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朦胧听到商容儿轻声申吟。
陈敬龙心里一惊,急忙睁开眼,却见洞内漆黑,竟已经是黑天,不由又是一惊:“我睡了很久吗?”微一凝神,却觉怀里商容儿已经不再发抖,忙问道:“容儿,你好些了吗?”
商容儿哑声道:“我渴!”陈敬龙听她说话清楚,心狂喜,忙道:“好,好,我接水给你喝。”想要将她放在地上,商容儿一触冰凉石地,口“嗯嗯”急叫,陈敬龙无奈,只好抱着她到洞口处坐下,伸出一只手去接水,却觉雨水已经小了许多。
接了一掌水,用另一只手模索商容儿嘴唇给她喂到嘴里,只觉她唇上都是翘起的硬皮。商容儿喝了一掌水,喘了两口气,轻声道:“还要。”陈敬龙急忙又伸手去接。直到喝了十几掌水,商容儿才不要了。
陈敬龙又抱着她到洞里坐下,轻声道:“容儿,你感觉怎样?”商容儿缓缓道:“头痛……嗓子痛……好累!”陈敬龙模模她的额头,感觉虽然仍热,但已经不像原来那么烫手,问道:“还冷么?”商容儿却不回答。陈敬龙急忙模她鼻息,觉得粗重短促,但甚是有力,这才放心。
靠在石壁上正想再睡,却听商容儿轻声道:“你是谁?”陈敬龙大惊:“她怎么糊涂了?”急道:“我是陈敬龙啊!容儿,你……你怎么了?”商容儿轻轻嗯了一声,并不回答,缓缓问道:“陈大哥,你怎么到我家的?”陈敬龙愕然道:“这……这不是你家,这是勿用山上的一个山洞里。容儿,你别吓我!”商容儿轻声道:“怎么不是我家?刚才妈妈还给过我水喝;爷爷给我……买的衣裳,……好不好……看?我……”声音越来越低,似乎又已睡熟。
陈敬龙见她胡言乱语,心又惊又惧,再也不敢睡觉,两手将她紧紧搂住,盼她再说几句话,却又怕她说出乱七八糟的话来。商容儿静了一会儿,又迷迷糊糊要水喝,陈敬龙接水喂了她几口,跟她说话,她却又已睡去,不一会儿又说起胡话来……
这一夜不住折腾,陈敬龙虽然困倦,却不敢稍睡,生怕又有什么变化。
渐渐的,洞外的雨声越来越轻,洞口微微透进一点光亮。商容儿终于慢慢安静下来,搂着陈敬龙一只胳膊,睡的越来越平稳。陈敬龙见她不再胡说,惊惧之情稍减,靠在石壁上闭目休息,却不敢睡熟,朦朦胧胧,时刻留心怀里商容儿的动静……
再睁开眼时,天已大亮,阳光从洞口杂草的缝隙里透进来,十分温暖,原来下了一日两夜大雨,终于晴天了。
陈敬龙低下头向怀里看去,却见商容儿正仰着脸,瞪着一双乌溜溜大眼睛在看自己。陈敬龙心狂喜,大叫道:“你醒了!”跟着又担起心来,生怕她仍旧胡言乱语。
商容儿皱眉道:“离的这样近,用得着叫这样大声吗?震聋了我的耳朵,你医得好么?”声音有气无力,却言语清楚,并不糊涂。陈敬龙喜道:“是,是,我……我太欢喜了!”伸手在她额上一模,感觉不再发热,又见她虽然脸色苍白,神情萎靡,却不再有病态的潮红,只觉心花怒放,恨不得纵身起来乱叫乱跳一番才好。
商容儿见他咧嘴傻笑,嗔道:“呲着牙干什么?想咬人吗?”陈敬龙一怔,赶忙将嘴闭上。商容儿看看洞口,轻声问道:“陈大哥,我睡了多久?”陈敬龙道:“嗯……很久了,我们到这山洞里都已经一日一夜啦!你终于醒来,这可……这可真是太好了!”心兴奋难耐,又咧开嘴笑起来。
商容儿“嗯”了一声,缓缓道:“我生病了!”陈敬龙道:“是啊,你病的好重,可把我吓坏了!”商容儿微笑道:“你怕什么?怕我死掉么?”陈敬龙正色道:“可不是嘛!你身上热得像着了,却又冻的不停哆嗦,还说些莫句其妙的话,我……我真以为你活不了啦!还好你终于醒过来!你醒来多久了?怎么不叫醒我?”
商容儿道:“我也是刚刚醒来。我说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话了?”陈敬龙想了想,说道:“当时我心里惊慌,听的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你有时喊爹爹妈妈,有时又喊爷爷,还说些家里的事情。”商容儿咬了咬嘴唇,轻声道:“我做了许多梦,都是梦到在家。”语气甚是低沉。
陈敬龙柔声道:“容儿,你是不是想家了?”商容儿不答,沉默片刻,忽然轻轻抽泣起来。陈敬龙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一个劲问:“怎么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商容儿摇头不语,抽泣声却越来越响,终于忍不住,将脸孔埋在他胸口大哭起来。陈敬龙轻轻拍着她肩头安抚,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商容儿哭了一会儿,抽噎道:“我……我……我想爷爷……还想……妈妈……”她终究是个孩子,经历痛苦磨难之时,心便自然而然思念亲人。
陈敬龙见她不是不舒服,放下心来,说道:“快别哭了!这又不是什么难事,等你腿伤好了,能走路了,我送你回家去,你就可以见到他们了。”商容儿抬起头来,一脸的眼泪鼻涕,声音却有些惊喜,盯着他问道:“你送我回去?”陈敬龙点点头,说道:“是啊,你一个小姑娘家,自己到处乱走,我可有些不大放心!”
商容儿口兀自抽噎不止,脸上却露出笑容,将手举到陈敬龙面前,伸出小指,道:“说话可得算数,拉勾,拉了勾便不许反悔!”
陈敬龙见她忽哭忽笑,便如小孩子一般,心大是好笑,又见她苍白的小脸上满是企盼,只好伸出小指与她拉了一下。他二人共处半月有余,本就已经亲近,此次共经患难,感情更是不同,心都已不知不觉把对方当成亲人一样。
商容儿十分高兴,抽噎渐止,笑道:“你送我回了家,我可不放你走!你便在我家里长住好了。”陈敬龙吓了一跳,急道:“那怎么行?”商容儿道:“有什么不行?我家里大的很,再有一百个人也能住下。”
陈敬龙摇头道:“我不是说这个。那是你家,又不是我家,我怎么可以长住?”商容儿奇道:“那又怎么了?你的家都烧没了,为什么不能住到我家去?”陈敬龙颇觉此事不妥,只是摇头。商容儿央求道:“住吧!我在家,没有人陪我玩儿,闷死人了!你去陪我玩儿,不好吗?”
陈敬龙道:“你家里很闷么?那为什么还想家?”商容儿道:“闷是闷,不过我离开家这么久,爹爹妈妈还不知担心成什么样子呢,爷爷恐怕又要骂人了!我可从来没离家这么长时间的,心里很是惦记他们!”
陈敬龙道:“你爷爷经常骂你么?”商容儿笑道:“他怎么会骂我?爷爷最疼我了,我若淘了气,他不舍得骂我,便会拿爹爹和二叔出气,骂的他们头都抬不起来。”陈敬龙奇道:“你淘了气,骂他们做什么?”商容儿笑道:“骂他们没有将我管好啊!嘻嘻,爹爹和二叔难做的很,不管我要挨骂,可当真管得我太紧,我跟爷爷一撒娇,他们可又要挨骂了!”
陈敬龙点了点头,心里明白:“原来这丫头蛮横不讲道理,是跟她爷爷学来的。”他自幼与驼叔相伴,没有其他亲人,不知天下老人大多如此,孙子孙女不好,却决计不肯承认,必定要将错误怪在别人头上。
商容儿见他脸色黯然,问道:“陈大哥,你在想什么?”陈敬龙叹了口气,问道:“你爷爷这样疼你,你怎么还要离家出走?”商容儿道:“我在家里闷得慌,便出来玩玩儿,有什么奇怪?以前我也常走的,只不过没走几天,就被二叔捉了回去,总也玩儿不痛快。这次躲到了山里,他必定是找不到了,才能玩儿这么久。”
陈敬龙黯然道:“我若是有这样的爷爷,必定守在他的身旁,哪里也不去,免得惹他生气。”商容儿这才知道他是想到身世,所以难过,忙岔开话头笑道:“陈大哥,我将你衣服弄脏了,当真有些不好意思!嘻嘻。”话是这样说,语气里却听不出一点儿不好意思的感觉。
陈敬龙低头一看,自己衣服胸口处尽是商容儿的眼泪鼻涕,一塌糊涂,笑道:“这也没什么,反正也不差这一点儿了。”他二人在地洞脏水里泡了半晚,虽然衣服早干,但上面满是泥垢,肮脏不堪,再沾上些眼泪鼻涕,也不过是重彩之下,稍添一笔,确是没有什么大碍。
商容儿道:“咱们什么时候下山?”陈敬龙沉吟道:“不知敌人都走了没有,可别出去碰上他们。还是等你腿好了再说,就算碰上敌人,咱们也能逃得快些。”商容儿点头称是,说道:“我现在魔力也不受控制,必定发不出魔法来,若是碰上敌人,想拼命都不行!”陈敬龙道:“你现在病刚好,身体虚弱,控制不了魔力也很正常。将养一段时间,等身体养好了,想必就能施放魔法了。”
商容儿微一点头,轻叹口气,又道:“真想早些到镇上去!这些脏衣服穿在身上难受的要命,买些新的换掉才好。嗯,还要大吃一顿才行。”陈敬龙叫道“啊哟,我真糊涂!你是不是饿了?”商容儿微一点头,真正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情。
陈敬龙将她放在地上躺好,说道:“我去找点儿东西来吃。“商容儿皱眉道:“你快些回来,这石头地面又冷又硬,可没有你怀里舒服!”说完了猛然一怔,脸上飞起两朵红霞,急忙将头转向一边。陈敬龙胀红了脸,慌张道:“我去了。”拾起短枪插在腰间,迈步向外便奔。
陈敬龙抱她,初时是因为逃命,后来则是因其寒冷,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二人谁也没有多想;等商容儿醒来,二人一个大喜过望,一个大病初愈,也没将心思往这上转;直到此时,商容儿无意这一句话,让二人都觉暧昧,颇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