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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围观的年轻人不屑地挑眉笑道。
此话一出,身边好些人立刻点头赞同,纷纷面带微笑,翰苍的棋力可是受到过先帝夸赞的。
然而王午剑的脸上却没有他们那份得意之笑,反倒愁云密布,如临大敌。
“这棋——不——不好说啊!”
秦研也面色凝重磕巴地说了一句。
“嗯!”
王午剑漠然地点点头。
翰苍的棋风素来有极大的震慑力,气场十分强大,能让对手在气势上感到压迫,当一个棋手心里紊乱之后,赢棋也就无望了。
然而这局棋应战者显然有极为坚强的定力,能在气势滔天的大风大浪中若处泰然。
表面上看起来石惊天迫于翰苍的棋威被牵着鼻子走,可精心一看则不然,他这是步步为营之法。眼下己方势力分散,可一旦等到翻身的机会,便可如鲤鱼越过龙门,上天入地,风雨无阻,这一记稳棋,若非定力超强之人所无法承受的。
“那个小子,真的那么强大?”
王午剑心惊不已,失神地注视着大敞的红门,真想立刻跑进去看一看参与对战到底是不是那个呆若木鸡的少年!
如果真的是他,那他的棋力可叹,那份定力更是让高品修棋师所汗颜!
又有一拨人从门内跑出来,一直挂在脸上的傲笑不知何时被阴云所遮盖,显然是棋局的局势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王午剑重重地提了一口气,集中心思,把目光定格在眼前的棋板之上。
棋局大势一反常态,双方均舍弃夺取大片江山的机会,子子争锋,小区域厮杀,仿佛要将对手的每一口活气封死,整个棋局中到处蔓延着死亡的气息,让人看着十分压抑。
这种浴血对战的场面不知道维持了多久,忽然间,府邸内猛地有一道金光直冲云霄,璀璨夺目的光束犹如天人沟通的桥梁,神圣无比。
人群骇然,纷纷凝视天空。
“砰”
一枚铁子粘在棋板上,整个棋板犹如活物一般,剧烈地颤抖起来,惊得最前排的人面色煞白,急切后退却挤不出去。
“呀……局势……彻底逆转了……”
有人惊讶地叫道。
王午剑定睛一看,不由地吃了一惊,石惊天所执的黑子俨然有汇成一片的趋势,刚才那一子,正是他连棋的棋眼所在,这一子彻底把平衡的局势逆转。
翰苍零散的势力逐渐被石惊天所包围,并且他眼睁睁地看着这种趋势更加恶化却也无力阻止,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圈套。
石惊天先前步步为营,目的就是现在反客为主,将对方置身于无法崛起的死地!
“这一开始就是个陷阱,可是,我们居然都没有看开,翰伯父……恐怕要输棋了……”
王午剑默默地失叹道。
一个国手,居然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还浑然不知,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可想而知,当翰苍此刻看明了局势,他内心在忍受着何等激烈的煎熬,那不只是一个棋手的尊严,更悲惨的是,一旦输棋,将终生不得下棋,对于一个棋迷,那与死亡没有什么区别!
“这棋,有解法吗?”
秦研神色黯然,瞪着溜圆的眼睛,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地问道。
“没有,双方均已落下百余子,翰伯父能争取的地盘全部都已尽力,这棋的结局,已经定了。”
王午剑沉吟了小片刻后,轻轻地摇头说道。
嗟叹声很快从人群中蔓延开来,更多人开始感慨天芒城的整体棋力下滑,居然让一个外蛮小子打得落花流水。
“这是为什么?他的师傅是谁?为什么他能有如此强大的棋力?”
王午剑死死盯着棋板,仿佛置身于风火交接的入口处,浑身一阵冷一阵热,甚至感觉到几分恐怖。
石惊天的棋力,实在太强大了,强大的有些诡异!
此时,一个面如灰土,垂头丧气的管事从门内走出来,手中捧着一张写有战果的告纸!
那管事神色黯然地扫了一眼围拢在府邸周围的千余号城民,暗叹一口浊气,举起告纸,拉长声音,朗声读道:“今,澜烈国一等公爵金破天,携,澜烈国围棋神童石惊天,挑战翰武棋府府主翰苍,进过一番苦战,石惊天以三目半险胜翰苍,根据赛前约定,翰苍余生,将永不能下棋,立约在此,神明共鉴,望,天人共睹!”
话音未落,人群一片哗然,纵然他们知道赌约的内容,可亲耳听到代表天芒城荣耀的翰苍战败,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人群中充斥着对金破天的怒骂声以及对翰苍的抱怨声,唯有一人面无旁色,犹如置身世外,蹙眉苦思着什么!
“我懂了,化整为零,以乱克敌,这不是失传已久的‘颠覆苍穹定式’吗?难道,石惊天掌握了颠覆苍穹定式?”
王午剑倒吸一口凉气,惊讶地自语道。
现在基本可以断定,石惊天之所以能赢棋,是因为他之前就研究过这些对手的棋风,从而找到对应的古老棋局去应战,如此一来,他要不赢那才怪了!
几声猖狂的大笑从门内传出,打破了王午剑的思绪,打断了人们的嘈杂。
众目凝聚,金破天当先跨出大红门槛,石惊天紧随其后,他那副呆滞的脸孔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战胜一个国手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金破天寸步不停地走出人群,脸上始终保持着七分傲慢的嘲笑。
很快,大门内走出一拨人来,领头者,正是翰苍。
额方脸阔,颔下飘着一尺长髯,容貌端正古朴,神色平静,闪闪有光的双目中夹杂着几许愧疚和无比隐晦绝望。
“翰苍技不如人,实在有愧天芒城百姓的关爱,实在有愧朝廷对我的信赖和褒奖,愿赌服输,翰某,遵守诺言,今生,永不再下棋!”
说出后面几个字的时候,这位刚毅的国手也不免颤抖起来,一句话虽然说的简单,可那等于是断了自己的半条性命。
一个人要死容易,难的是半死不活!
人群沉默了,所有人都静静地注视着那尊转回去的身影,在他慢慢消失的一瞬间,众人似乎看到一颗耀眼的星星陡然陨落,整个夜空都黯淡了不少。
“午剑哥哥,翰伯伯,他,他再也不能下棋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少女之音传入王午剑的耳朵里,顿时如平静的小湖中投入一块巨石,溅起涟漪无数。
王午剑心头一跳,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她是州长的女儿,比王午剑小三岁,名叫刘雅萱,生的娇女敕可爱,伶俐聪慧,对围棋的造诣也非同寻常,并且两人有女圭女圭亲,关系自是斐然。
听闻金破天挑战翰武棋府,小雅萱硬是要来观战,如今看到翰苍落败,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泪眼欲滴,楚楚可人。
“小雅别担心,有我呢!”
“可是,那个石惊天的棋力,好像很强哦!”
小雅萱收敛起哭腔,吧嗒吧嗒地眨了眨眼,乖张地说道,修长的睫毛夹杂着水雾,显出一种扑朔迷离的美。
“你不相信我?”
王午剑勾起一抹宽慰的笑容。
“我信!”
小雅萱肯定地点点头说道。
“也罢,既然他要挑战天芒城,还想让我王王棋府解散,哼哼,真是太岁头上动土,那我现在就亲自试试你的实力!”
凝视着石惊天消失的方向,王午剑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
“小雅你看着,我这就给咱天芒城出这口恶气!”王午剑回过头认真地小雅萱说道,随后一转看向秦研,“胖豪哥,你去叫人,我要挑战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嗯?……额……好,俺俺俺这……就去……”
秦研略显呆滞的双目中立刻绽放出两道如龙似虎的精芒,一抬腿,飞也似得跑出人群。
王午剑不是省油的灯,秦研看似木讷,但也不是安分守己的主,他们俩在一起,除了捣蛋和下棋,几乎没什么正事,一听到“叫人”,秦研比谁都欢喜,他这尊体格不闹事,简直是愧对老天的美意。
“知道他们住所的,给我开路!”
一声骄阳跋扈地大喝,人群立刻甩出两条长龙,整整齐齐地分布在两侧,中间流出一条宽敞的道路。
嘴角高傲地一扬,王午剑满意地笑了笑,要的就是这种霸气十足的排场!
金破天来到天芒城三天,却已经战败了几十位院主,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居住的酒楼也不是什么秘密,正是城中排得上号的五大名楼之魁——棋霸天芒。
棋霸天芒,天芒城中最豪华的酒楼,流传着:宁舍凡俗一日餐,不舍棋霸一口茶,足见其口碑与实力。
掌柜的姓于,正如大多数芒州人一样,对围棋的痴迷不亚于他的抠门和奸诈,此刻,他正坐在柜台前,左手举着棋谱,右手摆弄棋子,嘴角还挂着几分得意的微笑。
突然间,一个伙计仓皇地指着门外,仿佛见到魔鬼入侵一样,双目瞪的溜圆,嘴巴一张一张却说不出半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