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姆达尔把魔杖交给门口的保安,保安朝他笑了笑,把魔杖搁在一个电子秤一样的魔法器物上,面对保安的电子屏幕上立刻刷出一排排文字,与此同时,摆放在电子秤旁的羽毛笔竖起,在羊皮纸上书写下电子秤得出的结果。
保安把魔杖递还给海姆达尔,并要求他在魔杖检测记录下方签名。
做完这一切,海姆达尔终于走进冰岛魔法部。
“下午好,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效劳?”接待台后站起一大眼睛的水灵姑娘,樱桃红色的围巾衬的她肤白如雪,也许不够艳丽,但是明快可爱。
“……您能换种语言吗?比如英语。”海姆达尔期待的看着她。
樱桃红姑娘微微一笑,“可以。”
海姆达尔如释重负。
“两天前我和魔法体育运动司的秘书处约好今天下午拜访。”
“两天前吗?”姑娘匆忙转身。
海姆达尔凑近了一些,趴在台面上,看向接待台后方。那里有一面弧形柜,柜子的高度与台面齐平,设置了密密麻麻的长条插口,每一个插口内都插.着便条一样的纸,不时有纸飞机从头顶飞过,自动落入这些插口中。
姑娘面向柜子,背朝海姆达尔。
从海姆达尔这个角度看去,她已经将近半分钟没有动弹过了。
“有什么问题吗?”海姆达尔忍不住道。
姑娘回头,脸色有点小苍白,她挤出个笑容。
“请稍等。”她拿出魔杖,对着柜子用力一挥,三分之一的便条就像地里的土豆被连根拔起,稀里哗啦冲刷下来,淹没了她的办公桌。
姑娘泫然欲泣,懊恼又焦急的嘀咕。
“什么叫很简单,什么叫轻轻挥魔杖,我说了我不行……”
现在是午餐时间,门厅除了他俩,偶尔会有一两个巫师路过,所幸他们都行色匆匆。
海姆达尔望着她的后脑勺,“……有什么问题吗?”
姑娘再次回头,笑容有些颤抖。
“请稍等。”
“也许你可以试着从时间上着手,柜子上应该标有日期或者编码。”
“哦,对,没错,我记得她说过什么日期。”姑娘扑向纸片的海洋,手忙脚乱的扑腾。
过了一会儿,她带着哭腔看向海姆达尔,“很抱歉,我找不到……”
“请允许我。”海姆达尔举起自己的魔杖。
六神无主的姑娘连忙点头。
海姆达尔挥动魔杖,银色的线条交缠成字母在空中组成他的名字,他用魔杖轻轻一推那一行字迹。银色的字揉成一团光芒急速射向柜子,并在触碰到的一瞬间如烟火般绽放,下一秒,写有他姓名的便条从空了一半的柜子中挣月兑出来,飞舞到半空,而后落在接待台上。
“非常感谢。”姑娘红着眼睛颤巍巍的指着便条。“请您签字。”随后又开始在便条海洋中翻找羽毛笔。
海姆达尔咳嗽了一下,“我带着羽毛笔,可以用自己的吗?”
姑娘刷地直起身,气息不稳的说:“当然可以。”脸因为焦急和弯腰翻找而涨得通红。
海姆达尔拿出羽毛笔趴在台面上签字。
姑娘说:“你和体育运动司的哪位巫师有约?也许我可以为你送一封便条。”
“不用,他告诉我直接上去找他就行,他会在办公室里等我。”
“现在是午休时间,大家都喜欢往外跑。”
海姆达尔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让你一个人守在这里似乎有点不太公平。”
姑娘忍不住抱怨,“没办法,我也是替人顶班,天知道这些便条是哪个部门送来的又要送到哪里去,这一个上午我都快疯了。”
“看得出来。”海姆达尔把签名交还给她。
“你真的不需要我为你送便条?”姑娘貌似很有表现欲。
“你不着急吗?”海姆达尔迟疑道。
“怎么了?”
“后面。”
姑娘回头,奔放的便条之海正在向她招手,姑娘发出一声惨叫。
“怎么回事?”惊疑的询问在二人耳边响起。
“你是来接我的吗?”海姆达尔对来人微笑。
“我一直在办公室里等你。”斯诺走上前与他拥抱,然后看向接待台后的樱桃红姑娘,后者瞪大了眼睛,显得极为惊慌。
“这是怎么了?”斯诺当然也发现了那堆犹如雪崩后的便条。
姑娘抿着嘴,僵着脸。
“她在整理柜子。”海姆达尔说。
“整理柜子?”斯诺看向海姆达尔,带着意味深长的拖腔。
“是啊,大家都出去乐呵了,唯独她一人坚守岗位,并牺牲午休时间整理柜子。”
“我明白了,”斯诺点点头。“整理柜子,很不错。”而后又扫向柜子。“看样子是准备大干一场。”
海姆达尔朝明显缓不过神的姑娘使了个眼色,好在后者没有完全丧失敏捷。
“是的,斯图鲁松司长,我在整理柜子。”虽然笑的不太好看,但至少她回过味了。
“你是联络管理处的?我没见过你。”斯诺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情绪。
她愣了一下,“您不可能见过所有在魔法部工作的巫师。”
海姆达尔真想对她竖个大拇哥。
斯诺带他离开前厅时,姑娘用口型对海姆达尔再三道谢。她以为她的动作很隐蔽,实际上斯图鲁松司长只是懒得客串监察部门,现在是午休时间,不是吗?
海姆达尔站在门口,已经进门的斯诺很有耐心的对他微笑。
“进来啊。”
海姆达尔把自个儿的目光从某位坐在沙发上,貌似舒适自得的访客身上移开。他迈步走进办公室,斯诺合上门。
斯诺仿佛没有看见二位访客之间那让人啼笑皆非的互动,如果刻意视若无睹可以称之为互动的话。
“坐吧。”他对海姆达尔说。
海姆达尔略微停了一下,在离开另一位访客有些距离的另一头坐下。
隆梅尔换了个坐姿,“你的别扭要到什么时候才算闹完?”
“如果我告诉您,那就不是闹别扭了。”海姆达尔问芝士要了份苹果茶。
隆梅尔貌似很感兴趣的说:“似乎可以接受,至少你还肯跟我说话。”
“隆梅尔,别那么幼稚。”斯诺翻了个白眼。
“你明明做了同样的事,为什么却一点事都没有?”隆梅尔表示愤慨。
海姆达尔喝茶的动作顿住了,诧异的看向斯诺,后者正难以置信的瞪着隆梅尔。
“什么叫‘同样的事’?跟我想的是一样的吗?”海姆达尔问。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你是指公主海报,那么恭喜你,你猜对了。你叔叔也弄了一套,还装裱上了漂亮的画框——贴金箔的那种,我们俩选择了同一家店,店主给我们打了折扣。”隆梅尔愉快的公布答案,并以更加愉快的心情迎接弟弟的变脸。
“你答应过不会说出来的!”斯诺一脸的控诉。
“我这么答应过吗?”隆梅尔四平八稳。“幼稚的人是你,我是政客难道你不知道?”
斯诺疲惫的抹了把脸。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
“等等,为了公平起见,你不应该也和斯诺闹别扭吗?而不是笑的那么高兴。”隆梅尔满怀期待。
海姆达尔摇摇头。
“真不公平。”隆梅尔无奈的说。
“至少您知道了下次我再闹别扭时您应该怎么办了。”海姆达尔咧嘴。
斯诺高兴的宣布:“里格从不跟我闹别扭。”
隆梅尔撇撇嘴,端起杯子喝茶。
“我的考核报名怎么样了?冰岛威森加摩愿意对我开方便之门吗?”海姆达尔看向斯诺。
“基本上没什么问题,虽然看似竞争激烈,但那是全世界的范围,而且筛选的条件也不少,想加入国际威森加摩并为之效犬马之劳的巫师更是少之又少,到现在报名的人寥寥无几。你除了缺乏在冰岛威森加摩的工作经验,别的条件并不比别人差,不过我相信只要国际威森加摩不介意,冰岛威森加摩不会有异议。”
“谢谢。”海姆达尔松了口气,喜笑颜开。
“别跟我客气。”斯诺微微一笑。
“先去吃饭吧,吃完饭以后再说。”隆梅尔放下杯子。
“我下午还有课。”海姆达尔一脸犹豫。
隆梅尔慢条斯理的说:“你今天下午,不,应该是今天晚上,有一堂天文学实践课,晚上9点以后才开始,所以别用上课糊弄我,斯图鲁松先生。”
“我很抱歉,斯图鲁松教授。”海姆达尔支支吾吾。“我只是想见缝插针的闹闹别扭,然后再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俩男人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
“哦,又看见他了,阴魂不散,真讨厌!”索尔杰尔厌恶的别开眼。
从漂浮的托架上取下一把勺子,维力.丹勒问,“谁?”
索尔杰尔一副连名字都不想重复的表情。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还会有谁。”坐在他俩对面的帕尔梅切下一块肉送进嘴里。
“你很讨厌他?”丹勒不解,并顺着帕尔梅的注意看到了走进馆子的三人。“他看上去人不错,上次见面的时候给我的感觉也很好。”
“你看谁都很好。”索尔杰尔一点都不介意他跟自己唱反调,貌似十分纵容。
对面闷头吃饭的帕尔梅面无表情的瞟了眼丹勒,然后又迅速收回目光,隐藏住眼底的不以为然。
“我就讨厌他那种腔调,顶着斯图鲁松的姓,满脸的冷淡清高,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其实就是个被抛弃的私生子,而且连斯图鲁松都不是。”索尔杰尔忍不住讥讽。
“别这么说话,我不喜欢这样。”丹勒看了他一眼。
索尔杰尔连忙说:“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你不了解他,相信早晚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样看穿他的伪装,到时候你会明白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不知道吧,他父亲在英国活的好好的,听说还是个了不得的贵族之后,他是那个贵族之后唯一的儿子,既然如此为什么他父亲不肯让他认祖归宗?说明他这个人相当糟糕,连亲生父亲都不愿与他相认。”
“……我很吃惊。”丹勒满脸错愕。“他看上去很好。”
“所以我说你看谁都很好。”
丹勒沉默片刻,似乎想要转移话题,随口道,“他来冰岛魔法部做什么?我记得他还是学生。”
说到这个索尔杰尔就有些闷闷不乐,“听说他找到关系可以进入国际威森加摩并成为正式职员,前提是必须通过地方威森加摩的考核。在名单报上去前,他想让他叔叔托关系把他的名字记入冰岛威森加摩。”
丹勒说:“那个要被挤下去的人真可怜。”
“什么意思?”索尔杰尔问。
“魁地奇国家队的筛选也是这样,有人想走后门,那么名单上某个人势必要被刷下去给后来那个腾地方。我想威森加摩的考核应该也是如此吧。”
索尔杰尔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丹勒有些不安。
“不不不,你说的很好,很好,我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索尔杰尔笑逐颜开。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丹勒纳闷的看向帕尔梅。
后者始终把注意力放在盘子里,仿佛没有听到看到。
“没什么,你不用明白。我只是想到可以在这件事上帮点小忙,毕竟每个报名的巫师都希望自己能够通过努力考核并录取,假如出现了不公平现象,我们应该挺身而出去制止。”
“你说的我越来越糊涂了。”丹勒皱起眉头。
“告诉老板我想再开一瓶酒,请你亲自跑一趟好么,我怕他拿错。”索尔杰尔把貌似一头雾水的丹勒支开了。
等丹勒走远,帕尔梅抬头说:“你不应该这样,他并没有招惹你,就算他真的不好,你对他抱有成见,也不该挑起事端,而且这么做对你没有一点好处,万一泄露出去,他的叔叔和父亲不会放过你。”
“你这人真有意思,”索尔杰尔冷笑一声。“明明就是个没什么真才实干的狂妄自大之徒,尖酸刻薄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过得不好,但有的时候却非要表现的很有正义感,渴望让别人认为你其实是个正直善良的好人。你这样不累吗?”
帕尔梅脸色煞白,握着叉子的手微微颤抖。
索尔杰尔对此视而不见,“我告诉你,即使你再怎么唱反调,再怎么表现英勇,再怎么光明磊落,我都不会改变心意,你这么纠缠不休,只会让我对你更加厌烦。”
丹勒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帕尔梅仓促离去的僵直背影。
“他怎么走了?”
“吃完了自然就走了。”索尔杰尔笑容满面的接过丹勒手中的酒瓶。
海姆达尔在魁地奇球场旁找到了威克多,他坐在一块面朝大海的礁石上,脚下是光滑的石头和轻轻拍打的海水。海姆达尔学他那样月兑下鞋子,踩在礁石上,海水没过脚背时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发现老爷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于是咬咬牙,一步一步蹒跚踩了过去。
“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
“你怎么过来了?”
“这里的景色真棒,”海姆达尔深吸口气,爬上离老爷半步远的一块石头。“我也来这里看信。”他扬起手上的几封信件。
威克多笑了笑。
“信里有不好的消息吗?”海姆达尔发觉他兴致不高。
“我的信被退回来了。”威克多失落的说。
“寄给谁的?”
“祖母。”
“再寄一次,那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你祖母的问题,你可以换个信使。”海姆达尔说。
威克多点点头,“我只是突然想到我已经很久没回去了。”
原来是触景生情了。
“她是你的祖母,她永远都不会怨恨你,回去看看她,跟她说说话,让她高兴。”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前提是不要提关于我的任何事,哪怕只是一个名字。”
“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威克多摇头。
“我没那么脆弱,而且你只是不提我,这和伤害我没关系。我更不想因为我而伤害到一个老太太。”
“谢谢。”
海姆达尔做了个怪相,“说的我好像一直很小气似的。”
威克多微笑,“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对了,”海姆达尔跳下礁石,走向威克多。“这个给你,昨晚做的。”
“折纸?”威克多接过后发现不仅如此,这只用彩纸折叠成的鸟有一双珍珠眼睛。老实说老爷没想到斯图鲁松室长这么大方。
“珍珠是女乃糖的新朋友给的。”海姆达尔说。
“新朋友?”
“我是这么认为的,因为豆荚说对方没有危害性,或者说女乃糖没想伤害对方。我发现女乃糖最近总带回些小玩意儿,珊瑚,贝壳,海螺,石头,昨天带回几颗珍珠。那些东西它用不着,所以全丢给我了。”海姆达尔指着粉蓝色的纸鸟。“我选了两颗差不多大的做它的眼睛,不错吧?”
威克多把玩了一会儿,点头道,“不错。”
海姆达尔抽出魔杖,轻轻一点纸鸟的嘴,蓝色纸鸟突然活了起来,在老爷手上欢快的蹦跶两下,呼啦啦的扇动翅膀。
里格爱威威!里格爱威威!里格爱威威!
威克多忍俊不禁,“很不错,虽然声音刺耳了一点。”
海姆达尔横了他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
“还可以录音,不过只能再录一次,更强大的功能正在研发中。”海姆达尔忍不住显摆。
威克多摆弄两下鸟的尾巴,不解的说:“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容我介绍,那才是精华所在,”海姆达尔煞有介事。“我为这只鸟做了三种尾巴,现在你看到的是开瓶器,可以开葡萄酒和黄油啤酒以及女乃油饮料的瓶子。”他又模出两支书签似的折纸,并拿起其中一支,“这是裁纸刀,”拿起另一支,“这是拔钉器。”
然后把三种尾巴分别试验给威克多看,让他明白这三种尾巴使用便利,比金属更加坚实耐用。
“怎么样?很方便吧?”海姆达尔得意洋洋。
“没错。”老爷心想,实际上一根魔杖全都解决了。
海姆达尔又说:“我最近没事就喜欢弄些小玩意儿,给笑话商店和我自己的店弄些新产品。”
老爷对他的发明创造的热情一向很支持。
“昨晚做了两只,我把另一只交给女乃糖,让它带给它的新朋友,虽然那些东西是给女乃糖的,但现在是我拿着,应该回赠点什么。希望它的新朋友会喜欢。”
威克多微微一笑,“你做的很对。”
海姆达尔美滋滋的爬回自己礁石上,拆开手边的信。
片刻后,威克多发现他的表情不再像刚才那样轻松,关心的问,“怎么了?”
“冰岛威森加摩寄来的,”海姆达尔看向威克多,表情有些茫然。“上面说有人举报我使用非正当手段获取报名资格,冰岛威森加摩将就此事展开调查,后天他们会举行一次听证会,届时我要在听证会上证明自己的无辜。”
威克多惊讶极了。
海姆达尔一脸苦逼,“千千万万的人走后门都没事,怎么到我这儿就行不通了?难道我挡到谁的道了?不可能啊,斯诺说筛选很严苛,所以名额反而有余……莫非这是梅林对我警告?可为什么是我呢?我的上司和上司的上司们都默许我走后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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