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十七节、将计就计
陈敬龙听雪逸仙长叹声中饱含苦涩之意,心有所觉,轻声问道:“雪姐姐,你虽外表冷漠,不喜表露,但其实心里……是很喜欢雷大哥的,对不对?”
雪逸仙娇躯微震,转目望向陈敬龙,眼里显出些羞怒之色;但随即轻吸口气,又转回头望着窗纸,恢复了冰冷神情;淡淡说道:“我来见你,是要与你商议守城大事;至于我个人私事,与你无干,不劳你来过问”
陈敬龙见她又冷硬起来,知她孤僻难改,情感想法只隐藏于内心之中,绝不肯容人探知;不敢继续追问;忙转移话头,问道:“雪姐姐方才说,趁雷振不在之机,可以痛杀敌军一场,却不知该如何行事才好?请雪姐姐教我”
雪逸仙沉思片刻,缓缓讲道:“雷振于城东少置兵马,示弱相诱,引你突围之意,暗军将领必然尽知。咱们若将计就计,则不难得取挫敌之机”
陈敬龙思索问道:“将计就计?……你是说,假装突围么?”
雪逸仙道:“不错深夜之中,城东忽然人吼马嘶、杀声大起,你说其余三面的暗军,会怎么想?”
陈敬龙应道:“他们定以为我中了雷振计策,自投罗网去了”
雪逸仙缓缓点头,又问道:“陈家军倘若当真突围,定是要全军尽出的,绝没有留下一部分在城里等死的道理。暗军既认定你中计,必然以为陈家军尽从东门而出了,是么?”
陈敬龙寻思片刻,恍然大悟,喜道:“我懂了南、西、北三面敌军以为我陈家军尽从东门而出,便不会再提防我军,警惕性大减;趁此时机,我主力军兵偷袭其中一面敌军,定能得手”
雪逸仙淡淡一笑,点头叹道:“要吸引三面敌军注意,使其放松警惕,则东出之军必须大造声势才行;但实际上,若真有突围之心,必然要隐声匿迹接近敌军营地,突然作,才能成功,岂有大肆张扬之理?若雷振在城外军中,咱们假装突围,定会被他识破,绝无成事可能;只可惜,他今晚不在城外,而其余暗军将领未必能有迅识破突围是假的心智见识;这将计就计之举,极有希望成功”
陈敬龙喜动颜色,寻思片刻,问道:“依雪姐姐之见,偷袭哪一面敌军,最为合适?”
雪逸仙应道:“北、西两面敌军,或会以为城中空虚,赶来占城抢功;要偷袭这两面敌军,必会与其所来兵马中途相逢,形成混战。只有南面,城门已被乱石堵住,南面暗族军明知赶来占城绝抢不过北、西两面友军,不会做徒劳之举;定然依旧安稳驻扎休息。若想获取最大战果,唯有偷袭南面,最为合适”
陈敬龙思索片刻,沉吟笑道:“好,好击南面之敌,正宜借北风之力而用火攻,这我是有过经验的;今夜偷袭,敌军必受重创”
雪逸仙默然片刻,幽幽叹道:“我帮你守城,或能救护这城中军民,可是,却因此而令暗族人伤亡大增有救有伤,我……我实不知自己所做,究竟是对是错”感叹声中,莲步轻移,开门而出,又不知往哪里去了。
当晚午夜时分,镛城东门下,忽地杀声大起、马蹄隆隆;声传四野。
四面围城暗族军皆从睡梦中惊醒;闻听喊杀声直往东面滚去,无不欣喜。
东面暗军匆忙整理布阵,以备稍加抗拒,防止突围之陈家军轻易便得月兑困,识破诱敌入围的计策。然而,他们空等许久,却终究不见陈家军冲来。那喊杀声、马蹄声,在到达距暗军营地里许之处时,便不再前进,却又绝不止息。东面暗军不知“陈家军”为何不来,猜疑不定;亦不敢轻易出击,只能呆呆等候,看“陈家军”究竟意欲何为。
其实这逼近东面暗军营地的,哪是什么陈家军将士了?不过是镛城百姓骑了陈家军的战马,来此扰敌罢了。众百姓齐声喊杀,打马在敌营里许外往来驱驰;蹄声不断,颇具气势。
北、西两面暗族军,听得声响,果然匆忙出兵,来抢占城池。
镛城城头,漆黑寂静,不闻半点声响,俨然已无人防守。来抢城的暗军无不喜悦,只当镛城已是囊中之物,唾手可得,有的去冲撞城门、有的去竖梯攀爬,人人努力争先,全无丝毫防范之心。
当云梯接连竖起,有人爬至半城高时,城门尚未撞开;而此时城下已是人头攒动、密密麻麻,拥挤不堪。
便在此时,忽闻城上一声梆子响,墙垛后同时闪出许多人影;紧接着,箭支、擂石,如雨点般直倾下来。
城下军兵密集,城上所攻击,无一落空,当真是箭箭着肉、石石见血;顷刻间,城下惨呼连天,死伤狼藉。
来抢城的暗族军本无防备,骤然受此猛烈打击,无不惊慌;不用将领命令,便纷纷向后退避奔逃。
就在暗军兵势后退之时,镛城城门轰然大开,一队军兵直冲出来,趁乱砍杀。暗族军士更是惊惧,都没命价往营地飞奔,谁还顾得上去看出来的敌军究竟多少?
出城趁乱杀人的陈家军将士也不穷追猛打,衔溃退暗军之尾而进,只追杀百余丈后,便迅退回城去;让奔逃之暗军大松口气。
这些暗军当然不会知道,出城来的轩辕军之所以轻易放弃追袭,并非手下容情,更非战心懈怠,只不过因其兵力不足,出城来的只有千把人,属实不敢贪杀冒进、离城太远而已。
北、西两面暗军,所遇皆是如此情形,并无二样;唯一不同的,只是北面暗军受冰层之困,退避较慢,死伤较西面暗军更多一些罢了。
且说今晚的主要战场:镛城南面。
轩辕军在午夜之前已将垒封城门的石块悄悄移开。待东面喊杀声起时,慕容滨滨引领一万军兵,各负柴薪,悄悄出城,徒步往南面暗军营地模去。
南面暗军被城东喊杀声惊起后,果然没有去抢城争功之意;大多聚于帐外,对城向指指点点、兴奋谈论,显然认定陈家军中计,今晚必亡。
营地守夜瞭望之人,也都不再提防镛城出兵,都去参与指点谈论。暗军南营之戒备防范,完全丧失。
慕容一军轻步慢行,声响不大;借着夜色,直行至距暗军营地不足五十丈时,暗军仍无觉。
猛然间,城西、城北接连响起喊杀、惨叫声;十分突兀。南营中的暗军无不惊愕,实不解“陈家军已从东面突围”,何以别处竟能生战事。便在此时,慕容大叫:“冲锋”一万轩辕军齐声喊杀,疾拥上前,推翻护营围栏,直撞入营中,砍杀起来。
暗军全无防备,大多数人盔甲不全、兵刃不在手边,突然遇袭,哪有抵抗之力?慕容滨滨引军往来冲突,恣意而行,无人可挡;不到两柱香的时间,已转遍了敌军北面半个营地,杀伤敌军足有两三万人。
众轩辕军于冲杀时,见路旁照明火把便抢,遇取暖火堆便抽拿燃火木柴;并沿途将所负柴薪陆续丢弃。待轩辕军从敌军半个营地转过,又回到最北面时,已大半军士手中都有了火种,而暗军半边营地里,柴薪交错散布,无处不有。
有了这一段时间准备,南边半营中的暗族军已反应过来,聚集列队,向北而行,欲迎击来犯之敌。
慕容滨滨听闻南面马蹄隆隆,迅接近,忙命:“点火”众轩辕军各举火种,于就近处的帐篷、柴薪上乱点。顷刻之间,也不知生起多少火头,只见星星点点,星罗密布。
慕容滨滨见大功告成,急命:“退兵”引领一万军兵,疾往北行。
那许多火头,得北风之助,迅燃起,片刻后,已成冲天之势,席卷向南。南半营暗军赶来迎敌,到达北半营时,不见敌军踪影,却只见火舌乱舞,直扑而来;匆忙间退避不迭,被卷入火网者,不计其数。
这一场火,不同于以前陈敬龙等人在暗军大营所放那一场。暗军大营之火,可长时间燃烧之物甚少,火势消褪极快,受火之人被烧伤者多,而烧死者少。如今这一场火,有了轩辕军所带柴薪铺底,哪是能迅烧完的?
火势持续足有小半个时辰;便是钢铁落在这烈火场中,也要被烧的软了,何况了人马?但被卷入火中之暗族军,重者化为飞灰,轻者亦成焦炭,绝无一个能保得性命。
再说慕容一军,欲回转镛城,刚至半路,却听蹄声急响,自西而来。正是西面暗军听闻南营厮杀声,派兵来援。(东面兵力太少,自顾不暇,无力来援,而北面离的太远,赶来颇需时间,所以只有这一支援兵。)
陈敬龙坐于城头观望,见慕容一军回转,又闻西面蹄声疾响,忙传将令:“鸣金,使城东百姓回转吴旬引军出战,接应慕容”
城下,吴旬引义营豪杰并五千军兵,早等的不耐烦;听闻将令,忙不迭的开城门冲出。与此同时,城上鸣金;城东喊杀声霎时止息,只闻马蹄隆隆,往镛城奔回。
慕容滨滨听闻蹄声,知西面有敌军赶来,早下令停止行进,列阵备战。不大工夫,黑压压一片暗族骑兵斜刺冲来,不知多少。慕容一军已准备妥当,面对暗军最前沿,是一列长枪手,其后为两列刀盾兵,再后面军士,皆张弓搭箭以待。
暗族骑兵匆忙来援,并无阵式可言;待冲到近处,觉敌军不逃,却列阵以待,情知不妙;但到此关头,再想迅收住冲势,向后退避,却已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