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大番薯正想发作看看我又稳下来咬咬牙然后冷冷地说:“殉情虽然是唯一能成立的解释。但我们却从来没有对外公布。这诋毁清白损害名誉从何说起?”
“没有对外公布?”二婶哭着从行李包里拿出一张我们好不容易才弄到的歆兰出事那天的大都日报。“呜呜,电视都报道了,报纸也登了,你还说没有公布。”
大番薯的眼珠子又在溜圈。“电视、报纸有说出死者的名字么?你又敢肯定报道的是你的女儿么?”
“你!”二婶站了起来,身体在剧烈的抖动。我把她扶回下来。二婶说:“时间,学校名称和酒店名称都对的上,我们家乡的人全都知道了你还睁眼说瞎话。就不知道,你们这样的作为究竟是什么用意?”
“什么用意?难道我们办事要请求你的指示要向你汇报我们的用意?”大番薯被质问的非常恼火:“是不是你认为怎么样才是怎么样?好啊,你倒说说看,我们警察局应该怎么办案你才会满意?”
“请问警官先生。”
我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看来我们是无法奢望你们能为我们的亲人的死找一个确实的答案了。但现在我只想知道。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家属见死者最后一面?急匆匆的把我们的亲人的遗体火化又是为什么?这可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她是我们唯一的亲人啊!”
听到我突然的发话,大番薯惊讶的弹了一下,反光的额头下本来眯着的眼睛,那厚厚的眼皮象瓷盒盖子般的揭开几分,然后再从里面折射出一缕诡秘的,充满着杀气的青光。他冷冷地说:“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究竟是什么人?这里的事与你有关吗?如果与你无关的事这里就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他是我儿子。怎…怎么会不关他的事?这…这里又怎么没有他说话的份?”二婶焦急地抢着说话。“难道人都死了我们说句话都没地方么?”
“他真的是你儿子?”大番薯的眼睛盖子揭开一点狐疑的看着二婶。
二婶犹豫一下说:“没错。戈华是我的儿子。”
“胡扯。”大番薯牙痒痒的说着在抽屉里拿出一盒大熊猫弹了弹然后动作麻利地从烟盒里取出一支香烟叼在青紫色的嘴唇里,紧接着又从裤袋里掏出一个金光灿灿的打火机。咔嚓的一声把烟点燃。他悠悠地吐出一圈浓烟才侧过头对二婶牙痒痒的说:“根据你们的登记和以往档案里提供的所有资料。大婶你好像是没有儿子的?我告诉你。在国家机关里说假话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而他作为陪人,这次我可以不驱逐他出去,但下不为例。”
“他是…他是我女儿的未婚夫。”二婶好像有什么顾虑,吞吞吐吐的说:“他,他算是我半个儿子。”
“我是她的女婿,是被你们急急忙忙火化处理的人的丈夫。”我把一个红皮册子端端正正的递到大番薯前面的办公桌面上。“警官先生,请你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个就是我们合法登记的结婚证书。”看到大番薯没话说我继续道:“请问警官先生,现在我应该有权利说话了吧?”
“这个…这,嗯!”大番薯的眼盖子快速的磕了几下,拿起桌面上的册子打开用咪成一条线的眼睛看了看后躺回那张红木椅子里讪讪地说:“好吧,既然是这样你们现在先回去。刚才我说的都是初步的鉴定但还不是最终的结果。回头我会提请局里再做进一步的调查。日后如果有新的进展的话,我们会及时通知你们。”
“警官先生。你好像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紧紧的咬住他不放。
“什么问题?你凭什么要我回答你的问题?”大番薯眼皮盖子揭开了又磕下。“我问你。我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又凭什么要接受你的质疑?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你——!”
我恨的咬牙切齿身体发抖。好一会才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一字一句的说:“你们不经我们家属同意,没有让我们家属见最后一面就匆匆忙忙的烧掉我们亲人的遗体,为什么我就不能向你问个明白?你们急匆匆的烧了我爱人的遗体究竟是为了什么?没有经我们同意你就烧了我们的亲人竟然连问都不让我们问,恐怕全天下都没有这个道理吧?”
“你要弄清楚,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这是学校和我们局再三研究的决定。”大番薯突然弹立起来,这次他真的不耐烦了。“我可怜你们才耐心的跟你们说这么多话,你们别不知好歹的得寸进尺。”
“什么?你烧了我们的人叫可怜我们还说我们不知好歹?!”我怒目圆睁。“你们烧的是我们的亲人,我们的亲人与你们学校与你们警察局究竟有什么关系?”
“混账!怎么没有关系。”大番薯的声音加大两码。“你们的人在我们学校里就要接受我们学校的管理;你们的人在我们分局管辖的范围内,就要接受我们分局的管理。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明白?”
“你们现在不是在管理人么?你们是在毁尸灭迹!”我憋着满腔怒火,心情非常的激动的紧紧握着的拳头骨骼在卜卜的响。我真的想一拳飞过去把这条大番薯的头打的稀巴烂。“你口口声声说你们的学校,你们的分局?这里的学校、分局是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的?如果这里是你们私人的学校,是在你们私人的警察局,你们为所欲为或许我们不可以说半句话。但这里的学校和警察局都是人民的是国家的。你要弄清楚!警官先生。”
“造反了你?什么谁是谁的?”大番薯咆哮着说:“荒唐!你不如说这里是你家的。”
我怒火中烧,恨恨的说:“你吼什么?难道我说错么?这是国家机关,你们只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而我的亲人来这里书,是交了不少费用的。”
“你。”大番薯的口气有些许回软。“你们交钱书是国家的规定,起码我们没有强迫你们来这里。既然你也知道我们是这里的办事人员,你的人在这里出了这种事我们就有权决定,我们就有权处理。”
“什么权?但总不能因为你们有权,就可以随便剥夺我们的权。”
我孤注一掷的怒吼:“你们不经我们的同意就迫不及待的把我爱人的遗体火化。你们凭什么把我们见自己亲人最后一面的权利都削掉。你告诉我,你们这权是谁给你们的。那一条法律允许你们这样做的?”或许我的声音太大,接待室门外冲进来两个穿制服的警察瞪着我。我也在毫无畏惧的狠狠的瞪着他们。哼,我就不相信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你跟我说什么权?法律难道是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我们该怎么做还要你来吩咐?”大番薯扬扬手让冲进来的那两个警察出去,眼皮盖子忽然揭的大开里面的骷髅头珠子好像就要掉下来。他瞪了我一会然后眼睛眨了眨的轻蔑的对我说:“别以为你是谁。你在这里大吼大闹的我就完全可以按法律规定把你关起来。”看着我气的无语,大番薯继续说:“我现在客气一点的告诉你,想太多是没有用的;说的太多也是没有用的。这里还有几件死者遗留下来我们用来做调查鉴定的物品,你们签收后拿回去。别再在这里浪费我们的时间。”
大番薯说着打开办公桌的抽屉拿东西。我突然觉得自己全身在发软发冷的几乎要瘫倒在地上。最后我扶着椅子背颤抖着说:“我可以见见你们这里的领导吗?”
“我就是这里的领导。我就是这里的副局长!”大番薯冷冷地说着话啪的一声把一个透明的塑胶档案袋不重不轻的甩在办公桌桌面上。接着又拿出一个表给我填。我伸出正在发抖的手把档案袋里面的物品拿出来。是一支铱金笔和一台手机,还有两个精致的笔记本。笔记本子上鎏金的“笔记”两字在闪闪的发光。姐,姐!我默默的呼唤着心在灼痛。
“哎呀——我的天啊!歆兰啊…我的女儿啊!天理何在呀!冤枉啊!这是什么世道啊…我的天啊!我的女儿啊!天理何在呀!冤枉啊!呜,呜呱呜呱呱…”
我签了名将歆兰的遗物放到自己的行李袋里然后扶起瘫坐的二婶。二婶忽然的大哭大喊起来:“歆兰呀!你在哪里呀?你应一应妈呀!歆兰呀,歆兰呀——我可怜的女儿呀!”
“二婶,我们还是回去吧!留在这里叫天天太高;叫地地太硬;叫人,这,这里是不会有人听到我们的声音的。走,我们回家去!”在强忍着悲伤,但我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冤枉呀!天理何在呀……”出了三环警察分局,二婶仍然在声嘶力竭地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