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大少回京(十)
下周将迎来一年一度的传统节日,hūn节。
北京各大商场爆棚,道路拥堵的壮观场面远超平日,到处弥漫年味,洋溢喜气,猛虎营的基地例外,凛冽北风吹拂周边群山密布的树木,呜呜作响,北方冬天,可不是南方那种软刀子割ròu的yīn冷湿寒,是酷寒。
寒风吹过,瞬间打透你身上所有衣物。
三九四九天,冬季最冷的日子,训练场依旧热火朝天,训练不会因天气寒冷而停止,训练强度也不会有丝毫降低放松,部队基层干部常说“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严酷训练才能打磨最优秀的猛士,才能锤炼钢铁般的意志。
训练场边缘设置十几组健身锻炼用的单杠双杠,叶峥嵘背靠双杠,凝望熟悉的场地,熟悉的橄榄绿,熟悉的情景,记事起他就在这片场地ō爬滚打,这里沉淀他童年少年时代最美好的记忆,最热血的往事。
叶峥嵘点支烟,静静的瞧,正儿八经的猛虎营老资历,当然不会觉得训练方式太苛刻太严厉。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叶峥嵘这类死人堆里爬进爬出的变态牲口,深有体会。
不过训练场上进行的互搏、shè击、驾驶、过障碍、体能训练,属于基本科目,更多残酷绝密的训练要么室内进行,要么深山老林里悄然展开,不会光天化日摆出来,毕竟欧美间谍卫星分辨率达零点几平方米。
叶峥嵘那帮老战友,半数带队外出训练,或执行任务,半数负责基地日常训练,下午这点没人闲着,场边看热闹的叶峥嵘闲的无聊,走到单杠前,跳起来,双手握紧横杠,大冷的天,普通人赤手握铁杠,哪受得了刺入手心的锥心寒意,一握即松。
单杠下吊着的叶峥嵘浑然未觉,染血无数的一双手饱经风霜雪火的摧残,能死死握住锋利的刀子,何惧冰凉单杠,叶峥嵘吸口气,做一组huā哨华丽的动作,空翻、旋转、倒手腾挪轻灵如赛场上的体à运动员。
但是少了体à运动员所追求的柔韧美感,多了几分阳刚霸气,纯粹的军人气势,即便很平常的动作,也透着张弛有度的强大迫力,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意思。
“来,朝着单杠那边,呱唧呱唧!”训练场上叶峥嵘的老战友带头鼓动众人拍手叫好。
响亮且节奏感极强的整齐掌声传去很远,专注做动作热身的叶峥嵘这才晓得旁人已注意自己多时,松手,落地,冲聚过来的近百人摆手笑道:“呱唧啥呱唧,又不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
“叶子,你这话就不对了,咱猛虎营的人谁不知道你惊天动地的事干多了,给你呱唧,我们心甘情愿。”叶峥嵘的老战友徐iǎ海双手叉腰笑嘻嘻嚷嚷,没个正形,甭iǎ看这短iǎjīng悍稍有些吊儿郎当的家伙。
未调入猛虎营,一米七零的徐iǎ海曾数次参加国际特种兵大赛,战绩惊人,尤其零五年那次大赛,他在队友全部“阵亡”的危急情况下,赤手空拳全歼海豹余下的七人,观摩大赛的数十个国家的武官称赞他是战场上最刁钻灵活的格斗王者。
猛虎营从全军战斗jīng英中筛选jīng英中的jīng英,即便如此,这么多年徐iǎ海只服叶峥嵘一人。
“都别围着,训练去,不到爬不起来,不能给我停喽。”徐iǎ海听着周围人起哄嬉笑的声音越来越大,回头瞪眼,气势陡变,威武而严厉,嘈杂声戛然而止,百十来号桀骜不逊的铁血汉子,迅速回归原来位置,继续你来我往的互搏。
严寒冰冻的冷硬地面,穿作训服的军中铁汉们跌倒、爬起,没人作假,没人放水,仿佛永无休止。
徐iǎ海则走向叶峥嵘,掏出因大幅度运动变得皱巴巴的烟盒,红塔山,稀松平常的烟,扔给叶峥嵘一支,叶峥嵘很享受地嗅了嗅,叼嘴边,朋友兄弟给的烟,哪怕一两块钱一包的廉价玩意,他照样吸的津津有味。
为彰显自己的高贵,和朋友兄弟划出贫富贵贱的界限,得不偿失的装b,叶峥嵘素来不屑,两人hōu着烟,叙着旧,瞧着jī情澎湃的训练场,烟快燃尽的时候,叶峥嵘两道剑眉微蹙,深吸一口,道:“还是这儿好。”
他说完,悠悠吐烟雾,笑了,贼有男人味,如果有nv人在场,必为他此刻的一举一动痴í陶醉。
“呆久了,就有感情了,叶子,你知道嘛,零五年冬天,我刚来猛虎营,是菜鸟,被你们折腾的,巨讨厌这儿,要不是心里憋口怨气,不服输,不服你们,还有你那几句话,我八成走人,更没机会和你做战友。”徐iǎ海回味往事感慨发笑,庆幸自己当年坚持到最后。
徐iǎ海的记忆中,零五年的冬天比后来任何一个冬天都冷都难熬,兴许因为那时候他正在菜鸟们所谓的地狱中苦苦挣扎,魔鬼式的摧残将他bī入毅志崩溃的边缘,最后一关考验,他趴伏山间冰冷沙石地,皮肤皲裂伤痕累累,三天两夜滴水未进,再也不想爬起来,随队监督的叶峥嵘蹲他面前,拍打他的脸,冷面无情道:“你退缩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习惯退缩的人永远无法超远自己,有什么资格做共和国最优秀的军人,是孬种,ù裆里没带把儿,你就趴着,趴到老天爷冻死你丫的,放心,我负责替你收尸,jiā给你父母,并且告诉他们,你是逃兵,逃到深山老林被冻死的。”
徐iǎ海记得当时吐叶峥嵘满脸唾沫,狠狠骂句“去你妈的”,用尽全身力气爬起,不为狗屁的军人荣耀,不为冠冕堂皇的嘉奖、首长的赞许,只为面朝黄土背朝天大半辈子的父母能够欣慰,跌跌撞撞前冲,冲过人生最难熬的一道坎儿,事后他才明白叶峥嵘在jī他。
没有叶峥嵘,徐iǎ海肯定不会死,但绝对抱憾终身。
“叶子,当年的事,我谢谢你。”
“谢我干嘛,我是怕猛虎营少个人才。”
叶峥嵘凝视面庞写满真诚的徐iǎ海,笑容豪迈,日头偏西,下午的训练接近尾声,越来越多猛虎营老兵聚叶峥嵘身边,大声谈笑,互相调侃,叶峥嵘觉得自己又回到jī情如火的岁月,意气风发。
酒逢知己千杯少,遇了故人话也多。
二三十号老爷们聚一起,东拉西扯,忽略时间,日落西山,灯火阑珊,众人恍惚察觉天光暗淡,干脆在空旷训练场堆起枯枝木炭,浇上柴油,来一场冬夜里的篝火晚会,数十人环坐,啃着军用干粮,灌下冰凉啤酒。
叶峥嵘内心产生久违的jī动,目光扫过一张张刚毅且豪迈的面庞,深夜的篝火映衬的何尝不是一个又一个英雄。
杀场上傲立不屈的身影,凝聚着忠诚,青hūn燃烧,无悔一生,无论走到哪里叶峥嵘都无法忘怀自己曾是一个兵。
“来,咱们唱高进iǎ沈阳唱的什么什么好兄弟。”
站起来提议唱歌的徐iǎ海突然忘了歌名,尴尬的直拍脑én,其他人轰然大笑后齐声吼“我的好兄弟”,大概他们考虑叶峥嵘不再是军人,怕揭叶峥嵘的心灵伤疤,摈弃唱朗朗上口的军旅歌曲,选了这首歌。
这些音乐细胞并不发达的血ìng男儿,唱的远不如歌手圆润婉转,有人纯粹嘶吼,有人严重跑调,他们浑然未觉,拍着手,大声唱,声情并茂,一下一下撩拨叶峥嵘心弦,
在你辉煌的时刻,让我为你唱首歌。
随众人低唱的叶峥嵘听到这句,热泪盈眶。
……………………
iǎ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
流传不知多少年的说法,tǐng有道理,单说北京城,公园里拎鸟笼子遛弯儿的老爷子兴许是昔日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吏,皇城根下捡破烂的也或许在二十年前叱咤风云,北京之所以底蕴深厚,因为它藏龙卧虎。
国子监箭广胡同,黎援朝叶峥嵘常去的“冠秀”咖啡厅,上午十来点钟,没什么客人,两个服务生肩并肩,iǎ声探讨老板是清王室后裔,且推敲是真是假,不远处,挨玻璃窗的沙发卡座,衣着讲究的年轻男人听俩服务生絮絮叨叨,微微一笑,并非笑话服务生少见多怪,而是笑清王室后裔有什么可炫耀可称道的地方。
王室后裔,拥有多么高贵的血统。
年轻男人一笑置之,气质儒雅,因为这个打着红三代烙印的男人,才是当下真正的贵族。
等发iǎ的男人先等来一个电话,接起电话,传出略微惶恐紧张的nv人话音“黎总”
“什么事儿?”男人不温不火问,纯正的京腔。
“还是那人,非要晨子陪吃陪喝,说说不给面子就让晨子回不了内地。”电话那边的nv人结结巴巴,显然受过惊吓。
“这点事儿办不妥,公司要你干什么?”年轻男人不怒自威,想了想又道:“没事,我找香港方面的人摆平。”
男人说完挂电话,恰好他等候多时的发iǎ到来,正是昨夜热泪盈眶差点哭出来的叶峥嵘。
“有事?”
“赵晨子那妞儿在香港遇到点麻烦,iǎ麻烦,打个电话就解决了。”
黎援朝说的轻松,叶峥嵘也没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