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瑟芬妮依然在厨台前忙碌着,根本没往门口多看一眼。然而仅仅是个背影,已经足以让这壮汉呆立原地。在人生数十年中,作为社会最底层的一个小人物,他何曾见过如此美丽的身影?而站在帕瑟芬妮身边的苏,却是被忽略了。
“嘿!看到什么了走不动路?快点让开,让老子也看看!”另一个满身刺青的瘦高大汉推开了拦路的壮汉,走进了车库。他顿时也呆了,喉节上下滚动,咕嘟一声吞下一大口口水,怔怔地说:“真***是个美人!”
听到这一句,一群溃兵顿时你推我挤,涌入改造过的车库。他们身上沾满了血污和泥泞,顿时在擦得干干净净的地板上留下大片肮脏的脚印,看得苏眉头微微一皱。车库内已经经过了完全的改装,而且重新粉刷过,角落里是一张床,床头柜上还插着一瓶新采摘的雏菊,显得十分温馨洁净。这里是苏和帕瑟芬妮共同清理整治出来的家,地板卫生都是帕瑟芬妮清洗打扫出来的。
看着这些溃兵践踏着帕瑟芬妮的辛苦成果,苏忍不住推翻了原有的计划,站了起来,拦在了溃兵之前,隔断了十几道投注在帕瑟芬妮身上的滚烫目光。这样一来,溃兵们才算是注意到了苏的存在,顿时声浪涌动。
“这家伙是谁?”
“谁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不过长得还真不错!”
“是啊,仔细看的话,好象比边上的那个小妞还漂亮些!”说这话的家伙,脸上的垂涎表情根本不加掩饰,分明表现出了性取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大,心底中那份莫名的不安也就悄然消失。起哄和从众,一向是很好的克服恐惧的方式。与此同时,他们手里的武器反而不能提供哪怕是最低限度的安全感。
吵闹中,帕瑟芬妮依然耐心地煎着蛋饼,而苏则站在她身边,平静地看着一群不请自来的客人。终于有人感觉到了情况和气氛有些诡异,不过握在手里的霰弹枪还是有存在感的,这让他喊出了多日以来已经非常熟练的台词:“你们还傻呆着干什么!不管男的女的,都把衣服月兑了,到那边趴着去!大爷们玩得开心了,说不定就会饶你们一条命!”
苏忽然笑了,站了起来。却并不是象暴徒溃兵们吩咐的那样月兑光衣服,把准备好,而是走向他们,说:“你们总算给了我一个理由。”
理由?这是什么意思?溃兵们于惊讶中互望着,还没有弄明白状况,但都感觉到有些不大对劲的地方。
不过苏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身影一闪间已经出现在最壮硕的一名敌人面前,狠狠一拳砸在他的月复部!这一拳不光瞬间击烂了他的月复肌,还砸断了他的脊椎,在壮汉后背上突出了一个拳头形状。苏这一拳已经断了壮汉的生机,却又不会让他立刻死。这批溃兵的手上早不知道有多少鲜血和人命,一击而杀不是惩罚,而是难得的仁慈。
苏抬起左手,挡住了壮汉不由自主前倾的额头,不让他碰触到自己的脸。一方洁净而美丽,另一方则是肮脏狰狞,两张脸对比之鲜明,宛若两个极端的世界。
仿佛散步般,苏已经绕过了壮汉,从两名溃兵间掠过。他们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听见成片的骨裂声,然后难以承受的剧痛从身体各个角落传来,立刻让他们意志崩溃,而身体就在这个时候失去了指挥,软软地瘫倒。这个过程中,碎裂的骨片不断刺破身体组织,带来了更多的痛苦。
转瞬间,苏已经绕着所有人转了一圈,然后回到原处,安静地看着宛如雕像般僵立的众人,眼中却尽是淡漠和冰冷。
片刻后,车库的门打开了,苏走了出来。他拖着两具还在蠕动抽搐的人体,来到几百米外的一个垃圾堆,把尸体抛了上去。然而悠闲地回到车库,再拖出两个人,如是反复几次,才算把所有的溃兵都扔到了垃圾堆上,然后苏回到了车库,就再也没出来。
远方,一个望远镜头追着苏,把所有的景象都收在眼里,直到车库的大门关上,镜头才再次移动,落在了被抛在垃圾堆里的尸体上。溃兵们的身体很完整,看不出多少折磨痕迹,但是面容却完全扭曲着,显示出在死前承受了无法负担的痛苦。他们可都是老兵!寻常的伤痛根本不可能影响到他们的战斗,甚至不会让他们表现出来。
一想到这点,持着望远镜的手即刻轻轻颤抖了一下,随后又变得稳定。望远镜缓缓收回,一个偏瘦的男人把望远镜收在怀里,借着废墟的掩护向四面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才退出了藏身的废弃小楼,借着昏暗的天色,匆匆向远方走去。在几公里外,另一个健壮威武的中年男人已经等在了那里。他并不是特别魁梧凶恶,但身上由始至终在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让匆匆赶来的瘦小男人脸色微变,小心翼翼地和他保持了距离。
“杰瑞,情况怎么样?那两个女敕家伙好对付吗?”中年人问着,口气中不由自主流露出些许居高临下的傲慢。
“很不好对付,将军。试探的人已经找到了他们,却只在里面呆了不到三分钟。我没有看到具体的战斗过程,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没有爆炸,也没有枪声。”瘦小男人恭敬的说。
中年男人露出沉思的模样,缓缓地说:“那批家伙可是有八个人。这么说,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使用武器,就都被干掉了?”
“应该是这样,而且……”瘦小男人有些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
“死了的人,外表看不出太多的异样,至多有些小变形,应该是断了几根骨头。但是他们临死前的表情都非常痛苦。”瘦小男人仔细地斟酌着用词。
中年男人冷静的表情即刻变了:“那些人原本都是洛希家族黑蜘蛛战队的战士,还有两名高阶军官。他们可都不是软蛋,而且前后只有三分钟时间……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绝对没有!”瘦小男人很有自信,其实中年男人也对他有信心。一个感知域达到六阶的侦察兵,所观察到的情况绝对有说服力。只不过把今晚的情景联系到以前得到的情报,就会得出些不那么令人愉快的情报。
“前面的两批人好象死得都很正常,至少看起来很正常。这一批人能力要超过前面的人很多,却死得这么痛苦……难道,他是想给我们看看?”中年男人的脸色有些不那么好看了。
瘦小男人即刻说:“不一定是我们,这几天我在周围至少发现了四五拨人。其中只有一个厉害的家伙或许能发现我,其它的可都是些菜鸟!”
中年男人脸色稍微舒缓了些,说:“算了,我们放弃这里。说不定他已经发现我们的存在了,不能冒险。现在离开的话,也许他还要忙着处理其它几拨人而顾不上我们。能够瞬间干掉黑蜘蛛八个人的家伙,我们暂时还惹不起。”
“可是如果能够集合我们所有的人,也不是干不掉黑蜘蛛。”瘦小男人有些不甘心。
“你说得对。但我们可没办法让黑蜘蛛一枪都放不出来。”中年男人冷冷地说,一下子就让瘦小男人清醒了过来。不过他仍然有些不甘心,毕竟那对男女哪怕是身无分文,他们本身就价值连城。于是他小声提议:“将军,要不我们把情报转给其它的组织?应该也值不少钱。”
中年男人皱眉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说:“别做这种没意义的事了,我们即刻撤。我有种强烈的预感,这里正在变得越来越不安全。”
“可是我们又能去哪?现在到处是议长的军队,女皇又根本不管我们!”瘦小男人明显有着很强的怨气。
中年男人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我们去投靠议长。虽然现在已经是战争末期,不可能有什么好的待遇,但总是能活下去的。”
瘦小男人想了想,说:“您说了算,将军。”
两人逐渐在黑暗中远去的时候,犹能听到瘦小男人对女皇喋喋不休的抱怨。昏暗的天幕下,就在两人刚刚站立交谈的地方不远处,一块石头忽然自行翻了个身,从下面爬出一只拳头大小的巨蜂,闪烁的复眼盯着远去的身影,片刻后才腾空飞起,消失在夜幕深处。它没有跟上去,因为刚刚得到的命令是不必这么做。潜伏的地方距离两个人还不到十米,但是那感知域达到六阶的侦察兵却完全没能发现它。不过这样说并不准确,准确的说法是他已经发现了这只巨蜂,却忽略了过去。在他的感知中,巨蜂的生命反应和一只在地下努力工作的蚂蚁十分类似。而这样的生命反应如果也要在意的话,则意味着要处理上万个信号。假如瘦小男人的感知域能力范围再宽上十几米,甚至可能再上一个数量级。毕竟在这颗星球上,各式各样的变异昆虫可以说是最能够适应环境的生物了,它们的数量甚至比战前还要多。
在同一时刻,变异巨蜂所看到的影像和听到的声音已经在苏的大脑中完整浮现。苏并没有分配给这幅影像哪怕是1%的注意力,实际上同时在脑海中呈现的数十幅影像加在一起也没能分走他1%的注意力。苏现在大半的心思都在帕瑟芬妮身上,小半心神则放在餐盘中的蛋饼上。蛋饼非常美味,在有着诸多干扰的情况下火候也是恰到好处。帕瑟芬妮并不经常下厨,却不妨碍她的厨艺精湛,聪明的人只要稍稍用心,就可以把任何事都做得很好。不过苏所面对的挑战很特殊,他要集中全部精神,才能够把过于敏锐的感知能力给压制下去。比如说,一块蛋饼入口,意识中浮现出的却是组成它的化学成份的话,那么谁都不会感到愉快的。苏甚至还要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才能够确保蛋饼顺利进入胸月复间的消化腔。不然的话,恐怕还没到喉咙,蛋饼就会被彻底分解吸收了。其实它进入消化腔的命运也是一样,会在瞬间被能量引燃,从而最大限度释放出所包含的能量。
“好吃吗?”帕瑟芬妮一手支着下颌,看着苏,问着。
“你做的当然好吃。”苏微笑着回答。
帕瑟芬妮哼了一声,用勺子在苏头顶敲了一记,这才对付自己盘中的东西,说:“哼!越来越会说话了。”
苏左手拿着叉子,随性地对付着盘中食物,右手却伸过,悄悄握住帕瑟芬妮的手。她同样用一只手拿叉子,只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餐晚饭,于寂静无声中度过,天色早就暗了,房间中亮起了灯光,不很明亮,却柔和温暖。在灯光下,帕瑟芬妮的脸上忽然泛上异样的晕红。她感觉得到,苏的手越握越紧,也越来越热。
蓦然间,昔日两人第一次不分彼此时,那句玩笑话流入心头。帕瑟芬妮忽然一惊,不知为什么,皮肤上细细的绒毛都根根竖了起来。她不及细想,右手的叉子已经刺向苏的胸口,同时长身而起,一膝撞向苏的小月复。
苏的手握得很紧,紧得让她挣月兑不了,而脸上的微笑依旧,只是眼神中多了许多炽烈的东西。他左手略挥,就挡住了帕瑟芬妮的攻击,然后是凌厉反击。
啪的一声,帕瑟芬妮重重地摔到了床上。
看来,两个人都想到了那句玩笑话,这算是一种默契吧。
看着从容不迫走来的苏,帕瑟芬妮的心跳得几乎从胸口迸出来,她没来由地慌张着,甚至不敢去想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本能促使她一跃而起,凌空扑向苏。她攻势如潮如雨,力量迸发如狂,却都向着苏身上并不致命的地方攻去。这种攻击是不会伤到苏的。但是苏速度忽然快了一线,瞬间与帕瑟芬妮贴到了一起,然后她又摔到了床上。
帕瑟芬妮咬着下唇,死死地盯着苏,声音都有些颤抖着说:“苏,商量件事吧!”
“什么?”苏并没有停下,两步已经到了床边,伸手去捉帕瑟芬妮。她象个惊惶失措的小女孩般躲着,却不能使自己避开魔爪。
但她还在作最后的挣扎:“我,我要在上面……”
苏已然压了下去,听到帕瑟芬妮从喉咙中吐出一声近乎哀叫的申吟后,才说:“可以,只要你打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