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龙听完楚楚计划,沉吟良久,正色道:“咱们不能这样做;白虎城主真心待你,咱们岂可对他不起,令他蒙羞?”
楚楚急道:“性命攸关,哪还顾得许多?公子,难道你为了做君子,便不顾楚楚死活么?”陈敬龙道:“做不做君子,我并不在乎,我只是不能愧对良心;白虎城主肯让我暗夜来此寝宫与你相会,对我毫不设防;只就这一份信任而言,我又怎可有负与他?总之,这样做是绝对不行的,我要另想办法,带你离开城主府”
楚楚定定看着他,脸上血色渐褪;过了片刻,冷笑道:“我早料到,若对你说了缘由,你必定不肯帮我;哼……公子,你这份正真忠厚,可真真是当世少有”陈敬龙尴尬道:“做人么,理应如此,算不得什么……”
楚楚怒道:“呸,你当真以为我在赞你?你……你这个食古不化的迂腐傻蛋你这个榆木脑袋的死心眼儿……我……我……”愤极之下,无可发泄,无意中瞥见床头摆着一个金痰盒,当即探身抓过,奋力住陈敬龙头上砸去。
“拍”一声响,陈敬龙额角正中,登时血流如注;但他内力自动护体,将楚楚震的手臂酸麻,却也再拿捏不牢;金痰盒月兑手飞出,落于床下。
楚楚见陈敬龙额上鲜血涌出,顺脸流淌,登时着慌;再顾不得发火,忙凑上前,手忙脚乱的给他掩伤口,急道:“你怎不躲?以你的身手,若要躲闪,又怎么会躲不过?”
陈敬龙叹道:“你身体已经弱的很了,若再气出病来,那来了得?你打我,只要能出了气,便很好,我又何必要躲?”
楚楚闻言登时愣住,定定看着陈敬龙,脸上神情变幻,忽喜忽悲,忽而感激,包而失望。她方才一番举动,围在身上的红绫被已经滑下,身体复又;陈敬龙不敢看她,因此并不知她神色变化;见她僵住不动,便问道:“怎么,你还在生气么?”楚楚叹息一声,闷闷应道:“没有。”
陈敬龙从怀里模出装着金创药的小瓷瓶,干笑道:“既然你不生气了,便给我敷药;这样流血,虽然不要紧,可……可终究不大好的,是不是?”
楚楚无奈笑叹一声,接过瓷瓶打开,一边给他额上敷药,一边幽幽说道:“公子,你是真心怜爱楚楚,楚楚明白;楚楚今生,心里也只你一个男人,再也容不下别人……唉,凭你的刚勇坚忍,若纵横江湖、锄强扶弱,必能成为当世名侠,如披坚执锐、驰骋疆场,亦可成一代勇将;只可惜……你骨子里的忠厚老实,永难去除,你……你终非可君临天下之人;楚楚认定了你,也不知是对是错……”
陈敬龙惊道:“君临天下?楚楚,你……你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楚楚不答,默默将他伤口敷好,见再不流血了,方松了口气;把药瓶给他塞回怀里,又将手上沾到的血迹统统抹在他衣襟上,然后去靠墙坐好,将绫被扯过拥在胸前,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公子,你是楚楚唯一的依靠,也是楚楚唯一的希望;楚楚无论做什么,都是先要替你打算,你明白么?”
陈敬龙默然点头。楚楚继续道:“公子,你当我方才不顾羞耻,主动yin你,只是为了自己月兑离险地么?那可错了楚楚性命故然要紧,但更重要的,却是为了你”
陈敬龙奇道:“为了我?为我什么?”楚楚寻思一下,缓缓说道:“当今轩辕族情形,你应该有些了解。朱雀沦陷,不须再提;玄武与青龙拼得两败俱伤,最后就算分出胜负,输的一方被抹去,赢的一方,却也剩不下几分实力了;无极军本就窝囊,不值重视;如此算来,轩辕族现在唯一够强的力量,只有白虎一军,对不对?”
陈敬龙思索一下,道:“不错;只是不知,在与暗族大战之后,白虎军又能剩下多少……”
楚楚道:“我伯父极重军事,白虎军训练有素,可称精锐;就算与暗族交战之后,损失许多,但只要能剩下十分之一,便足够称霸轩辕族了你想,我伯父身体不牢,朝不保夕;一旦他有了意外,这白虎精兵,又将何去何从?”
陈敬龙沉吟道:“自然要被朝廷接管。”楚楚冷笑道:“按常理,确实如此。但如果一位英雄横空出世,在对抗暗族的过程中,立下赫赫功劳,使白虎军甘心依附,受其统辖,那又怎么样呢?这英雄有了白虎军支持,还用在意朝廷命令么?朝廷又有何能力,去夺他兵权?”
陈敬龙身心俱震,沉吟道:“以白虎精兵,对抗朝廷……”楚楚抢道:“不只对抗朝廷轩辕族纷乱如此,正是枭雄迭起逐鹿之时;现在的朝廷,不过是穷途末路、苟延残喘而已,早晚必亡;到那时,谁掌握了白虎军,谁便拥有争霸的最强根基,绝非后起者可比,你明不明白?”
陈敬龙瞠目愕道:“你……你要我掌控白虎军?”楚楚眼中神采闪动,精神陡振,正色言道:“我伯父并无子女,唯一最亲近之人,便是我了;我若……若嫁给了你,你便是他的侄女婿,也便成了他的亲人。到那时,难道他会不重用你么?有他的关照提拔,再加上你自己的胆气本领,要在军中立功掌权,又有何难?等我伯父离世,这白虎军还能跑得出你手去么?你那时名头已响,又有此强大基础,再要招兵买马,定然容易;待军力足够,灭掉当今朝廷,扫平其它势力,这轩辕江山,便是你的,你便是轩辕族的新皇帝;懂了没有?”
这一番话,早把陈敬龙听得呆了。楚楚见他愣愣不语,笑叹道:“我知道你没有这样大的野心;但到此情形,再不争取,可就傻的很了”说罢缓缓移开绫被,柔声笑道:“公子,你现在应该明白,得了楚楚,便是得了轩辕江山;如此收获,你还要拒绝么?”一边说着,一边凑上前去,伸臂欲搂陈敬龙脖颈。
陈敬龙慌忙跃下床去,正色道:“楚楚,不可如此;我只想为国为民出力,却没想过要夺江山、做皇帝;况且……你伯父已经命我加入白虎军中,你我不用……不用这样,我也一样可以建立军功”
楚楚愕道:“他让你加入军中?这怎么可能?”陈敬龙忙道:“怎么不可能?我不肯,他还生气呢”当即将白虎城主招揽他的过程详细讲出。
楚楚听后,沉吟良久,松了口气,笑叹道:“原来是我小看我二伯父了他早有打算,我这番举动,很是多余”随即又似笑非笑的看着陈敬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过了半天,方轻声问道:“公子,你是打定主意,今晚不碰楚楚了?”
陈敬龙面红耳赤,嗫嚅道:“名不正,言不顺,还是不碰的好”楚楚点点头,叹道:“名正言顺,可不知要等上多久;也不知我二伯父,能不能支持到那时罢了,走着瞧”叹罢寻思一下,又道:“公子,烦你去帐外衣橱里,给我取件衣裙”
陈敬龙见她终于打消了yin自己的念头,登时松了口大气,忙掀帐出去,寻衣橱打开,随手扯出几件衣裙,隔帐塞给楚楚;自己却不敢再进去,只在帐外等候。
过了片刻,楚楚整整齐齐穿着一件粉红罗裙,走出帐来;站在陈敬龙身前,上下略一打量,见他衣歪领斜、鬓发散乱,刚才二人纠结缠绵的迹象一览无余,不由又是害羞,又是好笑,忙帮他将衣衫整理妥当;又扬声叫道:“来人”
外面大厅中有人应声,跟着脚步轻响,两名侍女快步奔来,走入珠帘,躬身待命。
楚楚见她二人战战兢兢,似极害怕,微一寻思,已明原故;登时满脸飞红,但口气却极阴冷,森然问道:“你们方才听见了什么?”
那两名侍女听此一问,立时浑身颤抖如若筛糠;同时跪下,一齐摇头;一名侍女颤声禀道:“奴婢什……什么也没听见”楚楚冷冷哼了一声。另一名侍女较为机灵,忙道:“启禀郡主:奴婢们离的远,方才虽听见些响动,却也不很清楚;只闻好像郡主又哭又叹;据奴婢猜测,大概……大概是郡主和朋友言语不和,斗嘴了;没得郡主召唤,奴婢也不敢来开解”
听她说出“斗嘴”二字,楚楚脸上更是红的发紫,情不自禁模模嘴唇;微一沉吟,笑道:“你猜的不错,就是这么回事;传告众人,这件事,谁也不许出去乱讲,听见没有?”两侍女忙不迭的叩头应是。
楚楚又命道:“取洗脸水来”两侍女答应一声,立起身,欲要退出,楚楚指着那机灵侍女,命道:“你留下来”那侍女忙驻足不动。
待另一名侍女走出帘外,楚楚指着散落遍地的碎布、首饰,问那机灵侍女:“这是怎么回事?”那侍女想了想,应道:“依奴婢猜想,大概是郡主跟朋友斗嘴,发了脾气,所以乱扔东西出气,连衣裙,也都拿出来铰碎了”
楚楚笑道:“不错,我生气时,总是忍不住要毁些东西的;你猜测的一点也不错”微一停顿,吩咐道:“收拾一下,把碎裙拿出去烧了;你自己去,别让别人知道”
那侍女恭声应是,忙碌起来,先不顾那些首饰、缨络,只管先捡碎裙;她手脚甚是麻利,不大工夫,已在屋内转了一圈,连红绡帐内也收拾清楚,把所有红裙碎片归拢起来,团成一团,抱在怀里,正要退向帘外,忽地却又停步;躬着背,迟疑禀道:“郡主,帘外那人,来了好一会儿了,要不要命他觐见?”
楚楚大惊失色,失声道:“帘外有人?是谁?”她话音未落,陈敬龙身形如电,已蹿向帘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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