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华沙,老城集市广场。
郑宇坐在咖啡馆里,悠闲地品着一杯摩卡咖啡。此摩卡,可非前世的那种nǎi油大杂烩,而是以产地命名的优质咖啡。这些红海沿岸摩卡地区出产的咖啡豆,经过了几百年的历史沉淀,在这个时代,依然是上品。那种复古的味道,对郑宇这种喜欢附庸风雅的xiǎ资来说,确实是相当的yòuhuò。
他瞄了一眼对面的丁欣怡,对东北nv生的演技给与了中肯的评价:优等。
此时此刻的丁欣怡,完美地诠释了一位身在异国的huā季少nv,遇到了一位大财阀家年轻有为,英俊多情的富二代,所应该表现出来的那种yù拒还迎,矜持又不想自贬身价的态度。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看,这位nv大学生都是个一步步滑入狼口,表面上有些挣扎,实际上是心甘情愿的……喜羊羊。
郑宇略微皱了皱眉头,微笑着问了一句:“还要多久?”
丁欣怡有点埋怨地看向身侧一个黑sè卷发的东欧nv生。东欧nv生微微一窘,用音调有些奇特的中文轻声回答:“约的就是这个时间,应该马上到了。他这人,一向准时。”
如同要验证她这句话一样,咖啡馆的én开了。一个bō兰青年满头大汗地进来了,随手摘下帽子和大衣递给shì者,扫视了一眼。看到郑宇这桌,马上眼睛就是一亮。
他快步走了过来,微微一鞠躬:“各位,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他又特意对着那个东欧nv生讨好地一笑,nv生有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在下保尔,还请多多关照!”
青年掏出三张名片,分别递给了郑宇和他身边的柯山,邱海阳,三人也递出了自己的名片。
青年看了看,珍重地放进自己的口袋。
“一杯摩卡。”
shì者笑眯眯地离去。
青年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三个黄皮肤商人,lù出职业化的微笑。
“三位的情况,伊莲娜已经跟我说了。如果有什么在下可以帮忙的,几位不必客气。你们是伊莲娜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他讨好地对着nv生笑了一下。
nv生白了他一眼,丁欣怡却是偷笑着捅了她一下,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nv生的脸红了。
丁欣怡含情脉脉地看着对面的郑宇,开口说道:“宋先生,伊莲娜和我在国内就是朋友,保尔是她的好朋友,大家不用见外。这次你们来考察,我想起保尔正好是专én做贸易的,就帮你们介绍一下。具体的事情,你们和他谈好了。”
郑宇把名片收进名片夹,又打量了一下这个青年。棕sè的头发,眼神透着机灵,白里透着红晕的皮肤,额头微带了一点点皱纹,笑起来很天真。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都是一个活泼,开朗,有点世故的bō兰青年俊杰。
他的大脑里闪过了此人的资料:保尔·斯瓦雷斯妥耶夫斯基,二十六岁,bō兰犹太人,由他定居在中华帝国安南顺化犹太自治州的表叔发展为总情局特工,曾经在前往安南探亲时接受总情局秘密培训,一直在bō兰潜伏,主要负责建立关系网,渗透bō兰各阶层人员,并进行甄别。在总情局在bō兰的整个情报网里,这人属于关键xìng的结点之一。根据资料,此人于四年前毕业于华沙大学,随后加入一家日本的高田商社,专én从事贸易。一年前此人在一次舞会上“结识”了一位曾经随外jiā官父母在中国呆过数年的师妹,惊为天人,正在疯狂追求中。
郑宇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的俄语虽然二五眼,但还是应该练练:“保尔,很高兴认识你。依夏(丁欣怡的俄文名)对我反复称赞你是年轻有为的商坛才俊,我想我们以后合作的空间还很广阔。”
他顿了顿,微笑着继续说道:“我们南风的情况,想必您也做了些功课。我们以前主要在西欧方面的业务较多,这一次,董事会安排我们在东欧考察市场,主要是针对东欧的农产品,矿业,木材,琥珀的加工,以及我国轻重工业产品的销售等情况。我们第一站是bō兰,后边还要沿着bō罗的海铁路前往圣彼得堡。bō兰方面,华商的力量一向相对薄弱,所以就要仰仗兄台了。至于报酬方面,请放心,无论生意谈得如何,只要您帮我我们和这边潜在的大主顾搭上线,我们绝对不会亏待。”
青年面lù自信:“说起来在bō兰这一片,排得上号的商社和家族,还真没有几家是在下联络不上的。我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今天下午,我先领你们在华沙逛逛,明天安排几个城里的商社。后天咱们去卢博米尔斯基家族继承人,柳基奇殿下。”
二十分钟后,走出咖啡馆的郑宇,在强烈的日光下不得不微眯双眼。
“拦住他,该死的!”一阵怒吼传来。
他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旁边的街口,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拼命跑着,后面一个绅士模样的男子挥舞着文明棍,带着两个随从怒吼着追赶。少年挤进人群,一会,从人群里跑出了一群打扮差不多的少年,分别跑向四面八方。
一队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黑sè长衣,头戴缀着金星和双头鹰的帽徽,背着马枪的骑兵正好巡视了过来,见状大吼了几声,分头追赶。一会,两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被赶了回来。绅士和随从走上去,狠狠踢着,用拐杖hōu着,嘴里还在大声咒骂。那几个骑兵笑嘻嘻地看着,领头的中士走上去敬了个礼,绅士对他鞠了个躬,表示感谢。郑宇注意到了绅士佩戴的绶带和勋章。
“这些xiǎ偷都是孤儿。”保尔在一旁轻声说道,“他们的父母,大部分是在抗税暴动中被绞死的,还有一些人的父亲在高加索,乌克兰和西伯利亚的剿匪行动,或是和土耳其人,鞑靼起义军的战斗里阵亡了,母亲得病或是改嫁,孩子没钱上学,干脆就结成团伙。在华沙,这帮人警察也很头疼。”
“那个人,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华沙的征税官,俄国化的bō兰贵族,据说很得内政部长和bō兰总督的赏识。那些是俄国宪兵,这些人直属宪兵司令部,地方当局是管不到的,在bō兰,他们就是上帝。”
郑宇微微点了点头。
他环视着这个bō兰的中心广场。乞丐们划着十字,向每一个身边经过的俄人伸出枯枝一般的手。
“这些人很多是伤残老兵。不少是当年的巴尔干和土耳其人拼过命的,很多人还曾经被派去加入保加利亚起义军。一八八一年沙皇亚历山大三世遭到刺杀,虽然是宪政自由派下的手,但沙皇为了掩饰俄国内部的分裂,把责任推向犹太人,尤其是bō兰犹太人,很多帝俄部队的bō兰老兵被强令退役,并且不给任何抚恤和福利,之前残疾的老兵就更加凄惨。”
“健忘的伊万!”身边传来一声轻蔑的骂声,一个身穿俄罗斯陆军军装的军官拄着指挥刀,挽着一个nv士走过。
郑宇疑huò地看向保尔。
“还有不少乞丐是破产的逃亡农民,这些人被抓了之后就自称伊万,其他一概不知道。所以在警察局的档案里就称他们为‘健忘的伊万’。”
“为什么会破产?不是取消农奴制了吗?”
“年起义后,陛下在bō兰废除农奴制,但农民承受的土地款比实际的土地价格高了三倍,而且俄国大地主和皇庄把最好的土地划走,灌溉需要的水源,还有砍柴的森林等等也都被地主占有,用这个对农民进行更残酷的剥削。很多农民最后都破产了,沦为乞丐甚至匪帮。现在的bō兰,城市周围都不太平。”
郑宇注意到,不少bō兰青年看向征税官和宪兵们的眼神透出压抑和仇恨。他不自禁地想到了另一个时空这个时代的中国。无论那个皇帝老爹是如何地残忍无情狡诈冷酷,至少,他避免了那个民族落得眼前这样悲惨的下场。想到这里,郑宇不自禁对那个便宜养父产生了些许好感。
感受着心中本不该有的那丝沉重,郑宇深深吸了口气,扭头低声说道:“你们谁会唱那首《bō兰不会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