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纷纷的打草之声越来越近,终于来到地洞周围。
二人尽力压低呼吸,虽什么也看不见,却都仰着头死死向上盯着。陈敬龙心里暗叫:“可别有谁也恰好跌进这个洞里!”
只听上方一人道:“这样慢慢搜索,哪里还追得上敌人?”声音离洞口极近。陈敬龙缓缓将短枪竖起,枪尖朝上,心想:“有人跌下来,先落在枪尖上戳死了他。”却听到另一个稍远一些的声音喝道:“不这样还能怎样?妈的,黑漆漆地,快跑起来在树上撞死你个王八蛋!”声音甚是粗豪。
先一人道:“秦二哥,你哥哥又不是我杀的,你心情不好,却也用不着骂人!”声音离头顶更近,接着头上传来打草声,几根断草落在二人脸上,显是这说话之人已经搜到洞口边缘。商容儿用力缩在陈敬龙怀里,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不小心发出一点儿声音。
那粗豪声音道:“骂你又怎样?你当秦老大死了,秦老二便不敢惹你了吗?”先一人道:“秦二哥,今天是你哥哥不许我跟他同行的,可不能怪我!秦大哥向来瞧我不起,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让我离他远点儿,我怎么敢不听?以前还少吃他拳头了么?”声音有些离远,想是打了几下草,没有发现异样,起身向远处搜去。
那粗豪声音重重“哼”了一声,还不及说话,更远处一个声音叫道:“你们不要吵了,追到敌人才是正经。秦老二,咱们追的方向对么?”那粗豪声音应道:“错不了,刚才林鸟儿乱飞乱叫,定是有人走过惊的。”远处那声音喊道:“兄弟们,搜仔细了!这么黑,敌人肯定逃不快,可别藏在草里躲了过去!”或远或近处响起许多答应声。此起彼伏的打草声慢慢远去。
商容儿听见打草之声越来越远,渐渐几不可闻,将嘴巴凑在陈敬龙耳朵上,轻声轻气的说道:“原来是鸟儿泄露了咱们的行踪!”陈敬龙也将嘴巴凑在她耳朵上,轻轻说道:“可不是么,我却早没想到!咱们不能出去,不然鸟儿一叫,又会被他们发现。”商容儿道:“好!可是……我腿痛的受不住了!”
陈敬龙凝神细听,再也听不到打草声,显是敌人去的极远了,暗暗松了口气,将商容儿放在一边靠在土壁上坐好,轻声道:“我给你接起断骨,你忍住痛。”商容儿道:“什么也看不见,怎么接?你……你可别把我弄成了瘸子!”陈敬龙道:“不会的!断腿若不快些接上,才真的要变成瘸子。”想了一想,从商容儿手模过魔杖,用力折成数段,说道:“这里没有木棍,只好这样,只是可惜了你的魔杖!”商容儿道:“这没什么,我家里这东西多的是!”她这倒不是吹牛,魔杖虽然珍贵,但在以魔法名闻天下的商老爷子家,确是算不上什么稀罕东西。
陈敬龙将魔杖折好,选出两段长短合用的放在身边备用,又把自己两个衣袖撕下,扯成几根布条,模到商容儿断腿伤处,嘱咐道:“你忍住痛,千万别叫出来。把敌人引来可不是玩的!”商容儿道:“你要是敢弄疼了我,我就……”话未说完,忽地断腿剧痛,急忙用力闭上嘴,咬牙强忍。
陈敬龙在黑暗模索着将断骨对上,用魔杖在两侧紧紧夹住,又用布条牢牢绑好,确认固定妥当方出了口大气。这接骨之法,是他在小时候跌断了胳膊,见驼叔给自己接骨时学来的,从未亲手试过;手法本就笨拙不堪,兼且又目不见物,一切全靠模索,忙了许久方才完成。等他忙完,商容儿已经痛得几乎晕去,嘴唇都咬出血来。
陈敬龙轻声问道:“好些了没有?”忽然“啪”的一声,脸上**辣着了一记耳光。陈敬龙愕然道:“你干什么?”商容儿怒道:“你……你想痛死我么?”扬手想再甩个耳光过去,猛然远处又有说话声传来,心一突,这掌便打不下去。
那说话声初时甚远,听不清说些什么,但越来越是清楚,显然有人慢慢走近。商容儿心害怕,伸臂抱住了陈敬龙胳膊。
来人说话渐渐听得明白,只听一人说道:“若是点个把,在这林走起来可方便多了!”另一人道:“你不见秦老大是冰锥死的吗?敌人有魔法师,若是突然在草丛里发支冰锥出来,谁能保证躲得过?举支把,哼哼,那不成‘活靶’了吗?”接着两人脚步声也渐渐听清,显然离地洞已经不远。
先一人道:“咱们刚才追的太慢,想必敌人已经逃出树林了吧?”另一人道:“不知道。不过,这片林子不算太大,逃出去也不稀奇。”先一人道:“那咱们还在这里搜个屁?”另一人道:“勿用山这么大,敌人若是逃出去了,谁也不知能逃向哪个方向,往哪里追去?现在只好希望敌人还在林,只是咱们没有搜到而已,这叫做抱希望于万一。”二人边说边走,陈敬龙听得脚步声从地洞旁经过,并未停留,心里放下不少。
只听先一人又道:“帮主让两人一组,在林不断搜寻,看来今夜大家别想休息了!这几日大家都累得惨了,再折腾这么一夜,还让人活么?”另一人急道:“别乱说话!今天秦老大死了,帮主正一肚子,这埋怨的话若让他知道,你还想活命么?”先一人语声甚是惊慌,央求道:“梁大哥,我……我随口说说,你别讲出去!”另一人道:“以咱们兄弟的交情,你还信不过我么?不过还是少说话的好,须防别人听见!咱们可犯不上在帮主发时自找没趣!”先一人道:“是,是!不说了,不说了!”二人不再说话,脚步声渐渐走远,终不可闻。
陈敬龙轻声道:“这可糟啦!他们不停搜寻,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商容儿道:“不出去就不出去,怕什么?咱们在这里坐着休息,他们在荒草荆棘里钻来钻去,看谁先吃不消!”语气甚是轻松。她从小娇生惯养,从未经过什么艰险,此时躲在这地洞里,只觉眼前安全便已足够,浑不想以后怎么办。
陈敬龙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容儿,我看你发出的冰锥,力道也不见得大过我的武器攻击,怎么便能穿透敌人的护体魔力?”商容儿笑道:“你怎么这也不懂?我的冰锥上附着着魔法元素,可以抵消敌人的护体魔力,你当是全凭力量么?”
陈敬龙道:“这么说来,纯物理攻击就没办法穿透魔力吗?”商容儿想了想,道:“我听爷爷说,半兽族和矮人族战士就只是纯物理攻击,他们力量很大,也能穿透魔力。陈大哥,你的武技是不错的了,只要力量再大一些,也不见得弱于别的武者。”陈敬龙苦笑道:“人的力量是有极限的,想再增加,哪有那么容易?”
二人谈了几句,都感觉十分疲倦,便各自依靠在土壁上休息,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又有脚步声经过,不过声音较远,并没有什么威胁,再过一阵儿,又是一拨。二人听经过之人并不打草细搜,显是漫不经心、应付了事,心都不太紧张。很长一段时间里,来来往往走过了十几拨人,却没有一人掉落地洞之,陈敬龙心里暗叫:“运气不坏!”
经过的脚步声间隔时间越来越长,天气却慢慢转凉。雨越下越大,从毛毛细雨变成小雨,很快又变成大雨,最后竟直如瓢泼一般。
二人坐在地洞里,全身湿漉漉没有一丝干处。陈敬龙身体强健,勉强还可忍耐,商容儿却渐渐支持不住,冻得浑身瑟瑟发抖,陈敬龙只好又将她抱在怀里,紧紧搂住。
洞口处似乎地势稍低,不断有雨水顺着土壁流下来。洞里积水越来越多,渐渐没过陈敬龙的脚,又渐渐没过腰,虽然涨的极慢,却并不停止。陈敬龙耳只能听到哗哗雨声,再听不见是否有人经过,想要爬出洞去,却又不敢,心道:“若被敌人发现了,我死不打紧,累了商容儿可太对不起人家!”只好坐在冰凉的积水苦苦忍耐。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积水渐渐没上胸口。陈敬龙怕商容儿口鼻浸入水,将她下巴抬起,搁在自己肩上,商容儿鼻“嗯嗯”两声,却不说话。陈敬龙轻声叫道:“容儿,你怎么样?”商容儿不回答。陈敬龙正感吃惊,却觉得她搂在自己颈的手臂紧了紧,这才放下心来。
积水还在上升,又过了许久,终于浸上了肩头。陈敬龙见大雨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心道:“总不能坐在这里等着淹死、冻死,说不得,只好冒一冒险了!”抱着商容儿挣扎起身,却觉手脚僵硬麻木,几乎不听使唤。
抬头望了一眼,朦朦胧胧见到洞口边缘,不过比自己脑袋略高,心道:“原来这洞也不算太深!”忽然想到:“我怎么能看得见了?”抬眼望去,却见洞口上方树木枝叶交错的空隙露出点点青灰,这才明白:“原来天亮了,我们竟在这地洞里过了一夜!”
陈敬龙略一寻思,知道若想出洞,必须先将商容儿送出,当即手臂用力,将她举起。商容儿身量未足,体形苗条,并不很重,若在平时,便是再重一倍,陈敬龙也可轻松举起,可此时他在积水泡了半夜,身体酸软无力,刚将商容儿举过头顶,手臂一软,险些将她摔落。
陈敬龙急用头顶住她腰身,两手扶紧,心怦怦乱跳,暗道:“好险!驼叔说刚接好的断骨最怕震动移位,若将她摔下来,伤腿必受震荡,保不准以后真就成了瘸子。”喘了几口气,定了定神,咬牙用出全身力气猛地一推,终于将她推出洞去。商容儿躺在洞口边的泥水里,竟然一动不动,好似已经睡着。
陈敬龙倚在洞壁上喘息不已,心知再无力气攀爬出洞。想了想,用短枪在洞壁上慢慢挖出几个上下排列的凹槽,伸手攀住洞口边缘,抬脚踏进最下面的凹槽,想要攀登而上。不料那洞壁被雨水浸泡,泥土已经异常松软,刚一踩踏,便即塌落,根本不能承重。
陈敬龙见这方法行不通,只得另想别法。伸手到洞外地上乱模,居然模到一段在外的树根。陈敬龙大喜,一手紧握树根,一手将短枪插在洞外地上,紧紧握住,双臂用力,双脚在洞壁上乱蹬,终于挣扎爬出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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