而不知他真名,他微笑点头,没去更衣间,直接上二楼。
二楼与豪华包房区相接的华丽大厅,人们忙碌穿棱,值班经理西装笔tǐng,三七分的发型溜光铮亮,堵喱水没少打,肃然盯着员工的一举一动,如同不芶言笑恪尽职守的英国管家,叶峥嵘突然现身,绷紧脸许久的值班经理动容,面lù诧异,服务台后偶然看到叶峥嵘的小雯同样诧异,难以置信。
大概惊讶叶峥嵘怎么月兑离〖派〗出所那等老百姓眼中的险地,无依无靠的小人物重伤他人,几十个小时后,安然无恙走出来,近乎天方夜谭。
值班经理招手唤过叶峥嵘,好奇问:“出来了?”
叶峥嵘微笑点头,值班经理若有所思沉吟,刚安顿好一bō山西煤老板的祥子走出包房区”瞧清叶峥嵘,他惊叫着跑来”问长问短,叶峥嵘避重就轻回答,很快二楼与叶峥嵘熟识的人都围拢过来。
“干嘛?这是上班时间!”值班经理呵斥,人们才散去。
“叶子,你也赶紧换衣服。”
“周经理”我今天来辞职。”
叶峥嵘说辞职,周经理愣神几秒,八号这地方人员流动xìng强,隔三差五有人来,有人走,辞职天经地义,最终周经理带叶峥嵘办理辞职手续,多半个月井工资要明天结算”从四楼办公区下来,叶峥嵘驻足二楼楼梯口,望了眼心神不宁的小雯,低头摆弄廉价的诺基亚手机发条短信:小雯,我已经辞职,还有一千八工资,明天你替我领了,我要离开上海”谢谢你经常送我零食,请我吃夜宵,有缘再见。
短信发出,缘分湮灭?叶峥嵘自己也说不准,转身下楼,多情而不滥情的他着实不想再拉小雯这好姑娘下水,为他牵肠挂肚。
出了八号”叶峥嵘深吸一口不算清新的空气,往前走几步,快到路边,他回头望熟悉的霓虹灯招牌,将近半年的失忆经历到此为止,很多人很多事很多恩怨等着他,从这一刻起,他是叶峥嵘。
“叶子!”
一声呼唤”穿着极像空姐制服工作服的小雯匆忙跑出八号公馆,下鲁阶时差点摔倒”晃了晃站稳,不顾一切冲向路边的叶峥嵘,无比幽怨喊道:“你为什么离上海?为什么不当面和我告别,发条短信算什么?”
驻足路边的叶峥嵘笑的无奈,琢磨如何应对小雯,小雯已扑进他怀里,他能感受小雯拥抱他的力度有多大,似乎怕他凭空消失。
“小雯,你是个好女孩,我不是个好男人,不想耽误了你。”叶峥嵘轻拍小雯肩背,他的感情世界填满乱麻,不想乱上加乱。
小雯仰脸凝视叶峥嵘,变不讲理道:“如果,我这辈子赖你了。
“赖上我,你会后悔,因为我有女人,不止一个。”叶峥嵘轻笑揉捏小雯精致鼻头,小雯闻言,脸sè瞬间苍白,愣愣地松开叶峥嵘,向后退两步,委屈,痛苦,悲伤,交织心头,泫然yù泣。
集满怀爱情憧憬的女孩得知喜欢的人有女人,这种痛,撕心裂肺。
叶峥嵘苦苦一笑,转身拦辆出租车,坐进车里,再着车窗朝泪流满面的小受摆摆手,小声呢喃:“若还有相逢的机会,若那时你还想赖我一辈子,我不介意生命中多个死心塌地爱我的女人。”
出租车渐渐融入夜幕。
晚风中,小雯默默垂泪,眺望远方的眼神饱含眷恋。
叶峥嵘回到北京,初夏的炎热笼罩辉煌近千年的城市,可当叶峥嵘走入那青石板铺成的胡同,心底泛起彻骨冷意,手脚随之发冷,他痛恨十几年的叶家老佛爷即将油尽灯枯,他没一丝一毫的快意。
怨恨未能抹杀残存他心底的亲情,他默默前行,到了久违的家,敲响四合院大门,门很快打开,负责叶家警卫工作的石龙探身向外瞧,见是叶峥嵘,顾不上寒暄温暖,拽住叶峥嵘的手,往里走,道:“叶少,快,老人家一直等你回来。”
或许受石龙的感染,或许割舍不断的亲情作祟,叶峥嵘不禁紧张,心仿佛被揪扯到嗓子眼,随石龙快步进了第二进院落,走入叶家老佛爷的房间,叶峥嵘两个姑姑、大伯二伯、表哥表姐,以及叶家十几号沾亲带故的人,聚集外屋,不少人眼睛红巴巴,气氛非常压抑。
外屋和里屋隔一扇门,门没关,叶家老爷子坐chuáng边,往日威严dàng然无存,战功彪炳的共和**队灵hún式人物沉浸悲伤中,与普通人无异,叶峥嵘父亲叶皓轩跪于chuáng边,哭的像个伤心的孩子。
目睹伤感情景,叶峥嵘僵在原地。
“小叶快进去,你女乃女乃等你呢。”叶峥嵘大姑小声提醒。
叶峥嵘在全家人目光注视下走进摆放许多医疗器械充斥浓浓药味的里屋,看着chuáng上消瘦的可怕的女乃女乃,积聚十多年的怨气顷刻间消散,老人家走到人生最后一刻,他还有什么可怨恨的,慢慢跪下。
“小叶……卜叶……”睁不开眼睛的老人意识到牵挂的人回来,搭在chuáng边枯瘦的手胡乱mō索,亟不可待,叶峥嵘赶忙紧握老人家的手,心情沉重。
“女乃女乃,我在这儿。”母亲死后叶峥嵘第一次喊女乃女乃,叶家老爷子,叶皓轩,屋外不少人,潸然泪下。
走到生命尽头的老人家紧闭的双眼同样有泪珠滚落,布满皱玟消瘦且干瘪的脸浮现欣慰笑意,费力侧身,抬起另一只手抚mō叶峥嵘淌着泪水的面庞,道:“小叶,女乃女乃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女乃女乃要走了,你能原谅女乃女乃吗?”
叶峥嵘流泪点头。
老人急促喘息几下,继续道:“还有一件事,女乃女乃放心不下,薇薇是个好孩子,你娶了她,对你,对叶家,都有帮助。”
搁以前,叶峥嵘必然拂袖离开,而现在,他明白女乃女乃为老叶家着想,为他这个孙子着想。
“女乃女乃放心,薇薇绝对是咱叶家的媳fù。”
叶峥嵘含泪眼眸格外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