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萧莲夜曲
一连几天,几位将领们都在研究对敌战略。两军对峙,都按兵不动着,偶尔在毡帐外散步的时候,可以看到王爷匆匆而过的身影,也没有时间说上只言片语。可我相信,他也是惦记着我的,只是,家国天下,孰轻孰重,我懂。
每次我看向王爷的时候,他的身后总有一束目光,总是深深切切的看着我,是风王。除此之外,风王自己也在我帐外来过几次,每次都是在外张望一会,也不说话,像是确定什么一样。我想,他始终是不放心,担心公主会再次加害于我吧。
这几天我并没有见过公主,时不时有纤柔陪着。为了避讳,常常是风王前脚一来,纤柔随后就到。多个一两次,纤柔也就耐烦第对他道:“风王爷放心,我定会护妹妹周全。再怎么说,她也和我一样的身份,都是王爷的女人!”
风王看她一眼,再看我一眼,便悄然离去。
一盘翠**滴的青菜,几个金黄金黄的薄饼,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看着都叫人垂涎欲滴。
送饭的士兵将饭菜摆上桌,恭敬道:“夫人慢用。”
我抬起埋着喝粥的头,问道:“你是谁?”
这个有鹰钩鼻的人,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是哪里见过。
听到我的问话,他也不含糊,一模脑门道:“我叫哈扎,原是回丹人。”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那天看到的那个受伤士兵,看他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因为被俘而难过,反而是很快乐。于是我问道:“你们回丹人,称呼所有已经成亲的女子都是夫人,对吗?”
哈扎道:“是,除了王后。”
“那她一定是个非常美貌的女子。”
哈扎脸放异彩:“是呀!听大王说她是整个回丹最美貌的人。”
“为什么是听说?你难道没有见过?”
他叹气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守城士兵,不配见到王后天颜。王后成天带着面纱,只有大王才能得见。只可惜…”
“可惜什么?”我继续问道。
他又叹一口气道:“只可惜王后生性残忍,经常责骂宮婢。尽管大王一直没有纳妃,可王后还是把宫里有姿色的女子都调去做粗重的活儿。”
我道:“听你的口气,你们王后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并不会因为她善妒有多少改变,为何你愿意投靠我万圣?”
哈扎垂下头道:“因为我们不想打仗!我们都有父母妻儿,谁想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可是王后一意孤行,还下令抓了许多少年来充数,我们,我…”
我了然道:“你愿意为万圣效命,就是因为风王答应,早日战争结束就还你们太平的日子?”
哈扎并不做声,但我已猜出大概。没有人会不愿意,过平凡但是又幸福的生活。
哈扎的话也许不能全信,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信的,那就是回丹王后,才是整个回丹的操控者。
是夜,下了一场很大的雨。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便消停了。
我辗转无眠,干脆起身走出帐外。自从上次王爷遇刺后,我就睡得极少了,看到毡帐上间或滚落的雨滴,料想这雨一时半刻不会再下了,我便轻轻朝湖边走去。
这湖前两天纤柔带我来过,如今雨水刚停,碧波荡漾,湖水微蓝,空气清新,野花幽香。湖对面的红莲,硬是将这边映出了光亮。
面对如此美景,我真想畅快欢呼,却又不得不遏制这种冲动。
袖袍里是一支碧玉的短萧,通体洁白,管尾由浅蓝流苏搭配,甚是清新。既然不能大声畅快,小小抒情一下应该无妨吧。
惊鸿一瞥,红鸾乍起,
浏河湖上三重影。
千辛万苦把酒欢,
只怪点滴索魂愁。
恨也深深,念亦是真,
不妄人间几多浓。
万种相思在心头,
剪影寒霜一栴秋。
一曲终了,我还沉浸在往事里,在现代的家人,都还好吗?
“啪,啪,啪!”
不知是谁,在背后拍起了掌,我连忙擦干泪。
风王身穿褥白的衣裤,系了一顶浅青的披风,耳后的发直直披散下来,比一般女子还要美上几分。
我福身道:“天色已晚,风王还未歇息吗?”一面说还侧过了脸,不想让他看到我哭过。
他上前几步作慵懒状道:“本王已然睡了,听到清灵之音,以为是仙子奏乐,原来是你!”
“不过是家乡小调,风王抬举了。”
“家乡小调?为何本王从未听过?”
我勉强笑道:“是娘亲教的,只是民间小技,难登大雅之堂。王爷没有听过,不足为奇。”
他似乎是相信了,思忖了会道:“可有名字?”
我摇头。
“一支碧萧,一片红莲,不若就叫‘萧莲夜曲‘如何?”他问道。
一阵风吹过,我忍不住瑟缩了下,湖边的夜晚,真的有些凉。风王见状,即刻解下了身上的披风,就要往我肩上撒来,被我退后一步躲开了,避讳道:“王爷!你我身份有别。”
他漾开的唇还没来得及扁平,就那样僵硬着。最后还是苦笑了一下,化作冰凉的声调:“如此,甚好!”
说完不再回头,把那披风往湖里一丢,道:“你不要的东西,那就不要了罢!”
我呆呆的立在原地,看着他孑傲的背影,看着对面向他福身的纤柔他略显停顿又负气的身子,忽然觉得我是那样残忍,毫不留情的一次又一次无视了他。除了拒绝,我给不起他任何东西。除了绝情,我给不了他任何感情。
纤柔微笑的向我走来,火红的红莲映得她更加恬然,她本就是清雅的女子,一如盛放的河莲。
接过她递过来的披风,我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她嗔道:“就知道你一准在这。咱们的军营附近恐怕也就只有这里清静些。这样多变的气节,最是容易生寒,你也不多穿件袍子。”
我听着她的絮叨,乐道:“寻我何事?”
“你身子虚寒,又刚来红莲几天,怕是不能适应这里的气候。所以用药材给你熬了碗汤。”
经她一说,我还真的就打起了喷嚏。
我倚靠在她肩上,感动道:“谢谢你纤柔。有友若此,夫复何求?”
她轻轻抽出被我握住的手,眼眶微红,不自在道:“好好的说那些作甚。回去喝汤吧,不然就凉了。”
我一边打趣她一边往回走,心忖原来纤柔也有脸红的时候哦,那么淡然的一个女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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