蓓蓓哭了许久,字纸篓丢满擦眼泪鼻涕的面纸,晨光替她泡了一壶热茶,她啜饮两口,捧着温热的白瓷茶杯,对着桌上的茶壶发怔,眼泪在她脸上渐渐变成白色的痕迹,她的嘴角悄悄迸出一个呵欠。
折腾了这么久,晨光也有些倦意,他温和的对蓓蓓说:“去睡觉吧!我看你应该哭累了。”
蓓蓓抬起头,“我还没洗澡!”
“喔。”这种小事也要跟他说,八成是哭傻了。但想起阳台的灯泡已换到楼梯间去,晨光只好模黑替她去开瓦斯。
晨光回到自己房间后,还一直想着蓓蓓在见到庄克勤后,究竟受了什么委屈,为什么她会哭得如此伤心?一个逃婚的负心男人,居然还有脸回来找她?蓓蓓自己也真没骨气,一通电话就让人招之即来。这年头,居然还有这种笨女人
翌日起床,蓓蓓已到楼下的“美而美”买了三明治和咖啡、女乃茶上来。
“我请你吃早餐。”蓓蓓羞赧的笑说:“昨天晚上真不好意思,让你陪我哭了那么久。”
晨光说:“我终于领教到人体的器官是多么奥妙,一个晚上可以制造出那么多的眼泪跟鼻涕。”
蓓蓓噘着嘴,“你没听人说,心情不好如果不发泄一下的话,会得内伤耶!”
“咦,女人发泄情绪的方式不是Shopping吗?”
“那是Part2!”蓓蓓认真的说。
晨光做了一个了解的表情,吃掉半个三明治后,忍不住又问:“昨天你见到他以后,发生什么事了?”
蓓蓓低垂着眉睫,“他跟我约在复兴南路上的一家咖啡厅碰面,叫『温莎小镇』,听过没有?”
晨光点点头。
“结果我去了以后发现那家店拆了,而且还是刚拆,一堆水泥块、木板都还堆在骑楼。”
“结果呢?”晨光有点急。
“那我当然只好站在外面等嘛!等了一个晚上,他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这家伙!”晨光从鼻子里哼了一口气。“老是放你鸽子,太过分了!下次他再约你,别这么傻不愣登的跑出去,他算哪根葱啊!”
“他不会再来找我了。”蓓蓓伤感的说。
“你怎么知道?”
蓓蓓耸耸肩,说不出为什么,反正就是女人的直觉嘛!
焙物的快感,绝对是弥补蓓蓓失意的良药。虽买不起名店的服装首饰,但走一趟忠孝东路,ATT、SOGO、明曜、统领、BODYSHOP能买的全买齐了。
现在的促销手法真一致,每家店都打折,POLO的伸缩AB裤几乎是买一送一。蓓蓓一口气挑了黑、白、卡基、水蓝、粉红及苹果绿,鹅黄、翠绿的厚底凉鞋也买了两双,外加手环、发饰、全套保养品,由头到脚趾甲,无一遗漏。
回家拆卸购物袋更使蓓蓓血脉偾张,忘记一切烦恼和忧郁。
晨光发现原本空洞的浴室一下多了丽仕、沙宣、潘婷三种不同品牌的洗发精,蓓蓓除了沐浴乳外还买了美肤瘦身的沐浴盐、全新的毛巾、浴巾还有牙刷、漱口杯,连心型煮蛋器她都因好奇而买回来跃跃欲试。
“如果再多几个像你这种人,我想台湾可能会再创经济奇迹!”晨光带着调侃的语气问:“所有的东西都是你自己扛回来的吗?”
“是啊!”蓓蓓坐在一堆纸袋、纸盒中间。
晨光啧啧地笑说:“那你手臂一定有肌肉。”
蓓蓓拉起衣袖给他看,“才没有呢!”
晨光帮她把小的纸盒压平,装进较大的袋子里去。
蓓蓓幽幽的说:“可惜钱都花光了,要不然我还想出国玩一趟呢!”
“你想去哪儿?”晨光问。
“巴黎啊!法国人很浪漫,到那里一定会有艳遇。”蓓蓓吃吃的笑起来,赶紧又补了一句:“开玩笑的!”
“如果我有机会去巴黎,一定要到左岸咖啡馆!”晨光的眼睛闪着希望的光芒。
蓓蓓喃喃的念了一次:“左岸咖啡馆,听起来好有品味喔!我哥最SPP了,取蚌什么『开心咖啡屋』嘛!叫左岸咖啡馆多好!”
“小姐。”晨光似笑非笑的说:“左岸咖啡馆指的不是一间咖啡馆,而是在赛纳河左岸的一些咖啡馆,很多文人、画家喜欢聚集在那里!”
蓓蓓掩饰的说:“我知道啊!有一家啤酒屋还不是叫『异形皇后』!”
晨光才和蓓蓓聊到遥不可及的旅游梦,但机会似乎又近在天边了。
在广告公司当AE的同学朱世骅来找晨光。
“忙不忙?”朱世骅直接把晨光沾满颜料的梅花碟拿起来当烟灰缸。
“还好!”说不忙代表很逊,说忙又恐怕错过接Case的机会。
“欸,有一个唱片公司的封套设计给你做啦。包括内页设计,还有周边的小赠品、宣传海报,老规矩我抽一成喔!这个是大Case呐,我们公司那个水准,我还不敢给他们做呢!”
“谢谢你喔!”
朱世骅把烟捻熄,搁下梅花碟,掏掏口袋又翻翻公事包,终于找到两张电影招待券。“约孟芹去看!”
晨光忽然变得有些腼ˉ,他接过票,瞥了一眼,“英伦情人,二轮的啊”
“有什么关系?孟芹还没看,我帮你问过她了。”朱世骅说。
晨光紧张道:“你不要跟她乱讲!”
“我讲话最有技巧了。”
晨光彷佛有些难为情,赶紧又把话题扯到Case上面去。
“唱片公司的预算给的很高,因为做的东西也多,我跟他们开二十万的设计费,他们一口就答应了,草稿出来会先付你五万块订金,可以吧?”
“OK!”太好了,这下不但出国的计划得以实现,面对孟芹,他心里也会踏实些。
第二天晨光随朱世骅一起到唱片公司开会,出唱片的歌手是一个刚从美国回来的小女生,十六岁,但发育得十分健美,若没先看过她的小档案,晨光还以为这个辣妹已经二十多岁了。
辣妹不太会说国语,整个会议过程都由唱片制作人代为发言。
长形的会议桌上摆了一大盘切块的西瓜,辣妹把手肘抵在桌面上,百般无聊的吃着西瓜。
唱片制作人是个蓄着长发的男人,朱世骅喊他陈老师,晨光也跟着叫他陈老师。
陈老师说:“苏慧伦送鸭子,熊天平送熊宝宝,我们就送个女圭女圭造型的钥匙圈,女圭女圭的样子尽量像kitty!”
原来辣妹的名字跟日本的卡通猫一样。
从唱片公司出来后,朱世骅问晨光:“打电话给孟芹了没?”
“还没。”
“哎哟!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耶,我有一次看见她跟一个男的在百货公司买领带,我打电话给她时就故意问她,是不是交男朋友了,她又说没有,我看啊……”
“你看什么?”晨光表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却浮现蓓蓓的哥哥于致文的影子。
“我看你要先下手为强了!”
* * *
“开心咖啡屋”的小妹请假,蓓蓓临时被哥哥叫来帮忙,到店里时,心瑂正在点算收银机里的钞票。
“我哥不在啊?”蓓蓓走进吧台里。
“在,跟孟小姐在楼下储藏室,你哥想叫她帮我们多做一个酒柜。”心瑂边说边将钞票装进一个灰色的袋子里。“我去一下银行。”
“OK!”蓓蓓顶替了她在收银机旁的位置。
店里被收拾得十分干净,杯盘都洗净擦干的放在架子上,这个时间,距午餐还有一个多小时,几乎不会有客人进来,蓓蓓开了音响,肯尼吉的萨克斯风悠扬的流泄出来。
饼了半个小时,心瑂从外面打电话进来要找致文。
“喔,我去叫他!”蓓蓓按了音响的保留键,朝地下室叫了一声:“哥,电话!”楼下半晌没有动静,她只好下楼去叫人。
这楼下的两个人完全没听见外面有任何动静,致文将孟芹抵着墙,热烈的亲吻她的颈项,孟芹也回应着,白皙的双手紧紧的箍着致文的脖子……
蓓蓓在储藏室门外呆了两秒,无声的退回楼梯口,心底忽然涨满许多难以言喻的情绪。她哥哥和心瑂不是公认的金童玉女吗?而气质才貌如此出众的女设计师,原来还是一个感情的掠夺者?
“哥,心瑂找你!”她又对着储藏室粗暴的吼了一声,然后快步的回到吧台。
致文若无其事的上来接电话。“嗯,蓓蓓音响开得那么大声,我根本没听到她叫我……缴费单忘了带,那就明天缴嘛!……唉,我送过去好了。”
蓓蓓冷眼看了致文一眼,他挂下电话,面不改色的开抽屉找电话费的帐单。
孟芹这时也从楼下上来,她笑着问蓓蓓:“来你哥的店里打工啊?”
致文替她回答说:“来当义工的。”
提起钱来,那可是生命攸关,蓓倍不得不计较。“谁说我来当义工钱你要照算给我的!”
致文笑着拍她的后脑勺一下,又对孟芹说:“我要出去,顺便送你!”
“谢谢!”
有第三者在场,孟芹对致文就显得有些距离感,蓓蓓很难把他们刚才的激情和现在做一个对等的联想,于是更感觉他们的虚伪及对心瑂的同情。
* * *
晨光一直踌躇到电影票即将过期的前一天晚上,才鼓起勇气打电话给孟芹。
“最近忙不忙?”晨光握着电话,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着。虽然和孟芹认识了那么久,但要从同学跨越到情人还是令他感到紧张。
“下礼拜有个会场设计要做,这几天还算好。”孟芹的语气平平。
“那,『英伦情人』你看过没有?”
“真奇怪!”孟芹忽然笑起来,“前几天朱世骅打电话给我,也是大力推荐我去看这部电影,你知道吗?”
“他给我招待券,明天是最后一天了,你有没有时间?”
孟芹停了一下才说:“可以看晚上的。”
“好,我去接你下班。”晨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下午,晨光到孟芹的工作室接她。
孟芹和一个画建筑景观透视图的小鲍司合租一层楼的办公室,两边共用一个总机小姐,如此看起来,公司规模就称头许多。
孟芹提议先去吃晚餐。
“我知道有家刀削面还不错。”晨光说。
孟芹立刻摆出一个求饶的姿势,“我昨晚才吃义大利面,今天中午又吃锅烧面,我真的不想再吃面了,求求你!”
“你想吃什么呢?”
孟芹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去『开心咖啡屋』好了。”
“好。”晨光对这种既不经济又不实惠的餐厅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无奈佳人喜欢,只有奉陪到底了。
咖啡屋里只有一桌喝茶的客人,心瑂迎了出来,替他们挑了一张桌子。“孟小姐,你们用餐还是喝咖啡?”
“用餐。”晨光说。
孟芹瞥了吧台一眼,没看见致文,于是对心瑂说:“我们等一下去看电影。”
心瑂笑着瞅了晨光一眼,“那我附餐就直接上罗!今天要吃什么?”
“就你们今天的特餐好了!”孟芹打开塑胶套里的湿纸巾擦手。
晨光也点了一样的晚餐。“你很喜欢来这里吃东西?”
“这里格调高嘛!”孟芹对自己的设计向来十分自恋。
“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晨光戏谑的说。
一直到他们买单时,致文都没有出现,孟芹有着隐约的失落感,离去时,她假装不经意的对心瑂说:“老板混到哪里去了?留你一个人在这里看店?”
“去蓓蓓那里了,说要帮她装窗帘。”心瑂说时又望着晨光。
“喔,我下午去客户那里,没遇见他们。”晨光说。
心瑂耸耸肩,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看电影时,晨光可以感觉到,孟芹似乎在等一个人或是一通电话,尽避在阒黑的戏院里,她也不时的拿表凑近眼前看时间,有时是把精巧的大哥大从皮包取出来,然后又收回去。
“你有事?”晨光低声问。
“没有。”孟芹说道,然而语气却有点像在赌气。
晨光的眼睛虽然盯着银幕,但眼角的余光却看见他右手边坐着的一对情侣,几乎是交缠在同一个窄小的位子里了。
他又看看孟芹,她倚在另一边的把手上,和他紧邻的座椅间因此空出很大一个距离。他的心是蠢蠢欲动的,想握她的手、让她靠着他的肩膀,但此刻却是这样咫尺天涯……
电影散场后,晨光尚在考虑是要直接送孟芹回去,或是找个地方吃消夜,孟芹却先开口说:“时间还早,去你那里坐坐好了。”
“去我那里?”这个意外倒令晨光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干嘛?你那里见不得人啊!”
“喔,不是,我看你一直在看表,还以为你有事呢!”晨光开心的说:“你肯赏光到我那儿坐坐,我当然求之不得啦!”
徐雳正极力说服蓓蓓拍一支3级片录影带,原因是导演要求片子得要有个稍具知名度的演员,而蓓蓓在三台的不少电视剧里露过脸,勉强符合这个要求。
“不要找我拍3级片嘛!”蓓蓓哀声叹气的说:“我现在都要嫁不出去了,再拍3级片,那还得了”
徐雳捺着性子劝她:“拍『蜜桃成熟时』的李丽珍不是嫁得好好的吗?还有叶玉卿也是嫁到美国去啦!而且这次又不叫你月兑,让你露个脸而已。”
“我这么枯瘦乾瘪有什么看头,你还是饶了我吧,徐大哥!”蓓蓓对这种录影带一直抱持敬谢不敏的态度。
“哎呀,能演的角色你不要,你想演的角色,人家又看不上你;蓓蓓,你的那个死脑筋要转一下了,再耗下去,你就等着演阿嬷了。别以为你还年轻,现在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好多啊!”徐雳当场拿出几张女孩子露两点的果照给她看。“你看是不是?长得也都挺美的!”
蓓蓓几番月兑身不成,幸亏死党欧阳如意过来领片酬,她才得以藉机遁逃。
如意刚从大陆拍戏回来,只知道没赶上蓓蓓的婚宴,却不知道她没结成婚。蓓蓓于是对死党侃侃说出事情的始末。
“怎么会这样呢?”如意和任何一个不知情的人一样迷惑。
“新郎落跑了我有什么办法?”蓓蓓沮丧的说:“他也许只想骗财骗色吧!”
如意悲怜的搂住蓓蓓,“那你现在要怎么办?”
“你不是带了两瓶红酒要送我吗?那就到我家喝酒吧!”
蓓蓓和如意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大堆卤味和下酒小菜,如意也很有兴致认识现在与蓓蓓同居一屋的画家先生。印象中的画家似乎都是颓废又浪漫的,因此蓓蓓一开门,如意立刻显得十分紧张和兴奋。
“晨光,我带了一个朋友回来,她说想看看你是不是电影里面演的那种画家。”蓓蓓在屋里绕了一圈,发现根本没人。
“不在?”如意略显失望。
“不晓得去哪儿了。”蓓蓓很快的拿出两个水杯,“算他没口福!”
蓓蓓原本情绪还算平稳,但稍有醉意后,自哀自怜的心情就变得十分酸楚,孤独随着夜色一起笼罩下来,叹息就成了两个寂寞女子的下酒菜。
“如意,我其实……很想念庄克勤。”
“那个狼心狗肺的痞子你想他干嘛?”如意满嘴的卤味,说起话来口齿不清。
“虽然他说的甜言蜜语没有一句是真的,可是有人骗你、哄你,总比没人理你来得强啊!”蓓蓓说的这话虽然丢尽女人的脸,但却是她的肺腑之言。“我的感情没有依靠、事业又没得寄托……我好空虚喔,人生真乏味!”
“没那么严重吧!你还有朋友、还有家人,再不然你可以出国去念书啊!”如意努力的安慰她。
“出国念什么啊?我连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都拼不齐呢!”
正当蓓蓓和如意把晨光的工作台吃得一片杯盘狼藉时,晨光和孟芹回来了。
蓓蓓端着酒杯向他们俩招手,并且已经变得口齿不清了。“晨光,你带朋友回来,我也带朋友回来耶,我们真有默契!”
晨光看她们把桌子弄得一片凌乱,心里真是又气又无奈。
如意望着晨光,眼睛像是给定住了;怎么这个画家长得高大、黝黑,且十分俊美,跟她印象中颓废的艺术家一点也扯不上边!
“欸!”蓓蓓推了如意一下,“这就是我现在的同居人喔!”
晨光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他急忙的要向孟芹撇清和蓓蓓的关系,但孟芹对于这点是丝毫没有兴趣的,她主动提议来晨光的住处只不过是希望能与致文“不期而遇”。
“蓓蓓,听说你哥今天过来帮你装窗帘?怎么没看到他呢?”孟芹一整天都没接到致文的电话。
平日他习惯在中午抽空拨电话给她,或者偷闲到她的工作室晃晃,像今天这样从早到晚无声无息,还是绝无仅有的一次。
“你到底是喜欢我哥还是喜欢林晨光?”蓓蓓突然问道。
孟芹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大家都是朋友嘛!”
“朋友也分很多种啊!”蓓蓓东倒西歪的走到孟芹面前,不小心还打了一个酒嗝。“你总不会跟每一个男的朋友都接吻吧!”
孟芹的脸色变得雪白,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啊……”
“蓓蓓,你进去睡觉啦!”如意拉着蓓蓓要她进房间。
蓓蓓甩开如意,努力的想让自己的口齿清晰,“我哥跟心瑂姐在一起已经很久了,我想你还是跟晨光谈恋爱比较好。”
晨光铁青着脸要如意把蓓蓓带回房间。“你喝醉了,拜托你别在这里瞎搅和!”
但蓓蓓却不愿意回房,反而高唱起辛晓琪的“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孟芹的双眼忽然聚满泪水,彷佛受到很大的羞辱般的冲了出去。晨光跟着追下楼,不停的说“抱歉”与“对不起”。他真是万万料想不到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于蓓蓓,今天居然会给他摆个大乌龙!
晨光抓住孟芹的手,阻止她像个火车头般的横冲直撞。“孟芹,你别跟蓓蓓生气,她喝得醉醺醺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孟芹拭去脸上的泪痕,固执的说:“不要管我!”
“我真的很抱歉……”晨光手足无措,完全不知该如何安抚孟芹的情绪。
孟芹继续往前疾走。
“我送你回去。”晨光说。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孟芹招了计程车,一阵风似的离开了晨光的视线。
晨光有说不出的懊恼,盼了许久的一个约会,竟然会毁在一个发酒疯的女子手里!早知道会有这样的恶果,当初真不该一时心软而让蓓蓓搬进来同住。
回到屋里,桌面已经收拾干净了。
蓓蓓和如意静静的坐在客厅喝茶,气氛沉闷而尴尬。
晨光木着脸直接进卧室。
如意悄声对蓓蓓说:“他生气了!”
蓓蓓撇了一下嘴角,过去敲他的房门,“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孟芹这么开不起玩笑。”
晨光怒气冲冲的拉开门来,“你这叫开玩笑吗?你开这种玩笑不觉得格调太低了吗?”
蓓蓓心里虽然对他过意不去,但见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禁又逞起口舌之快:“我有话直说,哪里不对了?”
“你说话的语气充满了暧昧,一副好像抓到孟芹乱搞男女关系的样子!”
“我几时说她乱搞男女关系?”
晨光将今晚的怒气一古脑的发泄了出来,“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在结婚当天被人抛弃了!”他打算关上房门。
蓓蓓抵在他的门边,“为什么?”她明亮的大眼睛里含着带有恨意的泪水。
“请你多用用大脑。”晨光冷酷的说:“无知也是一种罪过!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你这样。”
“我怎样?不纯洁?不敏锐?活该倒霉结婚当天被男人抛弃?”蓓蓓哽咽着,脑筋一片混乱。
如意过来劝架,她把蓓蓓拉到一边说:“算了,算了,天天要见面的,撕破脸了多难看啊!”
蓓蓓赌气的回房间收拾衣物。
“你干嘛?”如意诧异的问。
“我晚上先住你那里。”
“好啊!反正这几天阿德不在。”
“你跟阿德同居了?”
如意嘘了一声,“不要这样大声小叫的好不好?我们是公众人物耶!”
“算了吧!几个人叫得出我们的名字来啊!”
蓓蓓晚上暂宿如意家,酒精的作用一过,心底的空虚与沮丧便排山倒海而来。躺在加大尺码的双人床上,如意已发出惊人的鼾声,她却失眠了一整夜,脑海里不停转着晨光的话,难道她真是个无知的、活该被抛弃的女人吗?然而到现在为止,她仍然不清楚庄克勤为什么会逃婚?难道就是欺骗这么简单吗?
第二天早上晨光Call蓓蓓的B.B.Call,告诉她传播公司发给她一个下午一点的通告。
两个人都还为昨晚的事赌气,语气极僵硬,蓓蓓不带感情的跟晨光道了谢,晨光也礼貌性的回她一句不客气。双方快速的收了线,但心底却有隐隐约约的怅然。
蓓蓓坐在梳妆台前,无精打采的看着眼前瓶瓶罐罐的保养品和彩妆。
“你有没有平衡油质的保养品啊?”蓓蓓问。
如意吐掉满口的牙膏泡沫,得意非凡的说:“没有,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中性肌肤,再热的天也不会油光满面喔!”
蓓蓓这个标准的油面族,抬起头来睨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说:“那我不回家一趟还真的不行耶!”
原本打算过几天,等她和晨光之间的尴尬淡忘一点再回去,但一想到她赖以为生的化妆品一样都没带,想潇洒的在外流浪个几天根本是天方夜谭。
蓓蓓回家时,晨光正巧在楼下拿信件,一张红帖卡在信箱里,他用力一扯便把帖子扯撕破一个口。红帖上写着蓓蓓的名字。
“喏,你的。”晨光把帖子递给她,但却在放手时瞥见“庄缄”两个字,他脑海忽然闪过要抢下那张帖子的念头。
但来不及了,蓓蓓已边上楼,边拆开喜帖,嘴里还嘟哝:“一回来就接到红色炸弹,都这么穷了谁还炸我啊!”
晨光跟在她后面上楼,忽然发现她成了闷嘴的葫芦,接着帖子掉在楼梯上她也不理睬,一口气就往楼上跑去。他拾起喜帖,只见里面还附了一张小小的便条纸。
那天打电话给你,本来想当面跟你解释清楚,最后还是鼓不起勇气见你,希望你很快能把我忘记,祝福你!
庄克勤
晨光进屋后,发现蓓蓓在阳台上发愣,他擅自作主的把帖子丢进垃圾筒里。
饼了半晌她进屋里说:“庄克勤要结婚了,明天晚上六点在环亚请客。”
“节哀顺变!”晨光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
“我要带一大票人去狠狠吃他一顿,而且我一毛钱的礼金都不包。”蓓蓓面无表情的说。
“别开玩笑了!”晨光想,她一定是悲伤过度才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蓓蓓低头四处找喜帖,晨光弯子,从垃圾桶替她把帖子捡起来。
“我说真的,我一定会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