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看罢良久,还是王子鸣率先开口道:“潘美,好久不见!”
潘美闻言身躯一颤,轻声答道:“好久不见。”
“曹大哥近来可好?”王子鸣问道。
潘美:“他……还好。”
王子鸣重叹一句:“我多希望你说他不好!”
“子鸣,你怎会还怨恨我俩?”潘美急道。
“呵呵!此情此恨,至死方休!”话音一落,王子鸣手中银蟒枪如同银蛇出洞,直刺潘美面门。潘美一晃八卦透龙劈水刀前来应战,两人打斗到一处!约合三十回合,王子鸣一枪扎破潘美披风,怒道:“潘美,你再手下留情,小心我扎破你银龙甲!”
潘美闻言不该怠慢,连忙使出浑身解数,力战王子鸣。两人由树林中打至树林外,方才隐去的宋将再次围了上来,想要协助潘美,却不防正挡在潘美刀前。王子鸣一见时机,长枪一晃,三颤九颠,一连挑落五名宋。潘美心急如焚,一声怒喝:“还不退下,前来送死吗!”
高怀德等人一听,连忙退闪到一旁,将两人围在正中,潘美提刀再战王子鸣。
银蟒枪如同出海蛟龙,势不可挡,眨眼间潘美的银练披风上已多了七个窟窿。八卦透龙劈水刀好似神兵利刃,专斩妖龙,不多时扫落王子鸣头上金冠夜明盔。周围众将尽皆看得傻了,王子鸣何等之威竟然也被潘美打得盔落发散,这潘大将军真乃世间神人呀!
他们哪里知道,此时潘美也是仅仅能与王子鸣持平,要想取胜却也非易事,一个不小心,便可能命丧黄泉。不过,王子鸣似乎余情未灭,招招狠毒却并不致命,故而潘美的大刀也逐渐慢了下来。
高怀亮在一旁看到潘美招式变慢,只道是潘美力尽,心道:若是潘将军也对王子鸣无可奈何,那可就真的坏了!我还是助他一臂之力吧!想到此处,拉弓搭箭,瞄准王子鸣就是一箭。
王子鸣一心皆在潘美身上,全然未顾身旁宋将,这一箭射来正中肋骨,痛得他一声闷哼!恰好这时潘美大刀扫来,自己力有不逮,难以招架,一刀正砍在肩头。王子鸣仰天长啸,拨开大刀,拍马便跑。高怀亮一见效果显著,连忙又射一箭。身旁众将一见,也都拉弓搭箭,一声弓响,八只羽箭尽皆射向王子鸣。潘美再想阻拦也已来不及了,八支羽箭穿金透甲,尽皆没入体内三寸有余。
王子鸣鲜血直流,咬紧钢牙,纵马狂奔,直奔太原城下,宋将拍马便追。
此时太原城下,已成一片火海。原来王子鸣被追赶宋将又力战潘美时,杨继业和呼延赞当即率兵攻城。太原守军饶是勇猛,也拦不住这两位呀!等到王子鸣跑回城下,太原城门已破,宋军宋将已占领城头。王子鸣一声悲呼,摔下马来。身后潘美等人赶到,看着满身鲜血的王子鸣,忍痛道:“子鸣,你现在投降认输,还不算晚。我主英明神武,定会重用于你!投降吧!”
王子鸣一声冷笑:“潘美,我不用你可怜!来,某家尚可一战!”
说完翻身上马,立马横枪于太原城下。宋将一拥而上,想趁机击杀于他,却不想王子鸣单手提枪,依旧是无人可挡。宋将又战死数人,一时间无人再敢上前。
高怀德来到潘美面前,低声道:“潘将军,还请您亲自出马!”
潘美无奈地点点头,催马提刀,来到王子鸣面前。此时的王子鸣血染征袍,一头黑发尽皆散乱,身中十余箭,皆在要害,早已没了打斗之力,全凭胸中一口气撑到现在。
潘美满眼凄楚,翻身下马,来到王子鸣马前,自腰间取下一柄青锋剑,拱手送上。
王子鸣一阵冷笑,回身看了看太原城,又紧盯着潘美,一把将长枪插在地上,在马上俯身接过宝剑,口中念道:
“剑不似英雄悲,
宝剑尚得豪杰配,
英雄只留裹尸归。
韦陀护法何为?
朝纲不在青烟飞,
长枪易折百事摧。”
剑出鞘,青光一闪,逐日鎏彩虹一声哀鸣!王子鸣自刎城下。
王子鸣战死,太原城破,杨继业率领军队直奔城内太守府,却不见王子鸣家眷,心中生疑,“我记得王子鸣还有个一岁的儿子呀!怎么不见了!”
走出太守府,正遇呼延赞,呼延赞问道:“你可看见王贤弟的家眷?”
杨继业:“没看到。我本想替王贤弟收养其子,可如今却是寻他不到,我真是愧对王贤弟呀!”
话音一落,忽有手下将官禀告:“报杨将军,有一员北汉副将冲出城门,向北方跑去!”
杨继业与呼延赞对视一眼,又忙问道:“那副将可有带个孩子?”“没有看清,不过……是好像背个孩子!”
杨继业与呼延赞连忙翻身上马,带领一队人马奔出太原城,向北方追去。
却说太原城北,一员副将盔歪甲斜,浑身是血,手中一杆八宝黑缨枪,怀中抱着一个孩子,正催着战马向不远处的村庄跑去。此人正是太原城副将文锦文颜台。
夜色已黑,文锦拍马进村,来到一户人家门前,下马叩门。不多时门被打开,里面一个妇人,两人一见面,那妇人不禁惊呼:“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小声点!”文锦连忙进门,又将门反锁住,随着妇人来到屋内,将怀中的孩子放在床上,床的另一头同样是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孩。
文锦坐在木椅上,将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紧接着两行热泪滚落。那名妇人看到,连忙询问:“老爷,发生什么事了?这孩子又是谁的?”
文锦一声长叹,痛道:太原城破,将军力战而死,这是他的孩子。他明知太原城守不住了,故而昨夜将孩子托付给我,求我照料。”
“那将军夫人呢?”妇人问道。
文锦:“城破之时,夫人自尽而死。”
那妇人还欲说什么,忽闻门外战马嘶鸣,火把簇动,不禁大惊失色,只听外面有人喊道:“文锦,我知道你在里面!快把王子鸣之子交出来!我杨继业与王子鸣也算是故交,愿代他将此子抚养成人!”
又听一人高声道:“我呼延赞与王贤弟情深义厚,你还有何不放心的!”
屋内文锦一声冷哼,心道:将军便是错交了你们这些无义之徒才会惨死的,我又怎能把将军之子交于你们认贼作父!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也打不过杨继业、呼延赞两人,这可如何是好!
忧虑之间,双眼落在床上的两个孩子身上,心中忽生一计,便大步走向床边,抱起牙床里侧的孩子。
“儿呀,别怪为父心狠,只因将军临终托孤,我文颜台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否则怎对得起将军的知遇之恩!”说完便要出门,却不防被那妇人一把拽住,“老爷不可!那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你怎能如此做法啊!”
文锦双眉一皱,一把推开面前妇人:“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说完大步出门,来到杨继业面前,将孩子奉上,道:“希望……你们能……妥善照料……此子!”
杨继业接过孩子,坚定道:“请你放心,我们定将此子养育成人!”
说完,带着宋军走了,留下文锦一人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又忽闻屋内一声悲呼,连忙跑进屋内,只见那妇人一头撞死在桌角,床上的孩子大哭不止。
文锦只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三晃,幸而扶住木椅才不致倒下。走到床边,抱起将军之子,嚎啕大哭。
那一晚,文锦烧了老屋,抱着孩子,星夜逃离太原,向西北跑去。这一去,便再没有回来。