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秋,漫山黄叶凋零,在这邽山中,更显寂寥。
我们的故事,便从这深山环抱中的一个小山村,开始了。
“玉清,外面天寒地冻的,你又穿的单薄,今天早点回来吧,娘给你熬了些米粥呢。”
随着话语,在一间略显简陋的茅屋中走出一位三十许的妇人,乡村之中,自是不会有何倾城绝色,且在繁重的农活下,有丝丝苍老显现,但妇人眉宇间却不似寻常农妇,双目开阖间隐隐有精光闪现,她所叫的却是在村头河边的一块巨石上读书的少年。
少年身体略显单薄,相貌平平,乍一看,一点出奇之处都没有,但仔细审视,便会发现少年身上那股浓郁的淡漠,仿若世间独我一人的寂寥。
此时,少年正捧着本书,看着远方仿佛接天联地的瀑布。
那儿叫做卷天帘,是远近闻名的胜景,不少达官贵人,文人骚客,慕名远来,只为一睹这天地奇观。
此时的少年在那气势磅礴的瀑布下,竟依稀映射出一股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境,一身洗得发白的麻布衣服,在那远处飘来的水雾中,沾染着滴滴水露,身体因为寒冷有一些微微的颤抖。
听到妇人的呼喊,少年转身爬下巨石,缓缓向村里走去。
“清哥儿,这次回来的很早呀。”
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这是一个五十许的高大老人,透着一股乡土的厚重。
“呵呵,张爷爷,今天娘让我早些回去呢。”
“天冷了,你穿的太单薄,以后还是不要去河边了,快点回去吧,别让你娘等急了,这俩番薯你拿着,晚上烤了吃吧,你身子弱,要多吃点。”说着,老人笑了一下,不等少年反应过来,便扛着锄头向家里走去。
这是村子的村长,曾中过举人,因仕途无望,便来到了这个村里,向来德高望重,为人良善,少年家受其恩惠良多。
一路上村人都热情的跟少年搭话,乡村人家,少了许多市侩,多了许多淳朴,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和谐愉悦……
“娘,我回来了,今天背下了好多书呢。”少年微笑着向妇人说道,“村长爷爷,给了我两个番薯,我给您烤了吃。”
“恩,咱家受你张爷爷恩惠,你要记得,不可忘本。”妇人听言柔柔一笑,慈爱祥和。
少年郑重的答应一声,便将番薯放到炉边烤着,陪妇人谈笑吃饭。
一切妥当天已经黑了,村里人家没有娱乐活动,故天黑便是睡觉的时辰,少年跟娘亲晚安后,便回到自己的屋里。
一张床,一条凳子,一个竹子编的小桌,这边是少年屋里的全部家当,看着屋外万籁俱寂,少年将自己手探向自己的怀中。
那是一块玉佩,上面雕刻了一把古剑,整块玉晶莹剔透,一看便不是凡品,这块玉和少年的名字还有不小的关联。
少年一家乃是从外面迁移过来,那时少年还未出生,来的也没有少年的父亲。
在村人帮助下落脚后,不过半年多便降生到世间,母亲开心之余,宴请乡里老少,为孩子办酒宴,说是酒宴其实就是一些家常便饭,几杯水酒,但这已是不小的开支了,就在请村长为孩子起名字的时候,突听屋外传来一声无量天尊。
随之而来的是一位面如冠玉,腰系环佩长髯道人,此时道教兴盛,天下布道,故道人甚受尊敬,村人都变得手足无措,妇人亦惴惴不安,虽曾在江湖中呼风唤雨,但面对这样的一位神仙似道者仍感忐忑。
“贫道路过此地,本欲一观卷天帘胜景,却一时心血来潮,感到贵子与我有缘,特来一见,望你莫要见怪。”
说来也怪,本来哇哇直哭的少年,在见到老道后,竟突然停止了哭泣,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瞪着老道,仿佛老道脸上开了朵花一样,竟莫名的咯咯笑了起来。
“哈哈,小子莫要笑我,今日相见即是有缘,我观你虽资质不佳,但命格中竟有潜龙腾渊之像,且赠你须弥令一个,虽有些渺茫,但未来或许还有相见之时。”
言罢,将目光看向妇人,不由沉吟少许,面露一丝不忍,掏出一瓶药丸递给妇人,却也没有多言,飘然远去。
只剩余音萦绕在妇人耳边。
“此子来日或许有些成就,可赐名玉清!”
故而少年的名字便因老道的缘故,定为刘玉清。
玉清翻看着面前的玉牌,目中一片思索,他自懂事起便喜好读书钻研古籍,却并不是想要博取功名,而是对古代神话志怪有着一丝狂热的喜爱,随后在母亲将道人的事情告知自己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拜托去村里换粮食的乡亲给自己带回便宜的书本,随着年岁的增长少年的心中渐有丘壑,能读懂许多在他人眼中仿佛鬼画符的古文字。
此时玉牌上的字迹,便是少年思索的对象,在玉牌正面有三个古字,须弥城,而后面也有七个大字,山在虚无飘渺间。
从字面上来看,给自己玉牌的道士是从一个叫须弥城的地方来的,而背面那七个字无疑是须弥城的地址,可是却仿佛字谜一般,令人找不到头绪。
越想越是迷茫,心中烦闷的少年,走出了自己的屋子,坐在天井的茅草堆上。
家里的大黑狗,闻听动静,探起身子,跑到玉清身边,趴伏着继续睡大头觉。模着大狗柔软的毛发,玉清心中渐渐平复下来,这天正好天气晴朗,繁星点点。
正要好好欣赏,突然自母亲房中传出阵阵申吟,玉清心中一惊,慌忙爬起,疾步跑向母亲的房间。
推开房门,正好看到母亲的嘴里咳出鲜血,那红色是那么刺眼,一瞬间竟将玉清震在原地,无法动弹。
“清儿……”看到玉清到来,妇人在痛苦中,突然闪现一丝安慰。
“你过来。”
玉清扑到在母亲床前,笨拙的擦拭着母亲嘴角的鲜血,不由痛哭流涕。
“娘,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清儿,你听娘说,我和你爹本为江湖中一对鸳鸯大盗,劫富济贫,颇有侠名。但有一天在青阳城,被好友出卖,陷入包围。我虽然冲出重围,但你爹却为掩护我逃出,死在奸贼之手。我没有怨过他人,既然选择这条路,便已作出了随时死去的觉悟。只是我放不下的只有你,当时我怀你已有俩月,便找了这个山村住下,想生下你,将你抚养成人,再去找你爹爹。”妇人模这玉清的头发说道。
“但是我没有想过那些贼人手中的兵刃竟是淬过剧毒,虽然有家传疗毒圣药,但生下你时也已油尽灯枯,幸亏在你出生之日,那个道人给了我一瓶丹药,才让我又苟延十二年,呵呵,能看到你成长为人,娘也无憾了。”
说着一阵猛烈的咳嗽,竟是难以维系生命了。
“娘,那丹药呢,你再吃一些,一定能好起来的,娘……”随着撕心裂肺的哭泣,玉清昏死了过去。
十二年的挣扎虽在仙药的帮助下,但是身体早已透支过剧,妇人慢慢的闭上了双眼,只有那已渐渐不可听闻的耳语。
“孩儿,你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