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自终,李洁都没有说话,站在那里看两个人打斗,杜海生不明白,胡蝶的朋友圈里怎会有这样的人出现。
想至此,缓缓的走向李洁,眼神中带着质问,责备,甚至是怒火!
“你,你想要干什么?”,李洁不敢直视面前这个男人的眼睛,别过头去,后退两步,神情紧张的问道。
“放心,我不会对待你像对待日本人那样!”,杜海生表情平淡的回道,声音却带着几分冷意。
见杜海生一步步缓慢的走过去,胡蝶付红两人面面相觑,俱是感觉不好,赶紧小跑两步来到杜海生面前,道:“李姐毕竟是我的朋友,海生哥哥……”
杜海生一愣,看这俩丫头紧张的表情,知道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淡然一笑,道:“放心,我只是有些问题不明白,所以才想问问的。”
“哦!”,两女见杜海生表情平静,不由点点头,她们现在都有点腻着他,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再则也想知道李洁为何要这样做,便不再阻拦,付红跟在他的身后,胡蝶却处于朋友的身份,跑过去搂着此时苍白憔悴的李洁,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杜海生还未开口,胡蝶害怕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再把李洁给吓到了,提前开口问道:“李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说,王大哥呢?小涛,小海呢,他们都去了哪里,那个日本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倒是说啊!”
小丫头也有些焦急,她心中的疑问并不比付红和杜海生少,一通话下来,几个问题抛了过去。
“呜呜……”
李洁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坐在地上,双手一抱,埋着头痛苦起来,声音是如此的凄凉,:“完了,什么都完了。”
“什么完了,李姐,你倒是说啊!”,见李洁精神恍惚的样子,胡蝶更是担心,焦急的搂着她的肩膀问道。
“你们不应该来了,他走了我怎么办,以后我该怎么办,呜呜……”,抬头看了一眼杜海生一眼,又低下头哭泣了起来。
“别哭了!”,杜海生见不得女人哭哭啼啼,他对敌人心狠手辣,对待弱者却是心狠手软,尤其是女人,刚才她也受到惩罚了,此刻哭哭啼啼再也忍不住,大喝一声制止起来,再哭,恐怕他就要受不住,转身离开了,不是他承受能力差,实在是,女人有时候哭起来,那种肝肠寸断就算石头也能完全融化了。
果然,杜海生一声大喝,哭泣的李洁嘎然而止,惧怕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朝着旁边胡蝶的身体靠了过去。
“海生哥哥,你这么凶干嘛,吓着大姐了。”,胡蝶也是被惊了一跳,不满的噘着小嘴责怪道。
“我……”,杜海生哭笑不得,:“我再不阻止,等下她不哭,该我接着哭了。”
顿了顿,看了眼坐在地上面色憔悴的妇人,道:“你倒是说说是怎么回事,什么完了,这样哭哭啼啼也不是个什么事,能解决什么事?”
胡蝶和付红听他说的有理俱是一阵点头,这么一直哭哭啼啼的确实不是个事,而且,什么问题都不能解决,更让两女困惑的是,啥事哭的这么伤心啊。
李洁听闻,不由伤感的叹息一声,脸上阴云密布,无比惆怅,:“那个死鬼走了,带着两个孩子走了。”
“什么……,走了?”,三人俱是一脸的惊讶,走了,不就是死了的意思么,一下子死了三个人,这,这也太震撼了吧。
“大姐,别难过!”,知道了其中发生的变故,胡蝶打心里一阵难过,拍着她的肩膀,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前段时间,现在的布庄生意不景气,有钱的富家人都开始买国外的布料,说什么柔软,光泽,质量上层,没钱的人也买不起,所以……”
说到这里,李洁显的有些无奈,三人也没打断她,继而又道:“那老不死的,前段时间我跟一个客商谈好,将店里的布料以及店铺一同转让,那老鬼就坐在我身边,客商支付过钱,我放在了房间中的柜子里,出去办事,没想到那老不死的竟然将全部钱给拿走了。”
“靠!”,杜海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三女俱是绷着小脸怒气冲冲的看着他,这字说的,太没内涵了,发现错了,赶紧低头。
两女虽然也是感觉一阵眩晕,也很想爆粗口,但毕竟是女人,要懂得矜持,矜持啊!
李洁这一句话,倒是让三人一阵眩晕,感觉通身冷汗直冒,闹了半天原来是自己想歪了,人家走的意思,居然是跑路了,这理解的,简直十万八千里。
其实,众人打心里感觉,这样的结局,还真不如死了算了,死了,起码老婆还有一大堆钱可以过下半生,现在身无分文,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一个女人没有钱,没有一个好男人在身边,除了指望身体,还能指望什么呢,这就是悲剧了。
“那你儿子呢?”,杜海生不好意思的笑笑,为了转移两女的注意力,继而问道。
“他们?呜呜……”,提起这个,李洁又小声悲戚一阵,杜海生彻底无语,只好耐着性子让她哭个够。
李洁哭了半天,见没人制止,心中也是纳闷,眼前这个男人怎么变的沉默了,见无趣,也就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眼睛模糊的看了看三人。
三人顿时气结,这女的,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不让哭就不哭呗,万一哭瞎了眼睛,可就彻底的失去希望了。
见面前的男人一脸无奈的看着看着自己,李洁也有些过意不去,顿了顿,继而道:“涛儿,海儿都被那个畜生给带走了。”
“什么?”,三人俱是一脸惊诧,看来这女的不是一般的悲剧,简直是悲剧到家了,胡蝶更是大急,似有埋怨之意,道:“平日里看王大哥心平气和,见人都笑,一副憨态老实的样子,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不是给大姐往死路上逼么,你怎么不去找他?”
“找?”,李洁听闻,不由凄惨一笑,道:“我去哪里找他,他家里无父无母,从小是个孤儿,跟他结婚这么多年也没回过他的老家,怎么找,再则,他拿了钱,还会回老家等着我去找么!”,仿若自嘲一般,:“这个天杀的,拿了钱就算了,还将两个孩子给带走,他们可是我的依靠啊,没有钱,我可以再挣,不管怎么挣,起码可以养活两个儿子,可现在呢,我还有什么,一切都没了。”
“我猜的不错,刚才那个三本一郎,这个店铺就是你转让给他的吧。”,杜海生思绪片刻,看着李洁,质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李洁一脸惊讶的看着杜海生,刚才她只是说一个客商,却没说是谁,眼前这个男人是怎么猜出来的,不得不让她多考虑一下。
“我怎么知道的,你这个倒没有必要知道,我想要知道的是,你和那个日本人是什么关系,他是什么来头,在上海滩有多大的实力,这些,你都要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如果漏掉一点信息,恐怕你这条命我是真的保不住,大不了我们三人躲起来,而你,却不然!”,杜海生威逼利诱,危言耸听的警告道。
“这……”,李洁心头一沉,想起那个三本一郎狰狞的面孔,虐待自己的场景,不由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如果对方要找回来,首先受到伤害的便是自己,自己活着,指不定日后还可以找到自己的两个孩子,毕竟他们都已经十几岁了,若是在外地生活不好,还可以找来这个地方,若是自己离开人世,两个孩子在外受苦,找回来,却是物是人非,倒是让他们怎么生存下去。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不要小瞧一个平凡的母亲,她可以软弱,可以卑微,更可以为了自己的孩子放弃自己的尊严,被那些无耻之徒糟蹋,更可以付出自己的大爱,哪怕再苦,再累,都无怨无悔,平凡中见真情,母爱亦是如此,伟大,并不代表轰轰烈烈,有时候平平淡淡才是真。
想至此,李洁一咬牙,道:“那个日本人之前也来过几次,好像是个日本商人,来上海滩做些生意,具体的住所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在宝山区德胜街,至于他在上海滩的实力,这个我倒是不清楚!”,李洁说着眉头紧蹙,仿若陷入了回忆当中,突然抬起头来,眼前一亮,道:“对了,三本有次来时好像还带了一个日本女人。”
“日本女人?”,杜海生一愣,仿若找到了问题的所在,很是突然的问道:“那个日本女人长什么样,都跟三本谈了些什么?”
“长的?”,李洁一边回忆一边描述当时的情景,:“长的很漂亮,跟胡蝶妹妹还有这位姑娘不相上下,模样大概也只有二十岁左右,那次我记得头发长长的,后边明显有烫染的痕迹,里边穿了一件白色大领衬衫,外边套着一个灰色呢绒套裙,她长的太过惊艳,我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对了,在她的后脑勺的脖子处有颗红痣,当时我的手帕掉在地上,是她替我捡起来的,弯腰的时候,正好被我看个清楚。至于谈了些什么,我也听不懂,那天我正和三本谈转让的事情,临到最后,那个女的不时看表,有些焦急,实在忍不住在他趴在耳朵根上言语几句,三本脸色大变,两人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呃……”,李洁的这番话倒是给杜海生不少的讯息,女的长的很漂亮,讲的又是日本话,还担心身边的李洁听到,一定是重大的事情才会让她如此着急,会是什么重大的事情呢,杜海生心中揣测,一,家里出了什么大事情,可两人都在李家店铺,除非那个女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否则绝对不可能,二,就是两人来的时候就已经清楚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去办,到了时间,这才急着离开,想想,也只有第二点最为靠谱。
烫染的头发?这就好找了,在民国时期,除了那些富贵家的千金大小姐,政要的女儿以及富太太,还有那些留学回来思想开放接受新鲜事物的女学生,几乎没有其他女人会将自己的头发烫染,而且即便是以上这些人,烫染头发的也是少数。
这就说明,这颗后脑勺有颗红痣的女人要么是日本留学回来的中国人,要么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日本女人。
尤其是那颗红痣,一般人在后脑勺上长的都是黑痣,俗称“猴!”,很显然这颗红痣又是确定这个女人身份的特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