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总情局总部大楼,局长办公室。
总情局长秦光看了看那件挂在衣架上,烫熨得整整齐齐的黑sè近卫军军装,神sè复杂地叹了口气。他移回视线,面对着那个坐得如同一柄标枪一般的男子,微笑说道:“展翔,殿下那边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应该已经在一支队了。”
“那就好。”秦光长出了一口气,“这事情能这么快办下来,可见二处在欧洲的效率之高了……展翔啊,你要记住,殿下的事情,就是陛下的事情,就是帝国的根本大业。”
总情局二处处长葛少杰点了点头,脸上却看不出有什么表情的变化。
秦光说道:“这样最好……对了,火狐在那边也有六年了……这件事情办完,安排一下,让他早点回来。”
葛少杰皱了皱眉,但还是点了点头。
“怎么?”秦光盯着对方,“有问题?”
“是。”葛少杰肃然说道,“这个时候他离开,那边的网络……另外,也可能让敌人联想到皇储殿下。”
“嗯。”秦光欣赏地看着他,“对老友能不徇sī情,这很好。你的考虑,也很有道理。不过,这次是陛下的命令。火狐在那边太久了,也确实劳苦功高。他这个人死心眼,真到了打红眼的时候,想保他都保不住。现在正好有件要事需要他办,早点安排他回来吧。他的事情,让冰狐接手。具体的计划,你回去拟一下。”
“是。”葛少杰点了点头,目光微垂,如同一尊雕像。
秦光默默地盯着他看了一会,轻轻叹了口气。
“展翔,我待你如何?”
“局长待我,天高地厚。”葛少杰的回答斩钉截铁。
秦光目光复杂地看着对方。窗外,一片乌云飘过,遮住了阳光,整个房间里的光线黯淡了下来。在起伏不定的光影中,秦光的表情显得越发yīn冷。葛少杰神sè不变,可微微绷紧的肌ròu,却已经在暴lù着他的内心。
“不,”半晌后,秦光很认真地说道,“我对不起你。”
葛少杰有些愕然地抬起头。
“不是我对不起你的话,你怎会如此对我。”秦光一字一板地说道,“那件事情,是你密奏给了陛下。”
他恶狠狠地盯着葛少杰,如同要看到对方心底的最深处。那目光中,有鄙夷,有恨意,有疑huò,也带着一股悲凉。
秦光的声音如同来自万年冰川一般寒冷彻骨,让葛少杰都微微地颤抖起来。
“告诉我,为什么。”
葛少杰的脸上出现了复杂至极的神情。渐渐的,他的眼神也凝聚了起来,如同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毫不退缩地盯视了回去,神sè凝重,却是带着无怨无悔的坦然。
“您应该明白,”葛少杰坦然说道,“我不是害您,是救您。再这样做下去,那就神仙也救不得您了。”
秦光嘴角一撇:“哦?”
“既然陛下已经和您谈过,那我也就明说了。局长,您错了!您真的错了!”葛少杰咽了口唾沫,开口说道,“陛下是什么样的主子,您比我心里有数。虽然辣手,却独独对最亲近的几个人另眼看待,其中就有您。他记得您几次舍死救驾的情分,记得几十年患难与共的情谊,所以他一直对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以您做的事情,死十次都绰绰有余了!”
“您不该碰那些东西!”葛少杰摇了摇头,逐渐jī动起来,“从那件事以后,您的手伸得太长,想法也过了界。和穆帅硬顶就算了,您居然敢往殿边塞人!殿下是什么情况,您比任何人都清楚。虽然是陛下同意了,可那人的身份,您却瞒了下来!”
“您下了死力配合殿下,无非是想让殿下领您的情,保您的位,可这天下,毕竟是陛下的!陛下年事已高,后事虽不忍言,但一旦托付给殿下,像您这样的元老重臣,又是执掌总情局这样的机要,身份本就敏感。可您却偏偏要做下这些事!”
“往xiǎ了说,是jiā结皇储,公权sī授。往大了说,那是图谋社稷!这些事,任何一件,都是足以抄家灭én的!更何况是您这样位高权重,执掌总情局中枢的元老!如果我不及时出首,您还不知道要作出什么事来!我出了首,以陛下与您的情谊,多半反而会给您个出路!毕竟这说明总情局上下不是铁板一块,您翻不起天来!”
“局长,醒醒吧!我是救您!您再不醒,那就是真的神仙也救不得了!”
秦光看着对面这个一向沉稳的亲信属下陡然爆发,神sè依然冷峻,内心中却涌上来丝丝温暖。那颗在三十多年的钩心斗角,冷酷无情和血腥杀戮中浸染到紫红泛黑却又坚硬无比的心脏,也不由得软了一软,热上了一热。
他看得出来,对方是真的jī动了,着急了,愤怒了。看着这个往日沉默干练到酷毙,今天却如同一只愤怒的猴子一样上窜下跳的手下,他眼前恍惚闪过了三十年前那个流着鼻涕跟在自己后面的少年,二十年前那个在安南情报学院叱咤风云的天才学生,十年前那个长袖善舞,在北中国呼风唤雨的情报干将。他知道,对方是真的关心自己,担心自己,才会有这般失态的表现。可他却不能说,不能讲,他只能演,否则,之前一切的一切,都等于白费了功夫。所以他愤怒,他沉默。
他无奈。
“展翔,”半晌之后,秦光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谢谢您对我的情谊。不过,我确实没有自外于陛下的意思。今天,我已经和陛下说清楚了。我对于皇储殿下是真心钦佩,希望能扶助他继承陛下的大业。大战在即,殿下在欧洲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于国于民,我也必须全力以赴。至于那个孩子,我是有些sī心,可殿下是什么人,岂会被区区一个……影响!这件事情,我是有点sī心,但我本来就是打算等他在殿下那里落个位置,我就如实报给陛下!何须烦劳你的大驾?”
他有些冷漠地看着对方:“展翔,你有志向,有才干,又有野心。这很好。但你要记住,陛下需要的,首先,还是一个‘忠’字。我秦光追随陛下三十三年,说句心里话,我在心里把自己当成陛下的一条狗,忠狗!”
葛少杰的脸一下子涨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