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海姆达尔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他的新上司被一群同事团团围住,新人们争先恐后的传达着自己的问候,老职员们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嘴角带着笑意,悠然的看着这一切。
今天菲林小姐看上去让人眼前一亮。
她还是喜欢穿色泽艳丽的高跟鞋,手腕上的钻石链子熠熠生辉,这种追求在以竭力营造沉稳庄重为外在形象的iw来说不太妥当,不过这么些年貌似没人跟她提过醒,就连她的顶头上司霍林沃斯好像也中了失忆魔咒似的,菲林小姐的同期好友们也没给她一个警示。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当初那几个同期被选入的巫师已不再抱团似的形影不离,而是融入了各自的新圈子。偶尔能看到他们在走廊或者休息室遇见会停下来笑容满面的打招呼,了解一下对方的近况,虽然同在iw,但不同部门一般难有过多的交集。惟独菲林小姐一个人越走越远,显得极为冷淡,而那几个巫师对她也全然视若无睹。
就像之前说过的那样,菲林小姐是个有追求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进入iw,尤其当确定考核通过后直接进了别人削尖脑袋想挤进去的立案办公室。海姆达尔起初也认为她是个有本事的女人,她看不上自个儿是出于仇富心理,直到隆梅尔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揭穿了她有拉卡利尼的背景,海姆达尔承认从那以后他会不由自主的歪楼。
好比他自个儿,不管他以后多努力多勤奋,一旦在岗位上晋升,别人八成会把他的劳动成果看成拼爹的胜利。这种心理无可厚非。所以,这事儿放在菲林小姐身上一样见效,她是拉卡利尼的“小姨子”,据说目前为止鲜少有人知道,不幸的是斯图鲁松室长恰好是知情者之一,以至于往后菲林小姐再莫名其妙给他脸色看,他只会觉得这位女士是为了找存在感。
可惜,自打隆梅尔揭穿了她的强大背景后,她仿佛预见到了这个结果,一下就老实了,再也不随便在他眼前晃悠了,弄得斯图鲁松室长好一阵空虚寂寞冷。
在不了解内情的人看来,成天与文书打交道的霍林沃斯自然没有天南地北马不停蹄的穆萨耶夫有出息,因为穆萨耶夫的业绩都是明晃晃看得见的,轮值首席办公室对他的器重也是尽人皆知的,相比之下,收拾羊皮纸的霍林沃斯根本没有竞争力。
海姆达尔不禁猜测,有追求的菲林小姐这会儿在穆萨耶夫法官面前大献殷勤,莫非决定抛弃霍林沃斯,转而搭上貌似更有前途的穆萨耶夫?
或许只有天知地知,菲林小姐自己知了。
“斯图鲁松!”眼神特别好使的穆萨耶夫挥了挥手。
海姆达尔赶忙走过去,笑吟吟的说:“早,穆萨耶夫法官。”
围在法官身边的人群顿时松快了不少,新人们面带惊讶的看着海姆达尔,其中尤以菲林小姐的目光最直白。
“你看看你这些同事,偷懒去了吧,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听了眨巴下眼睛,然后仔细看了穆萨耶夫的表情,仍是面带浅笑,优雅而从容。可海姆达尔不认为自个儿听岔了,这位不仅把他跟这群正式员工相提并论,还借机讽刺他们工作态度散漫,不务正业?
穆萨耶夫没有给他领悟出答案的时间,也没有给他领略他人神情的机会,他站起来,顺手抚平前襟。
“既然来了,我们出去转转吧。”说完径直朝外走去。
海姆达尔赶忙抓紧时间和霍林沃斯所在的方向大声道早,然后和周围的同事们点头微笑,快步追了出去,对办公室内的风起云涌始终冷漠以对的霍林沃斯飞快斜了斯图鲁松室长的小背影一眼。
菲林小姐回到霍林沃斯那边时,新人们已经散去,她拿起桌上的文件看了一会儿,又心浮气躁的搁下了。霍林沃斯一直埋头书写,十分专注,对她的坐立不安浑然不觉。
“霍林沃斯法官,”菲林小姐终究没有忍住,小声说。“为什么不给穆萨耶夫法官派个助手?”
“不是派了么。”
菲林小姐咬了咬嘴唇,“我是说正式员工。”
霍林沃斯的眼睛没有离开手中的资料,慢悠悠的说:“等我哪天升职成了有轮值资格的**官,我会记得替你去首席办公室问问。”
菲林小姐不说话了。
iw的执行办公室内有一幅景物画,它被悬挂在一个摆放杂物的小房间内,房间不足四平米,落脚的地方全是乱七八糟的破烂货。据说这房间原本用来存放法警部队的缴获物品,自从法警部队被归并为警察总队变更成为iw警察部队以后,这间房就闲置下来,如今堆放的东西都是当初遗留下来的,这些物品的主人有些还在经受牢狱之苦,大部分已经一命归西。
那幅画就挂在一只边柜旁,角度十分微妙,站在门口看不见它。
他们一脚深一脚浅的来到画前,穆萨耶夫说了个海姆达尔听不懂的口令,然后经过了一番令人头昏眼花的上下翻腾,走完了最后一截楼梯,他们站在一个触目皆绿的世界之中。
一个有着一头黑发的青灰色马人立在房间中央,冷冰冰的看着他们,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
海姆达尔控制着面部表情,没有丝毫行动,而是静静站着不动,以他与马人那几次谈不上有多愉快的相处模式而言,关键是保持距离,重点是面无表情,核心是懂得尊重,马人对巫师的各种反应相当敏感。
“早上好,埃阿尼尔。”穆萨耶夫彬彬有礼的笑道。
埃阿尼尔点点头,没搭腔。
穆萨耶夫貌似对他的冷淡习以为常,“我要进去看看。”他递出首席办公室签署的探监许可。
“只能你一个人进去。”埃阿尼尔马上说。
穆萨耶夫露出个无奈的表情,“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通融一下。”
“我不和巫师交朋友。”
好吧,这么些年的近乎算白套了。
穆萨耶夫再接再厉,“这儿是没有回头路的,你不让他进去,他怎么回去?”
埃阿尼尔大手一指,入口的画像旁挂着几个破烂——门钥匙。
穆萨耶夫没办法,回头对海姆达尔歉然道,“我高估了自己的面子,也没想到这位狱守一点都不通情达理,只有委屈你了,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连忙摇头表示没关系。
在埃阿尼尔的一丝不苟的监视下,穆萨耶夫进了iw的临时监狱,剩下海姆达尔在狱守办公室跟一愤世嫉俗的马人大眼瞪小眼。
马人办公室里绿荫如盖,繁茂的就像露天花园。这儿的地面布满了青苔,角落生长着不同类型的蕨类植物,墙壁上爬满了萤火藤,这种植物的开花后吐出的蕊像萤火虫一样,能够月兑离花朵在一定的距离内游曳,还能放出光芒,同真正的萤火虫十分相似。
这些植物十分害羞,一有陌生人接近容易产生混乱。
海姆达尔不敢跟那马人搭讪,怕人家一不开心弯弓搭箭把自己射成刺佬儿。转身走向门钥匙时,从天花板上垂落而下的一丛花朵浓密的萤火藤出现了短暂的混乱状态,星子般的花蕊急速交错,并产生了碰撞。几颗花蕊在连环交通事故中不堪重负,掉了下来,被海姆达尔接个正着,灼人的疼痛在那一瞬自掌心爆发,海姆达尔的五官立刻扭曲成了一团。
但是他没有丢开这些花蕊,而是伸出胳膊把它们送回花朵附近,让它们重归家园。花蕊们一一被各自的花朵含住,花苞逐一闭合,开始通过休眠达到自我修复,海姆达尔这时候才伸开手掌,去抚模花苞表面。花朵们温顺的静止不动,直到海姆达尔灼伤的手掌被花苞表面沁出的乳白色液体覆盖。
海姆达尔感觉**辣的刺痛被丝丝凉意包裹,疼痛减退,他小心并快速撤开手掌。
埃阿尼尔在萤火藤发生异样的那一刻就动了,海姆达尔不假思索的举动让他停了下来,随后的自我救治促使这位马人狱守的脸上情不自禁的带出了惊讶。萤火藤是马人们培育出来的植物,是部落的象征之一,一般不会给巫师接触的机会,更别说让他们学会怎么去种植,除非这名巫师获得了马人的友谊……
“这些门钥匙都可以使用吗?”
海姆达尔的问题唤回了溜号的埃阿尼尔,马人狱守一脸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巫师,神智没能完全归位,下意识的点头,等到他看清楚海姆达尔随手模上最近的一把门钥匙时才猛地反应过来,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少年随iw特制的单通道门钥匙消失了。
马人狱守沉默片刻,破天荒的因为巫师而产生了一丝懊恼。
斯图鲁松室长这边,经过了一场翻天覆地的空间旅行,好不容易踩到了平实的土地,要不是还算有点经验,他可能自由落体外加以脸犁地。
好不容易摆月兑了晕眩感,站稳了,他左右张望,发现自己被传送到一条胡同里了。胡同不长,一头连着黑乎乎的墙,另一头持续传来人声,显得十分热闹。
想到刚才从什么地方过来,他决定远离那堵看上去不太友好的墙壁,举步往热闹那头走去,有人叫住了他。
“嘿,你确定你没忘了什么?”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巫师坐在一把木凳子上,隐匿在胡同的阴影中,此刻他手中展着一份报纸,身体几乎被报纸遮盖,身旁摆着一个破篓子。
实际上他没听懂人家说的话,不过看到篓子就明白过来了,海姆达尔说了声抱歉,把破勺子丢进篓子里。
之后,他走出胡同,熙熙攘攘的人群让他有点发懵。
海姆达尔迅速低头打量自己的穿着,幸好今天没穿iw的制服袍子,身上的衣服在形式上与麻瓜服饰有些接近,他放心融入喧闹的街道。五分钟以后,他站在桥上望着碧波荡漾的河水泪流满面。
那门钥匙一下把他捋到了北边的荷兰,难怪人和水都这么充沛,这儿是人家的首都,有北方威尼斯之称的阿姆斯特丹。
斯图鲁松室长小脸儿苦逼,马人老坏老坏的。
那一头,刚懊悔完了的埃阿尼尔同志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员工食堂开始供应午餐前,斯图鲁松室长踩着点回到了国际巫师联合会。虽然错过了上午的法官会议,已经了解来龙去脉的新老上司都没责备他,抓紧时间在阿姆斯特丹溜了一圈弯的海姆达尔因为心虚,接下来的时间里都表现得格外乖顺,让他往东绝不向西,穆萨耶夫手指到哪里,他就奔向哪里。
穆萨耶夫心里有些纳闷,怎么跟霍林沃斯描述的不太一样?
霍林沃斯倒是看出名堂了,飞了几个白眼,到底没有揭穿他。
吃中饭的时候他端着盘子坐在了新老上司身旁,拿着勺子扒拉汤里的碎肉,比听俩上司闲聊还专注。
穆萨耶夫似乎准备换个话题,但又觉得不方便让第三个人知道,可没想到几次三番暗示,这位小文员一点没听懂。
霍林沃斯认为没什么好隐瞒海姆达尔的,何况真正紧要的事情穆萨耶夫不会在食堂里跟他说。
“他忙着捞肉呢,别把自己看的太重要。”霍林沃斯利用这机会拐弯抹角的挖苦某小文员。
小文员没停手,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当然,表面仍是恭敬的。
穆萨耶夫瞧了几眼,貌似真是如此,好笑之余也就放下了顾虑。
“埃阿尼尔的脾气越来越差了,我记得他从前还会跟熟悉的巫师聊上几句,我一直以为我跟他的关系算是不错的,没想到他们兄弟俩没一个好脸色。”再绅士的人也会有骚动的八卦内心。
iw的临时巫师监狱内,埃阿尼尔守着入口,出口由他弟弟埃阿努尔负责把守。
“算算巫师联合会建立都好几百年了,当初第一任联合会主席向他们夸下的海口至今没能兑现,如果我是马人,我早就砸了监狱门以示报复,而不是忍气吞声的坚守岗位。”
人家那叫有容乃大,刚正不阿,请您自重,霍林沃斯法官!完全不明白前因后果的海姆达尔忙着在心里吐糟。
“我看他们未必忍气吞声,”穆萨耶夫说。“我听说马人部落当初和第一任主席签定了一份具有魔法作用的合作协议,我琢磨着那份协议是不是要到期了。”
“这就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问题了,那是现任主席邓布利多教授要头疼的。”霍林沃斯不以为然。“一旦马人兄弟离开岗位,我只管找邓布利多要新守卫。”
穆萨耶夫说:“听说霍格沃茨内有马人部落,既然当初第一任没能实现帮埃阿尼尔的部落迁徙到合适的新居的愿望,我看邓布利多八成会鼓动埃阿尼尔把部落迁到英国去,反正那边有基础。”
霍林沃斯摇摇头,“你不了解马人,别看他们自命清高,给人内部齐心协力的印象,实际上他们和我们人类一样有各自的圈子。不同族群的马人混住到一起去要出乱子的,一个部落只能有一株火树,而火树是每个马人部落的象征,如果霍格沃茨已经有了马人群落,埃阿尼尔的部落再入驻进去就是侵犯了另一个族群的领地。我不相信邓布利多不知道这些,他不会这么做的。”
穆萨耶夫无所谓耸耸肩,他对动物植物一向没辙。
霍林沃斯转眼看见海姆达尔一脸的若有所思,心下好奇,问道,“怎么了,斯图鲁松,想什么国际大事呢?”
“我听你们说马人……”海姆达尔有些犹豫。
“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老坏,不是……
“那位狱守,我是说埃阿尼尔,他们不想在原来的地方住了吗?”
霍林沃斯点头,“非到万不得已,马人是不会选择背井离乡的,但是随着巫师的居住空间越来越狭小,马人们也开始面临相同的问题。埃阿尼尔兄弟的先祖和国际巫师联合会第一任主席签订了合作协议,可惜信誓旦旦的第一任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一直到阖眼前都没帮助马人部落完成心愿,尽管如此,马人们还是遵照协议一代又一代的选出两位族人来充当狱守,并且持续了好几百年。除了马人部落,如今谁都不知道当初协议上的年限。”
“我觉得那份协议快到期了。”穆萨耶夫忍不住插嘴,察觉到霍林沃斯的眼神,他又说:“没什么依据,你可以不相信,但我就是这么想的。”
霍林沃斯没有说话,按以往的情况来看,穆萨耶夫第六感的准确率还是值得关注的。
“他们搬家有什么条件吗?”
俩法官一听,全都看向海姆达尔。
“比如对气候,环境,或者语言之类的。”
俩法官对看一眼。
穆萨耶夫皱了下眉头:“没打听过,马人应该喜欢树木吧,多半会选择住在树林里。”
“不单树林,他们对土壤也有一定的要求,必须能够适应生长马人的植物,最低标准要能够种活部落火树。”
“火树?会绽放发光的银色花朵的树吗?”海姆达尔问。
“你见过?”霍林沃斯惊讶道。
“在霍格沃茨的禁林里见过,那儿有一支马人部落。”
“你是怎么进去的?没有马人的许可,巫师无法见到他们的象征之树。”
海姆达尔的表情有些微妙,“……误打误撞吧。”
霍林沃斯虽然一肚子问号,不过见他满脸纠结就没问了。
海姆达尔很快丢开这样,满怀希冀的问,“如果我能提供一个人迹罕至,植被繁茂,动物种类多样化的环境,埃阿尼尔兄弟以及他们的族人会答应搬家吗?不过气温有些低,但是有大小不同、深浅不一的冒热气的水潭子。”
“听上去不错,如果我是埃阿尼尔,肯定答应。”穆萨耶夫笑道。
霍林沃斯倒是谨慎,沉默片刻后说:“有机会的话帮你问问。”
“不着急,”海姆达尔笑容满面的叉起一块肉。“我要先回去多试验几次,把马人的植物种上,看看是不是都能成活,等有了准信再麻烦您。”
他还有马人的植物?!
霍林沃斯忽然发现小文员还挺有故事。
tbc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有朋友不记得iw临时监狱,也不记得马人狱守,可以翻到上部第三学年回顾,貌似是act304到act305……如果记岔了请见谅,就是隆梅尔、卢修斯跟着邓布利多去看望小天狼星那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