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只记得用手指去卷薛明睿的衣带,卷开又放下。柔和的灯光下和薛明睿说着话,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天还没亮,她在温暖中醒过来,舒展了一下手臂,这才发现手指还拉着薛明睿的衣襟儿,本欲松手,却轻轻一扯将衣襟儿打开了,手掌贴在温热、结实的胸口上。
锦帐里温存了一夜的清香,吸进鼻端让人熏然,仿佛是她为了汲取温暖,手指不由自主地往薛明睿的衣襟儿里滑了一寸,又仿佛是薛明睿倾过来,让她的手滑了进去,沿着他的胸口一直到他的腰际。
半梦半醒之间,还没有完全清明,接下来就不知道是谁缠上了谁。
手指交缠,肌肤相亲,没经多少准备,她的手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身体稳健地起伏,她轻哼一声就落入他的亲吻里。
他呼吸的声音越来越乱,身体灼热的让她都泌出汗来。
柔软的身体,手指紧攥着他的肩膀,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却让他有些迷失了心性,每次都小心翼翼的,唯有这一次半梦半醒之间,怎么也不够似的,本来是轻轻浅浅的动作,却忍不住想要更加深切,却又怕伤了她和孩子,隐忍了半天汗也流下来。从前不能放纵,现在她有了身子就要更加小心。
这日子……算一算,还有好几个月,即便他能禁欲,也真是难熬。
……
容华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可是刚才……时间不短,身边人却怎么像是……兴致不足,尤其是很少见的流了许多汗,大概是这几日太辛苦。
薛明睿起身吩咐丫鬟打了水进屋,又亲手拿了干净的巾子给她,“你先睡一会儿,我让丫鬟准备好洗澡水。”
容华红着脸点点头。
眼看着薛明睿穿上朝服,她还真的有些不习惯,毕竟薛明睿已经有些时日没有上朝了。现在樊、夏两家的案子摆在那里,薛明睿腿伤未愈,皇上也不会让他在休养在家。这样一天天下来,他们又只能晚上见面了。
临走之前,薛明睿将她一双绣鞋摆在了炭笼旁边,是要让她起床的时候穿得更暖和。
容华不由自主地展开了笑容,重新躺了回去,大大的床上少了一个人,总觉得有些空荡,有些冷。
容华刚蜷起脚来,锦秀拿着汤婆子进了屋,向容华行了礼,锦秀低声道:“侯爷临走前吩咐奴婢灌个汤婆子,是怕少夫人脚凉。”
锦秀将汤婆子放在容华脚下,容华伸直了腿顿时感觉到温暖慢慢地扩散开来。
……
常宁伯一晚未阖眼,朱批的折子就摆在他面前,皇上特意在他折子上:臣年迈恐力不从心,误了国家大事。这段字旁留下触目惊心的红线。
朱批上写着,朕知卿有长子,卿父子可为朝廷效力。
短短一句话,就像一把利刃扎进他的心脏。
卿有长子……请辞不成倒将延凤拉了下去。
常宁伯连夜让人去给庄亲王爷送信,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终于天刚亮,派出去的管事回来道:“小的等了一晚,早晨王府才出来人说,王爷闭门谢客,不见人不接帖子。”
常宁伯月兑力地坐回椅子上,庄亲王爷怕在皇上面前获罪,即便这次皇上处罚重了,王爷也不申辩,真的在府中摆出闭门思过的样子来。
王爷是指望不上了。
管事的道:“王爷府里的管家出来说,西北路远,让爵爷好自珍重。”
庄亲王爷是要他领兵西北。好自珍重,是让他先忍一时,再图将来。庄亲王爷紧紧地抿住嘴唇,为了夏家,才想出用西北军情做遮掩,没想到最后夏家没有保住,却将他也陷了进去,到底是谁有这样的本事……
樊家?不过是个小小言谏。华妃一派还没有喘过气来。只有薛明睿……可是单凭薛明睿一个人,如何能有这样的本事。常宁伯一时思绪万千。
庄亲王爷说不上话,他已经联络文臣请辞一次,哪里还有第二条路可走。看来西北他是非去不可了,至于延凤……他怎么也要想办法将延凤留在京城。
……
瑶华也是躺在床上整夜没阖眼,早早起来也不穿鞋赤脚走到梳妆台前怔怔地看外面被风吹的树影。
小时候久病缠身,有一次高烧不退,母亲将她接去屋里照顾,她才知道母亲有多宠着姐姐,母亲能将给她做好的汤粥分给姐姐吃,顾不上问她就问姐姐有没有吃饱,她尚有病在身都及不上姐姐在母亲心中的分量……那时候她就开始为自己算计,算计她应该得到的一切。人活在世上,没有谁比自己更重要。
算来算去,没能嫁去赵家,退而求其次她选了任家。没想到她的好日子才开始,朝廷就要让任延凤去西北。
到底是因为她命太薄,还是有人示她为眼中钉。
她不能就这样输了。她还有别的路可走。
寒意渐渐袭来,啃噬着她的脚尖一点点地爬在她身上,瑶华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坐了这么长时间。刚要起身,转头看到柜子上的沙漏,到了卯时,再过一会儿就是每日她起床的时辰,瑶华想了想,将身上披的衣衫解下来放在衣架上,然后重新坐回锦杌,闭上眼睛合起手来虔诚地一动不动。
刚到卯正,湘竹先打开了门,后面跟着赖昌媳妇,两个人进屋准备伺候大*女乃梳洗,到了内室,却看见穿着单薄衣衫的大*女乃一动不动地坐在锦杌上,湘竹和赖昌媳妇吓了一跳,忙走过去。
湘竹急道:“大*女乃怎么在这里坐着,冻着了可怎么得了。”
赖昌媳妇忙叫人去端炭火。
湘竹也取来衣服给瑶华穿上。
炭火一到,瑶华睁开眼睛,暖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冷热交替瑶华突然咳嗽起来。
湘竹几欲哭出来,“就算世子爷去西北,大*女乃也要顾及自己的身子啊。”
瑶华红了眼睛,虚弱地道:“我是为家里祈福,一时忘记了……”
湘竹扶着瑶华坐回床上,“大*女乃听奴婢的好好歇一会儿再起来。”
瑶华摇了摇头,“我要去看看夫人,夫人难过了一晚上,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说着让赖昌媳妇梳头。
瑶华换好衣服也不施脂粉来到任夫人房里,赖昌媳妇说起瑶华早晨失魂落魄的模样,任夫人又掉了眼泪,拉起瑶华的手,“这孩子,难为你了。”
任延凤也没了往日的精气,只在旁边安慰任夫人和瑶华,“我和父亲一起去西北也是有个照应。”
任夫人哭道:“你父亲还好,万一让你做了前锋将可怎么得了?我听说瓦剌那些人心狠手辣。论文你倒是有几分的心思,论武你如何能和那些粗教的匹夫相比,我们家虽是勋贵,却比别人养子更细致些,我自己的儿子我清楚,你去了只怕还不如你父亲。”
任延凤皱起眉头,从戎这条路自然不适合他,他更喜欢在父亲身后出谋划策,任延凤道:“眼看父亲是必然去了,儿子倒也不一定。”
瑶华用绢子擦了眼泪,抬起头看任夫人,“娘进宫向太后求求情,说不定太后看在娘一片慈母之心,能说句话。毕竟大周朝父子一同出征的还是少数。”
任夫人眼睛一亮看向瑶华。
瑶华道:“我想办法去求求我舅母,让舅母跟静妃说说,请静妃也帮帮忙。”
任延凤赏心悦目地看了瑶华一眼。
瑶华顺着那目光低下头来,落下如珊瑚刺般长长的睫毛。
任夫人也道:“还是你想的周全,既然老爷已经不能再递折子上去,我们就从太后那里想想办法,怎么也不能送完父亲又送儿子去边疆。”
一切都像她想的那么顺利。皇上虽然有意要常宁伯和任延凤一起去西北,大部分是因常宁伯请辞动了怒,只要常宁伯肯去西北,任延凤八成就能保下来。她不能眼看着任延凤去西北不做任何事。
任延凤要去衙门里,瑶华服侍任延凤吃了早饭又将任延凤送出内府,刚准备回去歇歇,门房上的婆子来道:“大*女乃,亲家二爷来了。”
弘哥?他这时候来做什么?
弘哥和容华要好,她不能不防,可是眼见人找上了门,她又不能将弘哥拒之门外。
瑶华咬紧嘴唇。她出嫁之后从来没回过娘家,弘哥只怕会节外生枝。
湘竹急急地道:“要不然我去和二爷说,大*女乃病了不能起身。”
瑶华摇摇头,这样做只怕将来更要落人口实。
湘竹道:“大*女乃明明都已经打点好的,向大太太说了缘由,如今大*女乃在夫家尚未立足,不好逆着夫家回去,到时候只怕更加连累老爷。奴婢出去再和二爷说了,过几日伯爵老爷去了西北,大*女乃也就能回娘家了。”
瑶华皱起眉头,“我还是在房里见见弘哥吧”
湘竹立即明白瑶华的意思。
口说无凭,要二爷亲眼看到大*女乃病了。
湘竹露出笑容,“我先陪着大*女乃回去,然后再请二爷来。”
……
容华给肚子里的孩子缝了个肚兜,却不知道要什么图案好,喜鹊登枝、凤尾吉祥还是干脆绣个福字。
锦秀凑过来出主意,“干脆绣个小老虎,明年是虎年呢,奴婢看少夫人怀的是小少爷,小少爷穿了一定好看。”
容华抿嘴笑起来,“其实我最近更喜欢花,要不然绣个牡丹花。”
木槿嘴一翘,“少夫人喜欢小小姐?那也没什么不好的,将来奴婢陪着小小姐玩,给小小姐梳漂亮的辫子。”
锦秀白了木槿一眼,“就你没心没肺的。”
大家都希望她能一举得男,这样在薛家地位也稳固下来,容华微微一笑,对于她来说,生男生女都一样,都是她的宝。
锦秀和木槿拌嘴的功夫,春尧进屋,“二爷让人稍信回来了。”
这个时辰,弘哥应该已经去了常宁伯家。
容华放下手里的东西。
春尧道:“二姑女乃女乃病了。”
病了就可以不用回娘家,一个缠绵病榻的人就算对什么都不闻不问,外面的人又会说什么?
陶家族里人又怎么质问瑶华不孝。
她早知道瑶华总是会有法子。
容华微微一笑,“弘哥有福了。”
春尧几个互相看看。
容华道:“让苏友贵出去打听着消息,有什么事回来告诉我。”
春尧退了出去。
容华看向锦秀,“小厨房有没有买到什么新鲜的蔬菜?”
锦秀还沉浸在二姑女乃女乃生病这件事中,冷不丁地被少夫人一问有些发怔,可是看到少夫人云淡风轻的笑容,心头的疑虑顿时跑了干净。少夫人都不着急,她紧张个什么,“这个时节没有什么好吃的。还好咱们事先在暖房里定了些菜。”
容华笑道:“我记得咱们小厨房有位妈妈擅长面食的,晚上让妈妈辛苦些准备出一碗清汤的小饺子,放些新鲜蔬菜和糖,等侯爷回来吃。”
薛明睿晚上回来热着吃一些也能驱寒。
吩咐完了,容华接着做小肚兜。
眼见就要到了吃午饭,门上的婆子进门道:“少夫人,陶家三太太来了。”
廖氏已经有了七个多月的身孕,怎么这时候还出门。
容华站起身,看向锦秀,“你过去接接。”
锦秀点点头匆匆出了屋。
廖氏挺着大肚子满脸焦急的进门,见到容华立即拉起容华的手道:“你三叔今天去买纸笔,回来的路上看到弘哥去了李家,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李家将弘哥赶了出来,你三叔让家人给我捎了信,我听了消息打发家人去李家看情形,却听说你三叔和弘哥爷俩又进去了李家,我一时也没有了主意,想来想去就来找你讨个主意。如今李家也算家大业大,你说说,他们不会有什么事吧。”
容华听得这话,再看陶三太太廖氏笨重的身子,心中顿时有了一份歉意,她没有向陶正川和廖氏说,就是觉得廖氏临盆在即,陶正川又要准备恩科考,没想到反而害的廖氏奔波一趟。
容华和廖氏到暖阁里坐下,安抚了廖氏,见廖氏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三婶你可能还不清楚,咱们陶家已经将衣料拿出来卖了。”
廖氏显然也没有料到陶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容华目光一深,“弘哥找到李家,大概就是因为这个。”
廖氏难以置信,“好歹也是大太太的娘家,怎么连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容华不想将话挑明,而是深深地看了廖氏一眼,然后轻轻颌首。李家为什么会到京城来,还不是因为静妃的缘故,李家今天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仗着有静妃背后撑腰。
容华道:“不说别的,我父亲进了衙门,可家里还有大哥和二哥,再不济也有族里人帮衬,什么时候轮到李家。”安哥先天不足,才更要为他打算多一些,弘哥也还没有成家,总不能就将陶家的财产白白给了别人。
廖氏皱起眉头来,“可怜二爷还没有成人,就要受这种苦,”说着看容华,“我看这件事要跟族里说,让族里出面才好。”
容华目光一闪,“之前觉得三婶月份大了,这才没有去跟三婶说,没想到三婶倒知晓了。现在我也不瞒三婶,二叔守孝不能出面,我已经让人去和族里的叔公说,请叔公出面将整件事弄个清楚。”
廖氏脸上露出羞惭的表情。之前她听说陶大太太相信娘家人,将整个陶家都托付给舅太太,也想要让陶正川去族里找长辈出面管管陶大太太,可是想来想去又怕有人说她是贪图陶家长房的财产,毕竟他们现在住的院子也是长房借给他们的。陶家几兄弟早就分了家,大伯虽然入了大狱却还没有个说法,他们三房怎么好插手长房的事,更何况她前几个月身子乏,胎象不稳实在是没有精力,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陶大太太的娘家会做得这样过分,“就算是仗着女儿是宫里的娘娘,也该有个分寸。”
李家这些年在奉天做些小买卖,早就学会为了利益斤斤计较,见到财物只会贪得无厌将手越深越长。在陶家得了这么多好处都没有人敢开口,李家就以为是陶家人怕静妃娘娘,心里觉得有人撑腰,手上就更加肆无忌惮。
廖氏仍旧心神不宁,“你说现在怎么办才好?”
弘哥年纪小着了急大可在李家门口吵闹,这样李家也无可奈何。谁知道弘哥会遇见陶正川,有陶正川在有些事反而不能闹的太过分,现在两个人又进了李家门,还不知道都在里面说了些什么。
容华思量了一会儿,将冯立昌家的叫来,“你让苏友贵去李家跑一趟,就说我请陶三老爷和陶二爷来薛家。”
冯立昌家的应了。
容华拉起廖氏的手,“三婶难得过来,我陪着三婶去看看老夫人。”
廖氏应了,“好。”
借了薛家的名,总要和薛家长辈知会一声。
……
瑶华靠在引枕上刚刚睡着,立即被湘竹的声音吵醒。
“这可怎么办?总要和大*女乃说一声。”
瑶华睁开眼睛,看向门口的湘竹,咳嗽一声。
湘竹转过头走到瑶华床边,低声道:“奴婢打发人去舅老爷家,不想听说……陶二爷如今正在,二爷在舅老爷家闹了起来,言语中还提到了大*女乃。”
瑶华皱起了眉头,惊讶道:“提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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