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五章聋哑人的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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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日落,斜阳扑照水面。~
瑟瑟的江水滚滚东流,染红它们的却不仅是夕阳的余晖,还有成百上千人的鲜血。
白沙炮台。
岳阳水师的残影在一点一点的消失在大江水天相接的尽头,只把眼前这幅惨烈的景象留给梁纲。
几十艘的大小船只在此沉没、飘零,一场惨烈、英勇的对决,不管是清军还是红巾军,都无愧于自己的职责。
炮台、炮营,残烂的镇江号编队,依靠着白沙江面有利的地形,他们在这里坚决地堵住了顺江而下的岳阳水师。
仅仅三里多一点的狭窄江面是老天爷给梁纲的天赐之礼,这么一点的距离只凭大炮他就完全可以将水道封死,更何况还是镇江号编队在。
梁纲并不知道,白沙炮台近靠着龟山,这一片地方所在地,距离日后中国第一座横跨长江的铁路、公路两用大桥,也就是被称为“万里长江第一桥”的武汉长江大桥的所在地是相当的近。
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
大桥、炮台都选在这里,那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别的不说,单是这江面问题,直线距离上就短了许多。往下走不多远,到了红巾军、清军武昌水战那一段的江面,直线距离上没有五里远也起码要过四里半。
所以卫国雄在这里付出了很惨重的代价。
炮台+炮营再+镇江号编队,猛烈地炮击,强的火力打击,完全是清军水师一次又一次的噩梦。所以当伤痕累累的红巾军水师赶到白沙炮台之后,卫国雄颓然一叹,挥手下达了全军撤退的命令。他是一个聪明人,不会自寻死路的。
虽然激战中镇江号编队又6续沉了两艘护卫船,现在仅剩的一大一小两艘战船也都在摇摇yù坠,战斗力骤降了好几个档次。可是赶来的红巾军水师营主力却相当的有战斗力,他们就算全是久战兵疲之身,心疲身疲战船也疲,可士气终还是高昂激dang的。
而且同样的问题,岳阳水师自己又何尝没有?与对手相比,他们甚至还不具备最后一点。
老早的就从赤矶山东下,从团洲阻击到眼下的白沙阻击,岳阳水师付出了多少的代价才把仗达到这个份上?他们又何尝不累,不身心疲倦?
卫国雄很知趣,很有自知之明,所以一见到红巾军水师营主力杀到,就立马明白了卢德斌的下场,马上扭头拍走人。
梁纲也没有派兵追击,今天这一仗水师营损失同样不小。四艘大沙船虽然没有一艘沉没,可是赤军号和镇江号却遭受到了根本xìng重创,必须返回船坞进行大修补才行。而平江和定江两船虽然伤的没有自己同伴那样惨重,可也同样需要回船坞大修理一次。
三十一艘护卫船,现今剩下的还有二十三艘,其中与赤军号、镇江号一样,伤的需要回船坞大修补的就不下五艘,再算上轻一个等次的,最后能继续留在汉阳的怕是连十艘都不会到。
“损失惨重啊!”梁纲在心中暗叹。水师这一烧钱的玩意,真真是能令人痛彻心扉。
别的什么船只不说,单是船上的大炮和床弩他就损失了多少?整编一下,数量都够再凑出一个炮营了。
火炮组的人手一直不足,这样大的火炮损失,至少能顶他们大半个月的产量,甚至是一个月。反正这次因为在水师装备理念上的失误,梁纲栽了个不小的跟头。
不过万幸的是,这个跟头虽然栽了却并没有耽误他的进军计划,他还是顺利的完成了自己的预计作战目标——掌握住武昌江面的控制权。
而且历经了战火的磨练和死亡的洗礼,红巾军水师营将士的素质、修养无疑会得到大幅度的增长,这样激烈的战事打下一场来,他们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老兵了。
“头疼啊……”汉口大营,梁纲看着手中写着水师营具体损失数目和预计恢复日期的信报,只感觉心口都在滴血,脑门子一阵疼。
昨日水战得胜,当天晚上第二营、火枪营和炮营一部就在水师的接应下从长江进到汉口东面,于6地上西进、北上,一举拿下了汉口炮台和汉口巡检司。
这汉口虽然是日后大名鼎鼎的武汉三镇之一,与武昌、汉阳并立,可在嘉庆元年这个时候却还只是汉阳县下的一个大镇。
汉口本是与汉阳相连的,历来都是汉阳县属地。大明成化年间汉水改道,两地之后就以河为界,但汉口一直都属于汉阳管辖。事实上直到一百年后的光绪时期清廷才在这里设立了夏口厅,汉口始与汉阳分治。也正是因此,汉口并没有汉阳、武昌那样环绕四周的城墙,对于登岸的红巾军而言,完全是不设防之地。一卷而下。
梁纲随军赶到了这里,休息一晚,清早处理了一阵事物,这就接到了陈达元报来的数据。
“唉……”暗叹一口气,梁纲把信报递给了彭泰。
“四十六门?!”彭泰第一眼就扫见了这个数字,虽然心中有准备可还是倒吸了口气,这个数字绝对能再组建起一个重炮营。“床弩八十七架,短炮六十一门……”
“将军,咱们找人捞?!”沉默了少许,彭泰把信报放回桌案上,出声向梁纲提议。就这么损失掉太可惜了。床弩火箭也就罢了,制作周期短,技术含量低,除了滑轮组需要保密外,其余的什么都可以公开制作。人,红巾军中可多的是。但重炮和短炮就不一样了,成品铸造出之前一切都需要火炮组的人亲历而为,之后才可以由一般人员来打磨。周期效率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当然要捞,能捞多少是多少!”梁纲脑门子一跳一跳的。捞不捞大炮都是外在的,铸炮组人手短缺才是真正需要解决的核心。
后者问题一解决,前者就完全可以无视它。铁模铸炮法,只要人手充足,物资充沛,其铸炮效率远出传统泥模铸炮法不知多少倍。
可是人呢?哪里有那么多的可靠的人填去铸炮组,而且也不是什么人一进去就立马就能上手的,那也需要一段的学习过程!
铸炮组的成员,不但自身受限制,连家人也跟着受限制,在红巾军中地位虽然高,可并没有多少人真正的想进去。好几次梁纲要把身边的亲卫队或是下面可信的尖兵填去铸炮组,但最终都是灭掉了这个想法。
人员素质太不相称、相符。这些亲卫队员和尖兵梁纲是都能信任的过的,他们在军中任职,很大成度上能有继续往上提升自己地位的机会。可是要进了铸炮组呢?本身职业的专业xìng就注定了他们必定会是铸炮组中最底层的存在,沉闷无名的工作也同样不适合他们这些沙场上征战出的精锐,加之自家与家人日常生活中所受到的束缚……一旦出错,将是不可挽回的损失。梁纲几度兴起又几度灭去这个想法,现在已经再不去想了。
“将军,铸炮组人员短缺之事,我一直都在寻思,倒想出了一个法子来。你看这样行不行……”彭泰咬了咬牙,看着梁纲皱在一起的眉头,定了下心将自己想出的那个法子道了出来。
“聋哑人?”梁纲两眼一睁,眉头飞挑,惊讶的看着彭泰。
“将军,用聋哑人放心啊。”彭泰继续说道。“这些人不管是天生的还是后事造成的,地位都当卑下,不为人所喜……”
在彭泰的一番言语中,梁纲心底也开始了思量,“确实有道理。”聋哑人虽然不常见,可那是对比正常人来说的,就人口数量而言他们还是有那么一批量的。这些人地位比较起正常人来无疑要低上许多,若是生在富贵豪门人家也就罢了,可要是生养在平民百姓家,怕是连能吃饱穿暖都是一种奢望。社会地位卑下的同时,生活质量又能好不到哪儿去?
自己若是能把他们收入军中,暖衣热食供着,还愁他们不给自己卖命吗?而且因为素来受人漠视和蔑视,他们这些人当然不会养成喜动爱热闹的xìng格,沉静无名的工作正适合他们干,铸炮组甚至是火枪组和火yao组,都是他们的好去处。
“好嗷——”就这么办。梁纲拍案一声叫好,心思闪动间,就拿定了主意。一指彭泰,“这件事你立刻去办,越多越好。”
“是,将军。”被同意了?!彭泰精神一振,一股喜悦从心底涌起。他可是知道梁纲为此事有多愁的,刚才看到梁纲默不做声还以为没戏了呢,没想到……
高声应下后,彭泰兴冲冲的走出了大帐。自己为将军想出了这个法子,如果结果真的能解决掉这一难题,自己在军中的地位可就……达了。
当然,彭泰也知道,自己如果真的解决了这一难题,红巾军也同样会更加的达点,自己的前途同样会更加的无量点。
大帐中,梁纲有些兴奋地坐不住了。如果事情真的能顺利解决,那就太好不过了。
他的心中有一种预感在翻涌,这件事真的能解决!
………………
两天后,天门沉湖。
陈达元带着破烂的水师营回来了,四艘大沙船,十五艘护卫船,汉阳府那还留有八艘。(jiao通艇不算)
始终火热的烫的李家造船厂现在更加的沸腾了,早准备好了的数百名船匠和更多的帮工整齐的等候在各自的岗位上。一回到这里,赤军号等四艘大沙船就立刻开进了船坞,其余的十五艘护卫船也各找各位,那些船匠、帮工当即一涌而上。
水师营出战之时,四个大型船坞就腾空了出来。因为梁纲知道,与汉阳水师、岳阳水师的一战,水师营必有损伤,特别是四艘大沙船,惹人注目下极有可能要遭受到清军的集中打击。所以先把船坞空出来,也好回来了就立马进行修补。
而剩下的那些护卫船就用不着这样,它们个头虽然也不小,但要修补也不一定非要用这般专业的船坞。“穿池引水”,只需要看船只大小挖出一个池子,船进去后再把池口堵上,将池中的水chou乾,便变成“乾船坞”可以修船了。
“乾船坞”配合上滑轮吊车和李家造船厂所用的桥式起重机,修起百十吨重的船来并不会非太大的工夫。
这其中,桥式起重机还是梁纲‘明’的呢。陈广亮传过来的是欧洲畜力驱动转动臂架型起重机,这与二十一世纪梁纲见过的起重机有很大的不同。于是便有了桥式起重机的提前问世,虽然梁纲只是凑了个嘴上的工夫,草图都画得歪歪扭扭,主要工作还是造船厂的老师傅们模索出来的,但这并不能否认他这个明者的重要xìng。
一天多的时间已经足够船厂准备好十五艘护卫船的位子了,虽然这些“乾船坞”没有正儿八经的船坞来的好用。
十九艘战船修补中,八艘新的七八十吨级的护卫船也逐渐的接近完工。这是李家造船厂在四艘大沙船主体建筑完工之前接的活,给襄阳义军所做的。
为了应对汉江北的清军,襄阳义军早早的就组建起了自己的水军。他们把襄阳水师营当初沉没的十二艘战船全部都打捞了上来,一阵子修补完善之后就当成了自家的宝贝。再加上他们沿江收集到的一批大小船只,其水师规模,单论人数要远过红巾水师营。
这些日子来,在抵抗江北清军和西线清军的时候,这支水师出了很大的力,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只是王聪儿依旧自感力薄,梁纲也感觉襄阳义军的这支水师正规战船太少,所以就答应了给她建造这八艘护卫船,以增强其水面力量。
天门县衙,书房。
陈诗、王邵谊、李元清、陈明堂、陈达元等人齐聚一室,你一言我一句的在讨论着红巾军新式战船这一问题。
武昌水战表明,梁纲之前依靠船大炮多打天下的想法很有些不适宜,至少在这条长江内是有些不适宜。
床弩火箭的出现,让梁纲自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当回旋余地无法增大,当炮击准确度没有得到实质xìng提高的情况下,‘船大炮多’这一思想只能暂缓实行。
现阶段在长江内混的他们,需要的不是赤军号这样的多炮大沙船,而是一种更加灵活、更加快、更加坚固的船型。
“灵活、度”,这两个特征是他们这群人主力思考的方向,因为更加坚固这一条是那些造船工匠们需要思考的,比如用什么木料,厚度多少,而不是他们这些造船的外行来动脑子的。
“叔父所言的车船,我看最好。有轮胜似帆桨,船板上平,亦可多载弩炮。”李永成看着手中的车舸图怎么看都觉得满意,旗帜鲜明的站到陈诗这边。
“车船虽好,却太过依靠轮桨,彼处虽有护车板挡防,但之前仅是来防备箭矢,又如何承的起现今的重炮强弩?届时只要一炮一弩击中,护车板就当粉碎如糜,轮桨也随之溃毁,行船便会动力大减……”反对陈诗的主力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儿子陈明堂。
自幼跟随父亲长大的陈明堂就一般的儒生而言,稳稳当得起‘见多识广’四字。就如现今他们讨论的这个车船。早在南北朝时,已有它的记录。唐代以展,宋代而兴盛,直到陈友谅时期也曾使用车船在鄱阳湖与朱元璋大战。到了明朝中叶以后,卢崇俊还造出了多种型式的车船——“静江龙船”。造船的“车轮舸”图,还是时常的可以看到,可到了清代这东西就销声匿迹了。
非是陈诗博闻广记,又生xìng喜爱收集古书残本,藏有“车轮舸”图,今天他们就算是知道‘车船’也拿不出个办法来讨论。
“那在上面加个风帆也行啊,看着样式,轮桨上面再加一层长桨也能成啊!”李永昌丝毫不懂这个,他嚷嚷的东西也只有他自己听。
车船或许可以加上风帆,但是绝加不上长桨,那样的话整个船单是底层就要三层(水密舱壁),明显不可能。
陈明堂的观点所有人都无法反驳,谁都清楚,越是精巧精密的东西就越不顶摔,这个道理是相通的。车船的最先进之处也正是它在这个时代的最薄弱处。
就像是欧洲海战中每个指挥官都最爱的t形战术一样,让自己的船舷炮对准对方的船尾。就是因为船尾是一艘战舰上最薄弱的地方,许多高级船员和船长的休息室都布置在这个地方,而且因为要采光所以就留下了许多个窗口,对于炮弹来说那个地方就是个到处都是蜂眼的马蜂窝,运气好的话,一炮命中就可以横穿整个船身。(从尾到头,竖着的)
还可以举个例子,最早出现的蒸汽轮船,也就是名轮船。为什么变不成战舰?不就是因为那俩轮子太显眼了。一被命中,就是一船人的杯具!
“我看还是把意见报到军前,请将军定夺。”王邵谊开口了,三次了,这样的辩论都三次了,谁也说不服了谁。那索xìng就jiao到上面,让梁纲却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